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給你蓋間房子
鼎一眠思量了一會兒,他之前也有晚上不回去的情況,但那是因為公事。今日沒事,他理應回去。
不過他最後還是給顯隐傳了音,然後對浦青楓道:“好了,帶路吧。”
浦青楓開心地點了點頭。
兩人一起出了城鎮,進了城外的樹林。
鼎一眠一進來就知道這裏被布下了陣法。浦青楓帶着他走着特定卻毫無規律的步伐,說道:“這是我們浮墟的陣法,爺爺說只有狐仙才知道怎麽解,別人誰都解不開。”
鼎一眠點頭,這陣法十分古怪,他确實沒見過。
兩人走了不到兩刻鐘,鼎一眠看到面前出現了一方草廬,還有由半人高的栅欄圍成的院子。
浦青楓領着他進了屋裏,只有一間堂屋和一間卧房,都很幹淨。堂屋也不大,只放了個小木桌,桌子上放了茶壺茶杯,連個板凳也沒有。
卧房和堂屋差不多大,不過東西多些。
床榻很大,上面鋪着厚厚的毯子,看着很暖和。榻邊有幾個簡單的櫃子,矮櫃、衣櫃都有。窗邊有小茶幾,坐榻上也鋪着毯子。進門靠牆的地方還放了一個躺椅,上面依舊鋪了厚厚的毛毯。
整個草廬十分簡陋,鼎一眠看了浦青楓一眼。
浦青楓笑道:“這個房子是我昨天剛搭的。”
鼎一眠聞言挑眉,怪不得。
“我今晚在哪休息?”
“我們可以聊個通宵。然後我明天給你蓋間房子。”浦青楓認真道。
鼎一眠哭笑不得,這是打算留他常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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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兩個人就真的找了兩塊木頭坐下聊一個晚上。多是鼎一眠講着他在人間遇到的趣事,浦青楓一臉好奇地問這問那。
天快亮的時候,鼎一眠講完最後一個故事,問道:“你什麽時候來人間的?”
“就前幾天。”浦青楓心情很好。
“你就這麽偷跑出來,不怕家裏人擔心?”
浦青楓撇嘴:“爺爺不會擔心,只會生氣。所以我不能被他找到。”
鼎一眠又問:“你不準備回去了?”一個人從族裏出來,還什麽都不懂,任誰都不放心。
浦青楓道:“好不容易出來,我為什麽要回去?你不知道,爺爺對我特別不好。”
“怎麽不好?”
“不讓我去街上玩兒,也不讓我看話本,我想做什麽,他就不讓我做什麽,”浦青楓抱怨起來一大堆,“還成天跟我提父親母親,成天嫌我不求上進。”
“你父母?”
浦青楓有些低落:“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母親本來就身體不好,後來也死了。”
鼎一眠想安慰他,擡手試探着拍了拍他的背。他一早就發現了,浦青楓有很嚴重的潔癖。
浦青楓果然下意識去護自己的衣服,但手擡起來又放下了。
“我得走了。”鼎一眠道。
“那什麽時候回來?”浦青楓還是在期待出去玩兒。
鼎一眠笑道:“一個時辰。回來了就帶你玩個夠。”
浦青楓也笑:“好,我先去睡會兒。”
鼎一眠出了院子,将整個草廬都設了結界。他的法術全承自顯隐,六界罕見,設的結界也很保險。
他沿着來時的路走出森林。有些慶幸浦青楓遇到的是他,要是遇見什麽有歹心的人,他那麽單純,沒有任何防人之心,什麽時候将自己賣了都不知道。
……
兩人很快熟絡起來。浦青楓每日跟着鼎一眠在人間巡視,對于遇到的事、碰到的人都特別感興趣,也很樂意幫鼎一眠處理一些事情。晚上,鼎一眠有時會留下,有時回申首山,依情況而定。
浦青楓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他只交了鼎一眠這一個朋友,便可以過得又自在又開心。
浮墟隐于世是被天帝準許的。
全族都以出隐為恥,他偏不。他受不了爺爺對他的管束,也受不了族裏那些自視清高的人,族裏的一切他都受不了。于是他逃出來了。
他覺得自己太幸運了,剛出來的時候就碰到了鼎一眠,不僅願意跟他交朋友,還願意用結界幫他躲藏。
爺爺修為高過他,很容易就可以破解他布下的陣法,但爺爺虧在常年處在閉塞的浮墟,難以應對其他門道的術法。鼎一眠的結界,爺爺很難發現,更別提打破了。
鼎一眠雖然喜歡交朋友,但卻沒交上幾個。唯一算是真心的就是遙徹了。
結識了浦青楓,這個狐仙不僅全心全意信任他,還陪他一起游歷人界,于他而言是最大的幸事。
這樣說安穩也不安穩的生活過了一千年。
申首山
這日,顯隐沒有像往常一樣去後山修煉,他必須要去一趟冗山了。
千年來,顯隐不寝不寐,這本就是對身體的一大虧損。不過,身體本來是可以适應的,可他偏要在處理完事務後沒日沒夜地修煉入定。他不知道自己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但除了做這些,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顯隐走出書房時,鼎一眠剛好從人界回來:“師父可是要出去?”按平時,師父這個時候已經在後山了。
顯隐點頭,又道:“一眠,你成仙已有千年,不論是修為還是歷練,都早已有資格成神。你還是不願?”他已經不只一次提到這件事了。
鼎一眠後退一步,俯首道:“多謝師父挂念。只是徒弟安于現下,不想有太大變動。只做個仙挺好,我不願成神。”
顯隐嘆了口氣:“是為師拖累了你?還是因為你在凡間的那個朋友?”他自己的徒弟,他還是了解的。
他知道這些年鼎一眠幫他做了很多事,顯隐并不是要苛待自己的徒弟,而是想讓鼎一眠得到最佳的歷練,從而盡早成神。他将鼎一眠當作下一個申首上神來培養。誰知,鼎一眠似乎并不願,一直拖到現在。
鼎一眠有些惶恐:“師父怎會拖累徒弟,徒兒明白師父的苦心,這也是徒兒自願的。至于青楓……”
顯隐見他為難,便說道:“你不願說便不必說,自己的事,自己要思慮萬全,凡事從心,記住了?”
鼎一眠點頭:“徒兒謹記。”
他不想打破現在的生活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他想陪着顯隐,自從遙徹走後,師父從未笑過,他不想讓師父再失去一個徒弟,只身一人。還有就是,他若成了神,還不知道要被安排在什麽職務上。到時,說不定再也不能帶着浦青楓自在游歷,甚至會無法相聚,他舍不得。
顯隐去冗山了,交代鼎一眠不用再去凡間,守在申首山便好。鼎一眠給浦青楓傳了音,便回碧雲臺修煉了。
顯隐很快來到冗山腳下。青玄疏和很久以前一樣,在結界外等着。
只是這次,他身後站着一位女子,那女子低着頭,穿着樸素。
顯隐有些詫異,問了一句:“你什麽時候也要人伺候了?”
青玄疏道:“一千年了,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打算死在申首山呢。”
顯隐挑眉:“有你在,我怎麽也死不了。”
青玄疏苦笑,沒了開玩笑的心思:“就你這副模樣,來得再遲些,我就真救不了了。”
三人前後進了山。
青玄疏二話不說便将顯隐拉進藥房裏間,讓他躺在一張簡單的床榻上。顯隐本想說句“不必大驚小怪”,剛一張口便被制止了。
把過脈之後又是一陣繁瑣的診斷。青玄疏診地很仔細,緩慢地探識着顯隐的每一寸經脈,越探眉頭皺的越深……等他将所有的精氣血神都診察過後,已是汗如雨下。
最後,青玄疏終于松了一口氣,命令那女子去後山采藥,叮囑了很多藥種。後又轉身扶着顯隐坐起身來。
顯隐本想自己來,但他知道,沒人扶着自己起不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躺下過了,剛才躺下時便忍不住閉眼,起來時也是一陣眩暈。
青玄疏扶着他坐在桌邊,為他倒了一杯益神茶。
兩人相對而坐,青玄疏又是一頓叮囑。顯隐一直沒說話,思緒飄得有些遠。
直到青玄疏說了一句:“你再挂念那個遙徹也是無用,何苦為難自己?”
顯隐的思緒被猛地拉回來,皺着眉喝了口茶,對青玄疏道:“你還沒告訴我那女子是誰?”
對于顯隐的答非所問,青玄疏無奈嘆了口氣。說道:“還記得當年那株毫無長勢的連翹花嗎?你走後不久,它果然如你所說,破土而出,但長成竟用了近千年。也是前幾年,靈力蓄積使那株連翹修得人形。便是這個姑娘。她對世事一無所知,我便将她留在身邊了。取名觀歌。”
顯隐只是想轉移話題而随口一問,對于青玄疏的回答也沒在意。接下來聊的幾句,也是心不在焉。
青玄疏後又去忙着為他配藥制藥,他知道顯隐嫌熬藥麻煩,直接為他煉成了丹藥。有觀歌給他打下手,最後算是在天黑前趕制好了。
這麽長時間,顯隐便一直坐在那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天黑時,顯隐帶着藥離開了,青玄疏與觀歌一起在山腳下送他。顯隐回頭看了一眼,心中莫名凄涼。有個人陪着,的确好過獨自一人。
一千年可以過去,五百年也可以過去。
這幾日,顯隐一直在掐着日子。
今日,若不出意外,就是遙徹出關歷劫的日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的朋友給個評論好不好,意見都可以提,我會認真考慮并回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