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是你徒弟
兩人很快便到達東海海面。海面十分平靜,結界加封得很嚴密,因為遙徹的事,東海裏現在氣氛很緊張。
遙徹問道:“不如我變成應龍,直接載你過去?”
顯隐搖頭:“不妥。”
遙徹堅持:“這有什麽不妥?那樣快些,也沒人敢攔着。”
顯隐還是不願意:“不行,你還是帶路吧。”顯隐相信遙鑒現在對他是有意見的,他不想讓自己在遙徹父親眼中的形象變得更糟,可要是遙鑒知道自己将他的兒子當成坐騎了……
遙徹後來想了想,只好施法辟開一條水路,對顯隐伸出手,道:“你要握住我的手,否則過不去結界。”
顯隐不疑有他,很幹脆地握上。遙徹很滿意,東海的結界是遙鑒設的,遙徹修成應龍後,修為便趕上了遙鑒,這結界便等同于是他設的。
兩人剛穿過結界,便有守衛出現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拜見神君,天神規定生人不得過界,敢問這位是?”
遙徹十分冷漠,氣勢逼人,說道:“放肆,向申首上神請罪。”
守衛聞言慌張跪下:“原來是申首上神,小的有眼無珠,請上神恕罪。”
顯隐看了遙徹一眼,道:“無妨,讓路便是。”
那守衛匆忙退下。顯隐與遙徹二人繼續往深處走。
顯隐道:“你何必吓他?”他沒來過東海,別人不認識很正常。
遙徹道:“見他不認識你,還不拜你,我就不高興。他敬你我心裏就舒服了。”
顯隐沒答話,他只是想到遙徹曾經說過,會幫他在乎他不再乎的事。當時聽着只覺得孩子氣,現在想想,能體會到他的認真。
兩人很快便踩到了海底,遙徹施法凍結了腳底的海水,使他們不至于踩進泥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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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隐第一次見到海底的景象,成群的魚蝦,各類奇形怪狀的大魚小魚在眼前游來游去。
顯隐沒露出什麽表情,但眼睛亮了許多,遙徹自然感覺得到。他伸手化出一個水泡圈住一只色彩明豔的小魚,遞給顯隐,顯隐猶豫着用一只手接住。裏面的小魚突然掉隊,正四處張望追着自己的尾巴跑。
顯隐忍不住笑了,他施法放了小魚,還是在眯着眼睛笑。
遙徹見狀也開心:“這麽好笑啊?”
“嗯,很可愛。”
顯隐來海底這麽開心,遙徹還真沒想到,他說道:“等有時間了,我們在東海住幾天,我帶你玩兒個痛快。”
顯隐點頭:“好,有時間再說。”
兩人又步行了一段時間,顯隐道:“我們得快些,事情越早解決越好。”他總覺得霧明村的事是個引子,他想盡早将事情徹底查清,害怕有什麽超脫控制之外的事情發生。
遙徹依言施法,辟出路後直接帶顯隐瞬移到了石宮門前。
石宮雖說名字不比龍王的水晶宮響亮,看着卻比水晶宮氣派。
遙徹剛準備直接進去,顯隐拉住了他:“你不要頂撞你父親,态度軟下來,聽他的話,記住了?”
遙徹撇撇嘴:“知道了,他要是不罵我,我也不會故意惹他。”
顯隐還是不放心,遙徹又道:“知道了,知道了,正事要緊。”
……
兩人進了宮,直接來到正殿。遙鑒正在寶座上坐着,氣勢威嚴,兩側站着侍從。
“見過天神。”
“見過父親。”
遙鑒雖不再提遙徹公開拜師那件事,但心裏還是沒有順過氣來。見遙徹自己回來了,本來還挺高興,誰知道他還帶着顯隐一起來了。
遙鑒說道:“原來你還知道自己的家在東海。”
遙徹就知道他會這麽說,但有了顯隐的交代,他只好道:“凡間發生的事,跟幻術有關。”
遙鑒聞言,只好收起脾氣,道:“你二人随我去後殿。”
後殿只有他們三個人,遙徹道:“凡間發生了幻術迷惑海蜮攻擊漁村的事,我與師父調查過了,是血蠱幻術。”他将血球交給遙徹,輕輕晃動後,可見紅光。
顯隐道:“這紅光與徹兒渡劫時海水所呈現的光芒十分相似,應是一人所為。”
遙鑒眼中閃過一絲慌張,問道:“血蠱?”
顯隐繼續道:“天神應知,血蠱是幻術的一種,創始人您也了解。南海鲛族雖也擅幻術,卻從不接觸血蠱一脈。”
“不必多說,”遙鑒的慌張有些掩蓋不住,他将血球收起來,“此事我自會去查,你們不必再管。”
遙徹不解:“父親,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遙鑒拍桌:“不是你該管的事!”
遙徹還欲追問什麽,被顯隐攔住了。顯隐道:“既然如此,告退。”
顯隐拉着遙徹離開,遙鑒背對着他們并未答話。兩人走到殿門口時,又被叫住了。
遙鑒問道:“你們兩個,到底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遙徹沒好氣道。
遙鑒捏了捏眉心:“你知道我問的什麽?”他也不傻,自己兒子從未對什麽人那麽上心過,再聯想以前的事,他就覺得兩人的關系不簡單,至少遙徹對顯隐不單單是徒弟對師父。他借天帝監查神官的通明鏡去看,将他們兩個在人間游玩時的一舉一動都看得一清二楚。最後得到的答案讓他不願接受,可偏偏就是事實。
遙徹說道:“就是您所知道的。”
“你二人同為男子,竟然……”遙鑒覺得無力再說遙徹了,對着顯隐道,“顯隐哪,你是小輩裏,最讓人省心的孩子。何況,他曾是你的徒弟。”你不該跟着他一起胡來。
顯隐後退一步,行了一個大禮,說道:“為師者不可不謹。顯隐為師卻不遵道,确為罪過。但事已至此,顯隐無心悔過,甘願受罰。”
遙鑒道:“你竟……你也是個固執的孩子。”
遙徹忍不住道:”錯全在我……”
還沒說完便被遙鑒打斷了:“你閉嘴。”
遙鑒繼續對顯隐說道:“你是個好孩子,我若真給你降罪,且不說遙徹,你師父也饒不了我。遙徹這孩子,我管不住,也沒打算再管。只是,有人管比沒人管好,他就服你的管,你在他身邊,我也放心。”
遙鑒這幾日,心裏想了許多。遙徹成了應龍之後,颠覆了他以前對自己兒子的認知,他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從前對他幾乎是惟命是從,現在卻事事堅持己見。
他本以為遙徹這是在跟他對着幹,但細細想來,這孩子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只不過,父子倆的想法是反的。他想來也是,遙徹對于修煉應龍從未抱怨過半句,一千多年來任他安排,現在,也時候随他去了。否則,對他太不公平。
他本想着遙徹成為應龍之後,只需稍立功勞,便可成為六界敬仰之人……現在想想,自己又以為這是為了他好,也沒有詢問過他的意願。遙徹對于他和顯隐的關系毫不避諱,明顯是不在乎那些虛名高位,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錯了。
顯隐表面上鎮定,其實已經緊張得不得了。遙鑒說這一番話讓他如釋重負。
顯隐又是行禮,道:“多謝天神。”
遙徹對自己父親的态度十分意外,趕緊道:“謝謝父親。”
“去吧。”遙鑒說道。
看着兩人一同離開的背影,遙鑒不禁想到……他臉上的慌張與擔憂再也掩蓋不住,躲開兩人獨自去了天宮。
遙徹與顯隐二人按着原路返回,兩人的手緊緊扣着。
遙徹實在忍不住,想湊上去親顯隐,剛面向他,顯隐突然道:“此事定涉及祭舍肆,并且你父親是知情的。”
遙徹只好繼續安生走路,“嗯”了一聲。
顯隐繼續道:“你父親不讓我們查,我們便暗中查。”
遙徹道:“好。”
“你剛剛看我做什麽?”顯隐這才問他。
遙徹問道:“我父親不僅知情,還不反對我們,你不覺得開心嗎?”
顯隐點頭:“開心。”遙鑒的接受,讓他真的不用再顧慮了。
遙徹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說道:“證明一下。”
顯隐知道他什麽意思後,快步往前走:“不鬧了。”
遙徹一臉失落在他後面跟着,也不與他并行。顯隐忍不住回頭道:“你這樣已經沒用了。”
遙徹沒什麽反應,像是沉浸在悲傷中,顯隐不管他,自顧地往前走。
等到兩人要過結界時,顯隐想到自己不牽着他的手過不去,只好主動去拉他。
遙徹将手背到身後:“不讓牽。”
顯隐無奈:別鬧。”
遙徹就站在那裏,顯隐拽都拽不動。
顯隐沒辦法,閉眼湊過去在他臉上輕吻了一下,一觸即離。遙徹特別得意地牽着他的手帶他出去了。
......
藍銘在草廬裏住了幾天,南海便傳訊說讓她回去。
鼎一眠告訴她時,藍銘并不願意走:“我不想回去,憑什麽他想讓我回去我就要回去。”
鼎一眠勸道:“你父親一定十分想念你,你回去他老人家也放心。”
藍銘撅着嘴:“我不管,是他當時非要讓我出來的。”
鼎一眠道:“你不能這麽不聽話。你父親做事有他的道理。”
藍銘還想說什麽,在一旁坐着的浦青楓面無表情道:“你不回去,讓鼎一眠怎麽交代,讓他的師父怎麽交代?你太自私了。”
藍銘被他說的滿心委屈,自己從小就被誇聽話懂事,還是第一回有人這麽指責她。
她将手裏的木偶往地上一摔,說道:“不準你這麽說本公主!回去就回去。”
鼎一眠剛松了一口氣,藍銘又看向他:“一眠大哥,你送我回去吧。”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鼎一眠道:“可南海的人稍後便到申首山腳下了,我将你送到申首山?”
藍銘不願意:“你要是不送我,我就讓父親的人來這裏接我。”到時這間草廬一定會被找到。
鼎一眠果然妥協:“那還是我去送你。”要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過來,這個地方就藏不住了,不僅招致麻煩,還會惹浦青楓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