第77章 “這只是戲,都是假的,清醒過來

“這只是戲, 都是假的,清醒過來。”

回到劇組後,拍攝繼續進行。

其實到現在,劇情已經逐漸進入了尾聲, 劇情也進展到郝寅書的父親開始逼迫郝寅書回京城, 連舟的朋友們也都勸連舟別和這些達官貴人犟了。

有人問連舟:“你看看你犟這麽久, 又有什麽用呢?”

少年郎坐在芳草地上,輕聲道:“有用。”

“什麽用?”

“随心而動, 無愧于心。”

可再相愛的兩個人, 最終都會被現實打敗。郝寅書的父親以連舟前程為要挾, 逼迫郝寅書回京城考取功名。

連舟知道,郝寅書最讨厭被人脅迫。

可郝寅書為了連舟,心甘情願背負了一切。他同意了他父親的要求,只為了求他父親別傷害連舟。

這個驕傲的小少爺,為了讓連舟相信自己足夠愛他,甚至不惜告訴別人:

“是我逼連舟和我在一起的, 下賤的人是我。”

這份愛太重了,連舟還不起。

而更讓連舟絕望的, 是郝寅書的父親——這個在他們故事裏做盡壞事的男人, 幾乎跪下來懇求連舟:

“我就這一個兒子,他是我們郝家的希望, 他是我們夫妻大半輩子的心血,你以為我不想讓他追求自己想要的嗎?可他是我們最疼的孩子, 如今卻被人戳着後背罵,換做你,你能眼睜睜看着他走錯路嗎?你能嗎?”

連舟動搖了。

他自己在郝寅書父親的故事裏,何嘗又不是一個壞人呢?

可他動搖的不是對郝寅書的愛, 而是他和郝寅書在一起,這麽執着的對抗着所謂的“壞蛋”,他們能得到什麽?

連舟在他們常在一起的湖邊坐了很久,終于做了一個決定。

他在郝寅書離開的當日,把郝寅書拉到湖邊說:

“你去了京城後,不要再回來找我了。”

郝寅書趕忙同他解釋:“連舟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想辦法回來的!我回京城趕考只是暫時的向我父親妥協,但我不會妥協一輩子的!”

連舟說:“可我不愛你了。”

他看着郝寅書的眼神從震驚到不解:“為什麽……連舟……為什麽?”

“因為太沒勁了,本來想着玩玩而已,可到頭來還要付出這麽多,很累。”

“我不相信!連舟!我不相信!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連舟輕笑道:“對,我是騙你的,可我們不能在一起。”

郝寅書焦躁的轉着圈:“我說了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我想辦法去做官,我往上再爬一點,等我做了高官,就沒人敢欺負我們,我們以後就……”

連舟道:“郝寅書,我不想和你再走下去了。”

郝寅書停下焦慮的腳步,顫抖着看着連舟:“你再說一遍?”

“我不想……”

連舟話還沒說話,郝寅書一拳揍在了他的臉上:“連舟!我們都反抗這麽久了!為什麽這個時候你要放棄!”

他捏着連舟的領子憤恨道:“再堅持一下不行嗎!不行嗎!”

不行。

因為這是條不歸路。

他們預想的很好,哪怕他們都知道這不可能。

連舟拿起桌上郝寅書的佩劍,拔出劍後,将劍鞘扔在草地上,刀鋒對着自己,刀柄向前遞給郝寅書:“來,之前我們約定過。”

郝寅書怒氣沖沖的接過劍,刀尖抵在連舟胸口:“你不要以為我不敢!”

連舟默然的看着他:“如果你恨我,你可以動手。”

郝寅書手不斷顫抖,連舟靜靜的站在那裏,與他恍若兩個世界。

“連舟……”郝寅書顫聲問道:“我問你最後一次,你……”

連舟突然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身體向前一送。

鮮血噴濺到雪白的刀刃上,照印出郝寅書不可置信的臉。

“不!!連舟!!!”

郝寅書松開刀柄,沖下去接住連舟落下的身體。

“你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連舟輕咳一聲,聲音中含着血氣:“我死後,你就回你的京城好好待着。我……懷裏……有昨夜寫給你的一封信,你看完,就撕了,別帶走……”

“郝寅書,我愛你。”

“但……僅此而已。”

連舟閉上了眼睛,郝寅書抖着手從他懷裏尋出那封信來。

信封上三個字:

《寄君書》

【青衣皺,梨花落,起筆着墨太濃】

——昨夜我剛喝了酒,一身狼藉就睡了,醒來的時候依舊是半夜,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的。我跌跌撞撞的爬起來,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外面梨花簌簌飄落。

我覺得很美,就起了幾分動筆的念頭,可那酒勁太大,我蘸墨落筆時,不小心落重了。濃黑的墨汁突兀的躺在宣紙上,着實算不得好看。

【酒入了喉,愁仍是愁,誰人懂】

——我想着,畫不了畫,那就繼續喝酒去吧。我給自己倒了杯昨日剩下的酒,可卻依舊消不了昨日的愁。

酒與意都上了心頭,可惜注定不會有人懂。

【夜太重,月如鈎,青絲亂,人消瘦】

——我頂着沉重的夜色偷跑到你房門外,接着月光看你的臉,你一頭青絲散在榻上,一如既往的美好。

可你瘦了好多啊。

【如今狠心一劍閩泯斷情仇,都成空】

——也就是那時我做下了這個決定,我要用我送你的那把劍,把這一切都結束。

為你,也為我自己。

【書聲依舊,同窗走,割袍不過,讓你懂】

【來年回首,渡口天青水悠悠】

【撐船的人已經歸了夢】

——很多年後,假如你回到這裏,我想這兒依舊會有朗朗書聲,會有新的朝氣蓬勃的孩子,坐在我們曾坐過的地方。一切都和曾經沒有差別,除了你的同窗已經不在了。

我割袍斷義,不過是早告訴你,別留戀我這件事。

等你走到我們一起待過許久的湖邊,這兒也和曾經一樣,唯一不同,就是那個替你撐船的人,已經長歸于夢。

人生那麽長,我不過占據了你生命短短一載,你會認識新的人,也會愛上新的人。

你以後會有高官厚祿、嬌妻美妾,會父慈子孝、平安順遂。

這是我最後,想說的話。

連舟,敬上。

顧折風已經完全被崔歐寧帶入了戲裏,他泣不成聲地捏着被濺上血跡的信封,看着崔歐寧蒼白的臉,仿佛真的已經死了一般。

一時間曾經的崔歐寧冰冷的屍體沖進顧折風腦中,顧折風心髒抽搐般疼了起來,竟開始分不清自己是郝寅書還是顧折風,所以話語都被堵在了止不住的眼淚裏。

什麽東西拉扯着他往黑暗裏不斷跌去,他手捏着崔歐寧的肩膀,竟生出了幾分拔出崔歐寧胸口的劍,刺進自己胸口的念頭。

沒人發現顧折風的異樣,場外無數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用紙巾擦起了眼淚——他們甚至沒有空去感嘆顧折風和崔歐寧過分精湛的演技,因為他們已經完全忘了他們是在演戲,完全忘了白色的反光板,忘了高舉的收音話筒,忘了旁邊無數的攝影機,仿佛此刻他們正置身那個場景裏,感受着這對苦命愛人的生離死別。

崔歐寧本來該“死”了的。

情緒越是濃厚的劇,他入戲就越深,在拍攝這段戲之前,他就預料到自己有多難從戲裏脫身了。

果不其然,他沉入了戲中。

但今天有些不一樣。

崔歐寧雙眼緊閉着,呼吸保持最淺的狀态,看起來真的就像“死”了一樣,他本來就該保持着這個樣子,直到陳宏波喊“cut!”。

那時他也不會出戲,但他會條件反射的進入另一個狀态——另一個不屬于自己的狀态。

可今天真的很不一樣,說哪裏不一樣,崔歐寧也說不上來,只是當他感受到肩膀上越來越重的力量時,有什麽東西催促着他做點不一樣的事情。

一大顆眼淚落在他的唇邊,順着他的唇縫滲入他的唇間。

好鹹。

本來不該睜開眼睛的崔歐寧,突然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顧折風哭的悲恸不已,眼淚幾乎糊滿了整張俊秀的臉。

而如湖泊一般盛滿淚水的眼眶,此刻裏面是掙紮不脫的痛苦與哀泣。

崔歐寧半睜着眼睛,突然就落入那其中。

這過于相似的場景,讓顧折風觸景傷情,顧折風在那一瞬間同他一樣,陷入其中了。

陳宏波見崔歐寧睜開了眼睛,這才反應了過來這段戲已經該結束了,他抹了把眼淚正要喊cut,卻見崔歐寧突然用手撐着地面,撐起了自己的身體。

而同時,他吻住了顧折風。

他蹭着顧折風的唇,用只用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道:

“這只是戲,都是假的,清醒過來。”

“顧折風。”

顧折風的瞳孔微微顫抖,裏面遮蔽的陰霾慢慢散去,露出他棕黑色的漂亮瞳孔來。

崔歐寧在分開前,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我們不會像他們一樣。既然選擇了在一起,好好活着才能解決一切問題,死沒有任何用處。”

顧折風眨眨眼睛,最後的淚水從眼眶裏落了出來,他的眸子重新恢複幹淨透亮。

崔歐寧露出了笑容。

曾經都是你喚醒我,這次輪到我,喚醒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寄君書》這個故事,包括詞曲,都是高一的時候寫的,所以其實還是挺稚嫩的(現在也并沒有很成熟),年紀小的時候可喜歡寫悲劇,怎麽悲怎麽來,怪毛病。

這首歌的譜子我發在wb了,感興趣的可以自己去看看,歡迎哼唱後艾特我聽一聽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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