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5
這一天楚茗下了課，就來叔叔武闌的便利超市打工。
麻睿拿着拖把拖地，地板上的水漬一圈一圈，風幹之後留下魚紋般的紋理。
快到九點半，武闌騎着摩托車過來了，拿着鑰匙關燈鎖門。
似乎今天和平時不大一樣。
楚茗最為關心這件事，率先反應過來：“席哥，今天妞妞沒來！”
偶像她居然沒過來！
這不正常！
“對啊，平常這個點嫂子都會等席哥下班的！”麻睿瞪大了眼睛，驚疑道。
“可能是遇到什麽事了吧，”武闌安慰道，“小席，你也別太傷心。”
不知怎的，席晉川心裏隐約升起不好的預感。
他獨自去車棚取小電驢，一眼掃過後座，就想起來聞姣執拗地坐在後座，睫毛小扇子似的上下翕動。
後座空空蕩蕩，沒有了往日回家時沉沉的重量，總感覺有些不習慣。
他騎着小電驢經過公園的附近，正在路口等待紅燈，就見不遠處小公園的花廊裏，坐着一個嬌小的小姑娘，似乎是在抹眼淚。
熟悉的穿搭盡收眼底，微卷的發梢，火紅的長裙，裙擺下緣如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花瓣，皺褶微攏。
好像是……小姑娘？
席晉川有些不确定，但憑着多年和她朝夕相處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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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眼，他僅憑一個昏暗夜色中的背影，心裏就确定是她。
必定是她。
他将車停在路邊的停車區，輕聲走近，幾不可聞的一陣細弱斷續的啜泣聲，再熟悉不過了。
聞姣出門忘記帶鑰匙，簡單的找了一處酒店清洗了一下身上的汽油，坐在小公園裏等席晉川。
等着等着，她忍不住翻開手機裏的微博小號。
席越霄對她說過的話還浮現在腦海裏，她覺得莫名煩躁。
看着微博小號裏滿屏都是對“席席”的熱戀，聞姣一條一條删着微博，眼淚不住的往下掉。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知覺一雙溫暖大掌按住她的肩膀。
男人唇角勾着撩人的壞笑。
眼眸彎了彎，好整以暇的，指尖輕輕撫過她沾滿了眼淚的臉頰。
小姑娘水光四溢的眼睛，淚珠子如同斷了線似的，往下啪嗒啪嗒的砸。
席晉川撩起眼，見這副景象，啞了嗓子，腰腹收緊。
“怎麽一個人躲在這裏哭。”席晉川蹲下來，仰頭盯着她的臉，“有人欺負你了？”
要是他沒看見她，是不是她就要坐在這裏哭一整晚？
席晉川有些煩躁，指腹擦幹了她的眼淚。聞姣俯身摟住他的脖子，清香的玫瑰味揉雜着淡淡的怪味，混合在發絲中，席晉川嗅了嗅，皺眉道：“……身上一股怪味？好像是汽油味。”
聞姣将臉貼着他的脖頸，嗓音發悶：“……晉川，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是個冷酷無情的大騙子，騙你的感情，你會怎麽辦……”
就聽男人似乎輕笑一聲，聞姣将手松開，還沒站起來，男人就搶先一步站起，寬肩窄腰，眉眼帶笑：“那你現在喜歡我嗎？”
聞姣止住哭聲，輕輕點了點頭。
男人又笑了一下，沉沉說道：“你覺得我是個好人嗎？”
“嗯。”這次聞姣回答的毫不猶豫。
別人可能覺得聞姣包養了一個貪圖她錢財的小白臉，只有聞姣清楚，他對她這麽好，簡直是如捧在手心裏的蜜糖一般。
聞姣覺得那些上流圈子的少爺們都比不上他，她卻對他毫無感情，甚至對他們的關系存在利用的想法。還想等着利用他拒絕與顧小少爺的聯姻後，就一腳将他踹開。
席晉川倒是不害怕小姑娘恢複記憶後會離開他。畢竟它的手段多的很，早晚會讓她心甘情願地撲進他的懷抱。
聞姣滿心愧疚，忍不住解釋道：“你先聽我說完。”她用手貼在他的臉上，席晉川知覺心裏癢癢的，注意力全被她手心的炙熱分散了。
聞姣拍拍他的臉頰，一臉認真道：“我……我嫁給你只是為了利用你逃離顧家的聯姻，還有，我是席越霄的粉絲，你可能不認識他，但是“席席”是粉絲稱呼他的名字，我以前是席越霄的粉絲……失憶之後，我以為是你……”
席晉川聽完後噤默一陣，伸手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回家吧。”
“你……你不生氣嗎。”聞姣咬着唇，男人盯着她将下唇咬出月牙兒，手勁收緊了些。
席晉川嗤笑一聲，突然逼近她，捏着她的下巴：“怎麽會不生氣？我都要氣死了。小公主，居然背着我偷偷喜歡別的男人，還用別的男人的名字來稱呼我。”
男人的黑眸微垂，眸光微斂，眼中的黑夜無比深濃，潛藏着危險。聞姣從未見過他這樣，以為他是真的生氣極了。
卻聽見他沉聲問：“被人潑了汽油？”
聞姣有些詫異，身上還有味道嗎？她已經在酒店洗過澡了呀。味道應該沖淡了不少。
見她半天不回答，席晉川心裏有了答案。想起她提到席越霄的名字，心下已有了判斷。
他長手将她的臉扳過來，扶了扶她眼角風幹的淚漬：“被席越霄的粉絲潑汽油？沒帶鑰匙，也不敢回家……被我猜中了？”
聞姣被他審視的目光看破心事，耷拉着腦袋，心跳如雷，心虛地閉着眼，也不敢看他。
“回家。”他一把将她拉到小電驢旁，将她摁在後座上坐好，“小公主，給我乖乖洗澡。”
終于回到家中，開門就聞到馥郁的玫瑰芬香。鮮紅欲滴的玫瑰赫然綻放在花瓶裏，中間妝點着幾束嫩黃的小花。
聞姣躺在灑滿花瓣的小浴缸裏，水面上漂浮着熱白的泡沫，細膩柔滑。熱氣騰騰，香味撲鼻而來，她忍不住半阖着眼，卻聽一陣踢拖的腳步聲。
男人穿着整潔的白襯衫，襯衣扣子嚴實合縫的扣到衣領，袖口在手肘邊卷了幾卷，伫在門邊
“你進來幹嘛？”聞姣着實被他吓了一跳，矮了身子蹲在水裏，所幸水面漂浮着花瓣和泡沫，被她一個動作攪亂幾下。
席晉川眼眸深邃，結實的雙臂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後方，掌心壓着她的後腦勺，舌抵牙根：“別動。幫你洗頭。”
他将洗發水搓揉在她的頭發上，說道：“頭發上全是汽油味，之前怎麽不好好洗。”
聞姣摸了摸鼻子：“洗得很幹淨了。”
她被潑了汽油後去酒店洗澡，汽油味臭哄哄的，恨不得将全身洗脫一層皮，他還說她洗得不幹淨！
席晉川拿着蓮蓬頭将她的頭發沖洗，望見她白皙的後頸，眼中的深邃晦暗一重，齒間溢出沙啞：“席越霄的粉絲傷到你了？”
“沒有。”熱水沖刷頭皮很舒服，聞姣眯着眼，語調放軟，“我可聰明了，當時準備下車的時候留了門，跑的也快，僅僅是被潑了汽油，那個私生沒得逞，還生氣的将打火機給扔了。”
“哦？是嗎。那你可真厲害啊，只被潑了一身汽油。”席晉川摁着她的頭頂，眼神不善，嗓音渾啞。
呵，席越霄的私生粉絲。
席晉川眸底一片晦色。
他可好久沒見過他的侄子席越霄，席越霄連粉絲都管不好，還有臉當他家小公主的偶像。天亮了，是時候管教一下這個大侄子了。
洗完澡後，席晉川幫聞姣吹頭發，聞姣盤腿坐在床上，不知不覺在電吹風的熱風之中，閉眼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男人将電吹風放好，就看見小姑娘趴在床上睡着了。他薄唇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意，一手搭着她的腰，一手從她膝下穿過，将她整個人打橫抱起來，放在他卧室的床上。
晚上，聞姣又做了怪夢，夢見那個女孩點燃打火機，猩紅彌漫她的衣服，一片火光之中汽車爆炸了。而她的身上全是狂熱的火焰，怎麽也撲不滅，皮膚被灼燒得生疼。
醒來滿臉淚痕，男人支着手臂，鴉羽似的眼睫彎成好看的弧度，黑眸暗湧着，像是密林中蟄伏已久蓄勢待發的惡狼。
見她醒了，他下了床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指尖從裏面撚起一根，叼在嘴裏。
夢境太過真實，以至于她對火光産生了恐懼。聞姣還在哭，肩膀發顫，手裏被塞了一個冰冷的東西
席晉川将打火機扔給她，沉默不語，許是燈光昏暗，眼神裏滿滿危險，就像深夜中等候獵物布好陷阱的獵人。
“點上。”他眼皮一掀，命令。
聞姣哆嗦着打開打火機。
吐着淺藍色的光暈，猩紅漫上煙頭，火焰中男人的清晰的下颌盡現。
打火機沒拿穩，不小心燙了手。
她拼命咬着唇，唇瓣蒼白，抑止哭聲。
終于點燃了煙，她“咔嚓”一聲合上打火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男人吐出煙圈，煙味嗆鼻。
“還會怕嗎？”
席晉川見聞姣嗅到煙味皺眉頭，将煙夾在指尖
不知是否夜色作祟，有那麽一瞬間，他想吻她。
卻怕她被他惹哭，不知從何處落口。
聞姣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男人在猩紅之中吐出煙圈，一手死死的摁住她的肩膀。
在她下巴上極輕的咬了一下。
小臉香香軟軟。
男人吊兒郎當的笑：“之前不是膽子很大嗎？怎麽一只打火機也會怕得要命。”
席晉川沒忍住，滿嘴煙，又俯身親了一口她的臉蛋。
“別怕了，我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