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行歌回頭一看,才發現林青河竟趁着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時,破開了環繞着他的藍色火苗,嗖的一下朝洞口的方向跑了出去。
他也顧不着拿東西,立馬追上。
林青河目前顯然還遭受着聖蓮碎片的影響,他意識狀态十分不穩定,這會兒溜出去,恐怕會在外面鬧出人命來。
他站在井裏,眸光無奈地朝井口方向看去,正想着要如何在這如此僻靜之地把人喊來,就聽見外面傳來了叫喊聲。
“公子——公子——!你上哪兒去了啊?!”
白行歌眼睛亮了亮,方元在旁邊羨慕地看着他:“我在世時怎麽就沒你這樣的運氣?”
“大概是因為你不夠好看吧。”白行歌輕笑道,然後擡頭高喊了一聲,“阿竹!”
方元氣道:“你放——咳!我年輕時也是皇城中數一數二的美男!”
阿竹立馬就捕捉到了他的聲音,看見他在井底頓時大驚失色:“公子?!你,你怎麽落井裏去了?”
“之後再說,先找人把我帶上去。”
阿竹喊來了影一,後者踏着輕功,輕輕松松就把白行歌給帶了出來。聞訊趕來的林千瀾見到他這副稱得上有幾分狼狽的模樣,表情顯然也被吓到了。
白行歌卻朝他們罷了罷手,語氣有些急促地說:“鬧事的是林青河,但他從井裏溜出來了,我怕他要對林淮松不利。”
他們匆忙趕回林青河的小院,卻見到被吓昏厥的林淮松安然無恙地躺在大廳的地板上,宋彥幾人還在那裏看守着他。就連龐威也一同被帶到林淮松身邊看着,就等事情處理好後,一起把他們押入牢裏等候處置。
白行歌皺眉思考着。
林青河沒有過來找林淮松和龐威,那他是去哪兒了?
宋彥恰巧向他們打了聲招呼:“都處理好了?哇——白公子,你是順道去沐浴了一番嗎?”
白行歌擡頭盯着宋彥沒有回話,卻是透過他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朝南面他們借宿的方向看去。
封印了部分能量的眼通在他轉身的同時徹底被他解開,那早已被他屏蔽的黑霧再次曝露在他視線之中。如浪濤般翻滾的陰氣彌漫着山莊的整片天空,黑壓壓一片幾乎要将整個浮雲山莊覆蓋。
這是跟随在謝璟深身邊的那些,數不盡的鬼靈。因為數量太多而他們又緊密地聚集在一起,所以放眼看去只看得見一團團充斥着陰氣的黑霧團。
解開了針對謝璟深周身的鬼靈的屏蔽,白行歌一眼就找到了那點在巨大黑霧之中顯得格格不入的綠色幽光。
正是林青河的魂魄,他果然到謝璟深那裏去了。謝璟深身上的咒術原本就與聖蓮攸關,如今林青河還是獲得了碎片能量加持的惡靈,想要侵害謝璟深簡直易如反掌。
對惡靈而言,整個山莊裏除了讓他恨不得取走性命的仇人之外,最‘香’的也就只有帶着一身陰氣和死相的謝璟深了。
失去自我控制能力的林青河如今就像是個毫無意識,只想進行殺戮與吞噬的惡鬼。林淮松和龐威兩個魂魄與這成群上萬的鬼靈完全沒有可比性,倘若他是那只能憑着本能行事的林青河,他也會在這個時候盯上謝璟深。
先不提謝璟深周圍那群香饽饽的鬼靈,就他本尊的元魂也是難得一見的強大之主。作為一個普通人,他的元魂在他死之前于鬼靈而言,是最為虛弱最容易入侵吞噬的時候。尤其他身上還被下了咒術,因為與日俱增的死氣,讓他更加輕易就能被他們糾纏上,甚至是入侵。
謝璟深原本就是仗着那一身尊貴的紫金之氣護體,才能夠與那群鬼靈消耗到現在。有這貴氣護身,周圍的鬼靈雖因為咒術無法與他分離,但也不能徹底近了他的身直接奪走他性命。
可是随着紫金之氣日漸衰弱,這些鬼靈便能又更接近他一分。這不,與初次見面相較,謝璟深周遭的黑霧又更朝着他凝聚了些許,所以才會讓現在的林青河有機可乘。
他那一日便察覺到謝璟深身上的死氣又重了幾分,連同紫金之氣都被遮擋得黯淡不少,才好意想趁他有發作跡象時替他暫緩情況,可是卻被他用不善的态度給拒絕了。
若換做他人,白行歌早甩手不顧了。偏偏就謝璟深,他還不能坐視不理。
他忍不住在心裏哀嘆,自己怕不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白行歌見情況看起來有些危急,就沒有耗費時間與林千瀾他們先做解釋,而是轉身朝謝璟深待着的小院直奔而去。
“白公子……?”林千瀾見他匆忙又跑走了,和同樣不明真相的阿竹對視了一眼,不知應不應該追上。
謝璟深安排守在院外的人并沒有将白行歌攔下,畢竟他的房間就緊挨在謝璟深邊上,而他本身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斯文公子,他們并不覺得他有能夠給謝璟深帶來傷害的本事。加上他整個人都濕透了,大家理所當然地覺得他只是趕着回房換衣服。
白行歌當然是沒有回房。在前去尋找謝璟深的路上站了一堆交疊在一起的鬼靈,密密麻麻的。但白行歌身上有神佑護身,普通鬼靈無法輕易靠近。所以不等他動手驅逐,那些鬼靈在感知到他的到來後紛紛避讓出一條寬敞的路道出來供他行走,省得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搞得魂飛魄散了。
他來到謝璟深的房門前,只思考了約莫一息的時間,就很幹脆地擡腳把房門踹開,完全省略了敲門打招呼的時間。
房裏的燈早已熄滅,但借着月光,白行歌還是清楚看見了站在桌邊的男子。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長衫,一手撐在桌邊,在聽見房門被踹開的聲響時,還側頭朝他看了過來。只不過他冷漠的表情裏,似乎還夾雜着一絲對痛苦的隐忍,顯然是身體不适所引起的。
再看一看桌上被人拿出來的水杯,他估計謝璟深是在休息的時候被陰氣所引發的身體不适給弄醒了,正準備喝點水緩一緩來着?
大概是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在這個時候闖入,謝璟深眉頭蹙了蹙,迫人的威懾本能釋放:“白行歌?”
他的語氣有些冷淡,顯然是在詢問着他的唐突。
白行歌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正飄浮在謝璟深身後,準備對他下手的林青河。
林青河的雙眼又恢複了紅色的兇光,甚至還有血淚順着眼睛滑落,在他臉頰上留下了兩道清晰的淚痕。見到白行歌闖入後,林青河朝他邪邪一笑,忽然消失了。
與此同時,原本要朝白行歌走去的謝璟深眉頭又緊了緊,撐在桌邊的手似乎又增加了不少力氣,手指因為施力而發白。
見到謝璟深再擡頭看向他時,深邃的眼睛裏泛過了一絲無害的茫然,與掙紮的意識和痛苦,他沒忍住說:“你當時若乖乖讓我給你處理一番,就能省下這個麻煩了。”
說完,他便咬破了右手食指的指腹,動作飛快地在左手掌心畫了一道咒,然後走到謝璟深面前,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擡起左手往他眉心處重重拍去。
試圖入侵并依附在謝璟深身上的林青河才剛開始動作,就被白行歌這麽給狠狠地拍了出來,魂魄再一次像是獲得了實體那般重重撞到了牆上。
白行歌正關注着林青河那裏的情況,面前的人突然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神沉郁地盯着他問:“你又在做什麽?”
聽着謝璟深算不上友善的語氣,白行歌沒好氣地開口:“我……”
反駁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他就見到謝璟深雙眸裏的光芒忽然微微散開,抓住他手腕的力道也逐漸弱下,取而代之的是猝不及防落到他身上的重量。
白行歌原本有些氣呼呼的表情變成了吃驚,沒做好接人準備的他突然被謝璟深這麽壓下,整個人被帶着往後仰去。
在摔倒的短短一瞬間,他沒忍住又在心裏狠狠罵了謝璟深一聲,順道在心裏想着自己會不會這麽一摔,不小心給磕到頭昏了過去。
落地的剎那,預想中他的頭重重磕在地面上的事情并沒有發生,他甚至沒感受到半點疼痛,頭底下的觸感反而還有一些柔軟。
白行歌微微一怔,後知後覺地發現謝璟深似乎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擡手扶住了他的後腦勺。他沒忍住又朝壓在自己身上的謝璟深看了一眼,在如此相近的距離下,更能看出他那仿佛被老天爺精雕細琢過的面容的精致。
白行歌客觀地在心裏評價着,謝璟深失去意識時候任人宰割的乖巧模樣,看起來倒沒那麽惹人厭。
“公——呃……”又遲了半步追來的阿竹,一眼見到的便是白行歌和謝璟深‘抱’在一起的畫面。
他突然覺得有些心氣不順。
白行歌卻注意到了牆邊的林青河又爬了起來,目露兇光地看着他們,像是又想要再次發動攻擊。
當然,目标依然是他身上,香饽饽的謝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