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睹物思人
葉玖回到家中,何氏才放了心。
雖然鄭澤銘已經派人來說了原由,可是一夜未歸,還是讓何氏擔心。
葉玖見到吳氏和司徒宣在家中感到驚奇,都好久沒有碰到了,這個時辰更是不可能碰到,她們應該在繡莊上工。
轉而一想,莫不是她們上工的繡莊是曹家的吧?
果然吳氏接下來的話,證實了葉玖的猜測。
“東家不知道能不能度過這次難關,好好的怎麽就全家下了大獄呢?”吳氏唏噓道。
司徒宣也是一語不發的坐在那裏。
吳氏嘆了口氣,又說道:“只可憐那孩子才被曹家娘子買來沒幾天就進了大牢。”
“嬸子,你說的孩子長得什麽樣?”
吳氏只當葉玖是同情那孩子,沒做他想說道:“是個小姑娘,大概六七歲的樣子,長得白白淨淨,大眼睛,很惹人愛。”
葉玖越聽越覺得吳氏口中的孩子是薰兒。
而了解葉玖的何氏,見女兒的神情,也猜到了幾分。
對于葉玖認得妹妹,她自然也是親近的,雖然還沒有見過薰兒,但聽到吳氏這樣說,也有了幾分擔心。
“嬸子,你說的曹家娘子是哪個?”葉玖繼續追問。
“是曹家嫡出的小娘子,今年剛剛及笄,人是個可人兒,只是那心性,唉,可憐那孩子喲。”
不用問葉玖也知道,那位曹家的娘子對薰兒肯定是不好的。
葉玖一點睡意都沒了,沖着屋裏喊了聲,“娘,我去鄭濟堂,晚點回來,不用擔心我。”
何氏從屋裏出來,葉玖已經不見蹤影了。
無奈只得把手裏給她新做的鞋又放了回去。
先去鄭濟堂給鄭澤銘施針,然後去一趟牢裏看看薰兒。
雖然那個小丫頭說薰兒被賣給曹家了。還有吳氏的話也證明曹家的小姐确實買了一個丫鬟,而且很像是薰兒,可是沒有見到前還是不能确定。
正出神的葉玖,突然整個人往前一栽摔倒在地。
揉着膝蓋的葉玖往腳上一看。鞋子的鞋底和鞋幫脫線了,咧開一個大口子。
這才想起,有了工錢都還沒來得及給自己和娘親添置新衣和新鞋。
幹脆去買一雙,去鄭濟堂的路上季字號就是賣鞋的。
葉玖坐在地上又揉了揉膝蓋,然後站起身穿着破了的鞋慢慢走着,三 個圓滾滾的腳趾頭露在外面。
走在街上,不時有人看她一眼,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于是加快了步伐。
此時一個女孩匆匆從她身邊走過,正是司徒宣。顯然她沒有發現葉玖。
因為之前摔了一跤,鞋子又破了,葉玖走的很慢,要不葉玖離開家的時候司徒宣還在家裏呢,現在怎麽可能趕上她。
葉玖正要打招呼。但見她步伐匆匆,進了旁邊的永和古董行。
而且掌櫃的似乎認識她,把她領進了內堂。
葉玖不禁奇怪,司徒宣才來魯州不久,怎麽就跟古董行的掌櫃熟了?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永和古董行門前。
“快走開,快走開。”夥計驅趕着。
推搡間葉玖一個沒站穩,就撞到了身後一個人身上。
“對不起。”葉玖頭也沒擡便先道歉。
“少東家。一個小叫花子,都不知道是不是想偷東西的。”夥計嫌棄地看了葉玖一眼。
葉玖被氣笑了,她雖然看上去有些狼狽,其實和叫花子還是有點差別的,更遑論什麽進去偷東西。
原本打算就這樣離開的葉玖,現在不打算走了。
“真不知道永和古董行有趕客人的習慣。”葉玖的嘲諷讓夥計急了。
“少東家。您別聽她胡說,她哪裏是來買東西的。”夥計又氣又急,不停拿眼瞪葉玖。
“住口。”男子斥道。
他當然不信葉玖是來買東西的,永和古董行顧名思義是賣古董的,穿的這麽寒酸的一個孩子會來買古董?可是趕客人這話傳出去卻是有損永和古董行的名聲。
葉玖這才正眼看向剛剛被撞到的男子。面容英俊,身材颀長,穿一身靓藍色绫鍛袍子。
男子也在打量着葉玖,三個腳趾袒露在外,衣服雖然還算幹淨可也舊的可以,雖不是叫花子也和叫花子差不多,不過項景辰看的出來葉玖不是真的叫花子。
随即反應過來又懊惱,自己怎麽就跟叫花子這個詞繞上了,這個根本不是重點啊。
想到這裏瞪了眼旁邊站立的夥計,夥計被瞪得委屈極了,站在一邊不吭聲。
“姑娘若是買東西,請進去看看吧。”
“好啊。”
項景辰愣住了,她聽不出來他是客套話嗎?像這種情況,她不是應該說還有事情下次再來什麽的脫身嗎?
果然,他太高估她的理解能力了。
可是又不能就這樣攆她走。
葉玖不管在那裏糾結的項景辰,自顧自先走了進去。
她倒不是單純的置氣才進來的,而是她看到了一樣東西,曾經她父親最愛的東西。
“老板,這個賣嗎?”葉玖撫摸着這幅徐志禮的字,雖比不上那些稀世字畫值錢,卻是父親的心愛之物。
父親很欣賞寫這幅字的徐志禮,一再感嘆可惜這樣一個有才華的年輕人早逝。
誰也不曾想到,坐擁金山的衛浩海,偏偏最愛的就是這樣一個沒甚名氣的年輕人寫的字。
徐志禮家境貧寒,卻自小聰慧,可惜沒有參加過科舉,還因感染風寒英年早逝,這樣一個人竟能有字留于世間,他的才華可見一斑。
夥計見她拿了一副不起眼的字畫,心裏鄙夷。
“姑娘也喜歡這幅字?”項景辰倒也是個随和的,既然進了了,讓葉玖看看也無妨。
“嗯。”葉玖點頭。
項景辰詫異,看葉玖的神情不似作僞,暗自心奇,這裏這麽多名家字畫她不問。偏偏問這幅,他當然不會相信葉玖真的有錢買,不過想到葉玖的年紀和穿着随即釋然,她大概根本不認識那些名家字畫吧。只是單純的喜歡這幅字。
“徐志禮的字雖形式縱橫肆意卻神韻內斂潤澤,一筆而下,觀之若脫缰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又如蛟龍飛天流轉騰挪,來自空無,又歸于虛曠。”葉玖自顧自點評着,殊不知身邊這位已經目瞪口呆。
不敢想象,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女孩,甚至是窮到一雙鞋都買不起,竟然真的知道這幅字的價值。
在項景辰看來能夠一語道破這幅字的精妙之處,定是知道它潛藏的價值的。
“姑娘說的即是,沒想到姑娘年紀輕輕在書法上已有如此造詣。”項景辰毫不吝啬的誇獎道。
“拾人牙慧而已。”是啊。以前常聽父親如此說,又怎會不知呢。
看到葉玖眼中的黯然,項景辰誤解葉玖為了徐志禮這樣一個天才的隕落而可惜。
“唉,的确可惜了這樣一位天才。”
葉玖知道他誤會了,也不解釋。等着他的回答。
這幅畫潛藏的價值雖高,可是現在畢竟不能和那些價值萬金的名家字畫比。
以她現在的經濟實力尚且可以一試。
“這幅字也是我的心愛之物,在下并未打算售出,實不相瞞,這幅字是在下昨日才得到,今日能遇到一位知音,實屬難得。”
既然人家不賣。葉玖也不打算勉強。
有些可惜地點點頭。
只是這時候一個非常不和諧的聲音出現了。
“不懂裝什麽大尾巴狼!”一個穿着粉色裙衫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走進來,說着話還瞪了眼葉玖。
葉玖眨眼再眨眼,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小姑娘擠到葉玖和項景辰中間,把原本離得很近的兩人拉開距離。
“表哥,說好的今天帶我去游湖,可是你卻食言了。”雷妙嘟着嘴。
“哎呀。實在是忘記了,表妹恕罪。”項景辰一臉懊惱,可是眼底閃過的一絲無奈還是被葉玖看個正着。
一個被家裏慣壞了的女孩而已,葉玖也懶得跟她計較了。
擡腳欲走,卻聽到項景辰說道:“姑娘。日後若是有空閑,希望常來坐坐。”
葉玖笑着點點頭,并無太多心情跟他寒暄。
畢竟睹物思人,想起父親的死還是心中哀傷。
不過幾個月時間已是物是人非!
看着背影蕭瑟的葉玖,項景辰竟也有了酸澀的感覺。
“表哥。”雷妙不依了。
“表哥。”而此時又有一個聲音喊道。
葉玖聽出是司徒宣的聲音,回過頭。
就見她睡眼惺忪,像是剛剛睡醒,怪不得她來這麽久都沒見她出來,原來是睡着了。
表哥?永和古董行的少東家是她表哥?
“表哥,她是誰?”雷妙憤怒了,竟然在這裏出來一個和項景辰年紀相仿的女孩,這是多大的威脅?還喊表哥?
“誰是你表哥,你胡說什麽?”見項景辰沒說話,雷妙就先沖着司徒宣發飙了。
項景辰埋怨地看向旁邊的掌櫃,怎麽司徒宣來了都不通知他。
掌櫃那個委屈啊,剛剛他一直想說來着,可是開口幾次都被您那不要打斷的眼神給阻止了。
司徒宣這下子是完全清醒了,懊惱自己怎麽在這裏睡着了,看着一臉無奈的項景辰,憤怒的雷妙,還有門口站着的葉玖,司徒宣果斷向着葉玖走去。
“誰喊表哥了,我喊得是表妹。”說完挽着葉玖就離開了。
被當成擋箭牌的葉玖也不在意,任由她拉着離開。
只是從沒見過司徒宣這麽犀利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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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冰花弄月打賞的香囊,沐沐格子,沐緋紅,高月生,幾平荒打賞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