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錦陽皇城的某座宮殿裏,空氣中有暗香浮動,重重的幔帳後斷斷續續傳來細碎的喘息,悠長難耐,酥麻入骨。殿內的門窗并未阖嚴,夜風悄然潛入,輕輕掀起了紗帳一角。

“哇——”門外卻不合時宜地傳來烏鴉的叫聲。

女子漸漸停下動作,雙眉微挑,起身就要下床,卻被身下不知餍足的男子重重壓回床榻上,迫切地想要同她共赴極樂之境。

“一、二、三……”女子面無表情的記着數,當她數到十時,男子快速抽動的身子猛然一顫,好看的眉眼間媚色正濃,卻光芒不再。

女子擡腿踢開了身上的男子,見滿床的髒亂,她厭惡地皺起了眉,随手撤下紗帳裹住身體,走至了窗邊,将烏鴉放了進來。

烏鴉栖在梳妝臺上,身子微微顫抖,漆黑的羽毛濕漉漉地凝成一塊一塊,似在寒夜中飛行了很久。女子眼中帶着愛憐之意,輕輕撫摸着烏鴉圓圓的腦袋,道:“我可憐的妝兒,你定是不眠不休的飛了很遠才尋到我這兒的吧。”

“哇——”烏鴉叫喚了一聲。

凄涼的叫聲令女子心中一恸,問道:“是誰殺了你?”

烏鴉沒有回應,眼中氲着濕意,呆呆地望着屋內燭火照不透的暗處。有個黑色的身影漸漸從暗處走近,闊口獠牙的青色鬼面具令烏鴉本能地煽動着翅膀,向後退縮,粗短的喙發出嘶啞低鳴。

女子嘆了一聲,搖搖頭,唏噓道:“完全變成了一只醜陋的呆烏鴉呢,真是可怕的代價。”說着将受了驚吓的烏鴉摟在懷裏,轉身對着跪伏在地上的鬼面人吩咐道:“床上的人,你處理一下。”

“主上……”鬼面人語調微微停頓,低頭繼續說道:“此人是相國家的小公子,随意處置了怕是不妥。”

“原來是相國家錦衣玉食的公子呀。”女子故作驚訝,一顧一撇間皆是風情,道:“那他的血肉定是佳品,拿去喂我的小可愛們吧。”

鬼面人領命,用床單裹住□□的男人抗在肩頭,正要退下,又聽女子喚住。

女子放下烏鴉,緩緩走至鬼面人身邊,吩咐道:“讓人将禦湯的水暖上,我要去沐浴一番。”說着便扯掉了身上遮羞的紗帳,任由細膩嬌嫩的身子暴露在空氣之中。

肩上的重量令鬼面人的動作有些遲緩,他撇過臉,似塊木頭一般筆直地矗立在床邊,直到一只白嫩的腳探向了他的胯間。

女子坐在床邊,伸直了腳尖輕輕撩撥着鬼面人,感受到了他身體的變化後,她重重地一腳踹在了那炙熱之處。鬼面人悶哼一聲,立即跪伏在地上,謝罪道:“請主上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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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我為何要殺了這個相國小公子?”

“屬下愚笨。”

“男人,控制不住欲望就會被欲望控制。”女子別有意味的目光掃過鬼面人托着被裹的手,淡淡道:“輕易為欲望所困之人,不配活着。”

鬼面人放下了肩上的屍體,誠懇道:“請主上賜死。”

女子低低笑出了聲,擺了擺玉手,讓他退下。鬼面人走後,抑制不住的笑聲自女子嘴裏迸發出來,她是故意的,今日當值的鬼面人雙手甚是好看,修長而有力,白皙且骨感,無意間的一瞥,竟重燃了她心底的欲望。若是這樣一雙手游走在自己身上,該是何等銷魂滋味呢。

“唉”女子長嘆一聲,一絲不縷地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感慨道:“我果然也不配活呀。”

“哇——”烏鴉飛至床頭,她止住了笑意,覺得身下有東西硌着自己,便起身在淩亂的衣物中一通翻找,纖纖玉手挑起一根紅線,紅線兩端是兩個金色的小鈴铛。女子‘嗤’地一笑,朱唇紅潤如血染,對着烏鴉悠悠道:“妝兒別急,那個狼心狗肺的小子很快便會來尋你,我讓你們做一對烏鴉夫妻如何?”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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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陽地理位置偏南,四季如春,氣候宜人。此處原是羽國的都城,五十多年前還叫藤川,雖說沒有現在這般繁華,但是出了名的盛産美人之都,據聞當前夏邑力排衆議遷都于此就是為了博美人一笑。

從蘭州到錦陽走水路是最快的,乘船大約只需七日。奈何鳳銀他們是大年初二出發的,租不到船,只能雇了兩名車夫日夜兼程的趕路,二十天後終于抵達了都城錦陽。

鳳銀按照阿添給的地址找到了小段的酒肆,此處位于鬧市邊緣,距離皇城與渡口都不遠,十分适合落腳。正值午飯點,酒肆裏一派喧嘩熱鬧的景象,站在門外都能想象得到。

“二位裏面請,吃飯還是住宿呀?”見門外有客人,店小二熱情相迎。

鳳銀一走去,酒味,汗味混合着腳臭味撲鼻而來,一群打着赤膊的糙漢子三五成群地圍一桌喝酒吃肉的場面令她心生退意。

竹繡看穿了她的心思,低頭說道:“這裏離碼頭近,這些人大概都是在碼頭幹活的腳夫。”說完便拉着她朝裏面的賬臺走去。

“小段”鳳銀開心地朝着賬臺裏忙着記賬的男子揮了揮手,她去上官府做任務期間,小段離開了秋水齋遠赴錦陽謀生,這才剛過了半年他就自己當老板了,令鳳銀好生欽佩,居然是個潛力股。

小段愣了愣,擡頭問道:“二位是住店還是結賬啊?”

“小段,是我呀,鳳銀。”鳳銀笑眯眯地從包袱裏掏出一瓶酒,擺在了小段面前,繼續道:“這是阿忝托我給你帶忘川秋水,我特地從蘭州背過來的。”

小段恍然的‘哦’了一聲,略帶歉意的欠了欠身,道:“前幾日收到老板娘來信,信裏是說她有朋友或來投宿,失敬失敬,是段某有失遠迎了。”

“小段半年不見,你怎麽變得這麽客套了。”鳳銀想着可能是小段現在做老板了得端着架子,于是她伸出兩根手指頭,“掌櫃的,給我們兩間房,隔得老遠的那種。”

“這剛過十五,來往船只增多,前來投宿的客人也多……”小段猶豫地拿出一張房牌,為難地說道:“樓上只剩下一間客房了。”

“這麽巧?”鳳銀質疑的眼神掃過小段以及身後的竹繡,漆黑的眼珠轉了轉,伸手接下了房牌,哼聲道:“一間就一間,誰怕誰。”說完便喚上九命上樓去了。

竹繡掏出一錠銀子放在賬臺上,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輕聲道:“多謝掌櫃成全。”

“公子客氣了。”小段不動聲色的收起了銀子,低頭的瞬間眼中掠過一絲鄙夷,都城果然盡是些衣冠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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