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神愛世人

天很黑了。

他提着一盞燈,向着更黑暗的長廊深處走去。

“主啊我贊美你,因為你揀選了我。在這茫茫的人海中,是你把我找索。主啊我贊美你,因為你愛了我……”

他溫柔吟唱着,燈火映出的容貌既聖潔又寧靜。

直到推開一扇陳舊的木門,歌聲中之。

燈光昏沉,照出跪在地上、被鎖鏈束縛的胖女人。

那女人流着淚,平日兇橫的臉上滿是恐懼畏縮,她盡可能的蜷縮着身體。明明沒有被封住嘴巴,她卻只敢發出小聲的、嗚嗚咽咽的哀求聲。

“求……求……你……”

“放、放了……我……”

他毫不在意那些恐懼和眼淚,只是看着那女人,聲音溫柔到仿佛要滴水了:“你知道神嗎?”

女人流着淚,忙不疊點頭。

他便滿意笑了,他随手拉過一個椅子,慢悠悠坐到了女人面前。

面對面,咫尺距離。

他的神色是月光一樣的溫柔寧靜,女人卻仿佛是受到驚吓的羔羊,她急急往後退了退,鎖鏈随之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他蹙眉,捂住耳朵,十分不高興道:“好吵。”

女人身子一僵,再也不敢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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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歪了歪頭,靜靜看着女人。直到确定她再也不會發出噪音後,又展顏一笑。

純潔的、空靈的。像是清晨還沾着露水的白玫瑰。

即便是滿心恐懼的女人也不由晃了晃神。

他自顧自道:“你們要謹慎,恐怕因貪食、醉酒,并今生的思慮累住你們的心,那日子就如同網羅忽然臨到你們。”

“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他閉着眼,鴉羽的睫毛如一把小小的扇子。

神情聖潔又虔誠:“神愛世人,甚至将他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叫一切信他的,不至滅亡,反得永生。”

女人不明所以的呆呆看他。

“神愛世人,可世人呢?貪婪,傲慢、嫉妒……”他一字一句道,聲音慢慢沉了下去:“世人就像是永不知足的蛆蟲一般!另人惡心!而我,就是為了讓這些另人惡心的蛆蟲消失。”

長睫擡起,他看向女人的眼神晦暗而冰冷,流光轉轉。

女人眼淚更多了,她流着淚不斷往後退:“不要……我求求你……”

“我以後一定改,我全改,你放了我吧……”

他緩緩笑了,像神一般的悲憫慈祥:“你怕什麽呢?”

“神愛世人,所以,我允許你向我禱告。”

“不——”

天微微亮,凄凄楚楚的下着毛毛雨,往日冷清的十字街上卻罕見熱鬧非凡。

警戒線外,一中年警察正拿着紙筆做記錄:“你是掃大街的時候發現屍體的?”

穿着黃色制服衣的清潔工一臉心有餘悸:“對、對,早上六點四十我出來掃大街,結果沒想到居然看、看到了死人……”

圍觀群衆議論紛紛:“好可怕……”

“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黃色警戒線內。

“死者男,三十二歲左右,身高一米七八。死因:被利刃……刺穿頸部大動脈,造成的失血過多。”青年警官相貌清俊,他蹲在屍體前,冷漠而嚴謹的進行着初步檢查。

“另外,死者肺腑髒器全部消失。”

旁邊做記錄的警員忍不住幹嘔了一聲:“沈隊,你說這誰這麽變态啊?”

“等查清楚就知道誰這麽變态了。”

青年警官神色清淡回道,他也不看別人被噎住的表情,只偏頭安排道:“小陳你們兩人去查清屍源。”

“是,沈隊。”

“你們先将屍體送回停屍房,以待檢查。”

“是,沈隊。”

沈祈低着頭,面無表情的凝視着這具慘不忍睹的身體。

身上三千元現金、□□、金飾都還在,那麽大概可以排除為財,這種凄慘的樣子是為仇嗎?

沈祈眯了眯眼,這是他思索時的習慣動作。

“沈隊!”是去查屍源的小陳,他氣喘籲籲的停在沈祈的身邊:“我們在街西發現了一具中年女人的屍體!”

一日之間發現了兩具凄慘恐怖的屍體,這讓無波無瀾了許久的城市瞬間沸騰起來。

新聞、報道、小道消息……種種,壓得這座城市人人惶惶不安。

人人愈發恐懼黑暗降臨,恐懼于伴随着黑暗不知何時會到來的危險。

“警察都是飯桶嗎?”

“就是啊,怎麽還抓不到殺人犯?”

“廢物!”

“我不想每次下夜班回家都膽戰心驚、一頭冷汗了,快點抓到殺人兇手吧!”

……

警局,一群人已經好幾天沒好好睡一覺了。

沈祈頂着一雙生理性黑眼圈,冷靜指着黑板為全體成員講述調查彙總結果:“首先是這具男性屍體,已查:魏誠,男,三十三歲,經商。平日人際關系并不複雜。只是據親朋好友以及合作夥伴們說,魏誠平時喜歡占人便宜,甚至達到只要有便宜就絕不會放過的程度。”

沈祈手中的記號筆在這一點打了個重點符號:“因為愛占便宜,所以引來不滿仇殺,倒有些關聯。”

一群人拿着本子,一臉認真的做筆記。

沈祈繼續道:“于四天前魏誠和家人吵架出走,此後再也沒回家。其家人以為他是去往外地談生意,故而沒有在意。”

沈祈指向那張沒了髒器的男性屍體照片上:“直到我們發現這具屍體,魏誠家人才知道魏誠已經死亡。”

一想到停屍房裏,魏誠頭發花白的父母哭倒在地上、結發妻子痛哭流涕,不能自己、小孩子哭着喊爸爸的樣子大家都有些難過。

看着最親的家人永遠離開自己,是件想想都會覺得痛苦的事啊。

“這具女性屍體,已查:王玲,女,三十五歲。據悉王玲和她的父母雙親并不親近,一年到頭只有春節才見一面。其性格潑辣,她的丈夫就是因為受不了這點才和她離婚。”

“王玲開了個小超市,不過生意并不是太好。這讓王玲又多了個愛好——喜歡閑暇之餘論人是非。”

沈祈記號筆一轉,落到一張胖乎乎的女人面容上:“王玲是被鈍器多次錘擊頭部,造成顱內出血而死。死後被人割了舌頭。”

“啊?兇手還割了被害人的舌頭?”一年輕姑娘害怕的抱緊了自己的雙臂:“好變态。”

“的确是很變态。”有人附和點頭,他腦子一轉想到一種可能性:“兇手為什麽要割了被害人舌頭?會不會是因為被害人愛搬弄是非的習慣?”

“所以兇手會不會就是被王玲議論奚落過的人?”

沈祈當即道:“這是一條新的線索,很有價值,立刻安排人去查。”

“是,沈隊。”

一聽這是很有價值的線索,一群人幹勁頓時十足了:有人思維瞬間放大了:“既然割了王玲舌頭是因為她愛搬弄是非的毛病,那挖了魏誠髒器是不是因為魏誠愛占人便宜?”

“喂喂,你在說什麽啊?因為搬弄是非被割了舌頭還有邏輯性,因為占人便宜就被挖了髒器太扯了吧?兇手這麽做的原因難道只是因為兇手遵循着‘吃了我的,給我還回來’嗎。”

“而且,到目前我們還不能确定兩個被害者是同一個人殺的,雖說手段都很變态。”

最開始說話的人有些不好意思:“我就這麽一說……沈隊你別看我啊……”

清俊的青年警官正看着他一臉若有所思。

那人頓時如坐針氈:“沈隊?”

其他人也有些奇怪了,他們這位專案組組長最不喜歡多做事。多看無關緊要的事一眼,他都覺得是在浪費生命。

沈祈忽然道:“有沒有可能不是為情、也不是為仇、更不是為財?”

“那還能是為了什麽?”

“有沒有可能是為了象征?”沈祈握緊了記號筆,又緩緩松開。

“象征?”

沈祈自己也有些不太确定:“對。聖經舊約中曾言人有七種罪惡。”

“十六世紀後,基督教更直接用撒旦的七個惡魔的形象來代表七種罪惡.”

“他們分別是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暴食、□□。”

聽沈祈這麽說,其他人也想了想道:“這樣說的話,不無可能。”

“如果是以七宗罪為象征進行殺人,那麽愛占便宜的魏誠是犯了貪婪?而愛嚼舌頭的王玲是犯了嫉妒?”

沈祈敲了敲桌面:“不确定,但我想我們可以對教會人員多一些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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