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有美人兮

解開詛咒很容易——夜歡不過是打了個響指,白霜便恢複了視力。

可夜歡沒有告訴風謠——施術者主動解開詛咒,也會遭到詛咒的反噬。

呵,詛咒這種東西,還真難伺候啊……

在風謠驚訝的視線中,夜歡直挺挺地朝地上倒去。

“夜歡!”風謠幾乎是本能地推開白霜,沖到夜歡身邊,想把他從地上拽起來,然而,無論他如何施力,地上的人都沒能挪動分毫。

白霜過了一會兒才讓眼睛适應周圍的光線——起初,眼前的一切都好像籠在一層模糊的光暈中,看不真切。

他神情複雜地看着風謠朦胧的背影,回憶起被他推開的瞬間,只覺心裏五味雜陳,各種不是滋味。

恨不得立刻弄死夜歡,卻又不忍心讓風謠白費力氣,一番猶豫過後,視力恢複正常的白霜終是認命地嘆了口氣,走到兩人身側,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夜歡扛到自己肩上。

“你輕點啊!”看着他粗魯的動作,風謠忍不住皺眉。

“你行你來?”白霜不滿地瞪他一眼,風謠立刻乖乖閉嘴。

于是,白霜加快腳步把夜歡扛進木屋,随手扔到床上,然後冷冷地看向風謠:“說!你到底答應了他什麽條件?”

瞥見白霜眼底的憤怒,風謠不知為何有些害怕,視線一陣躲閃。

片刻之後,他似是做出了什麽決定,走到木桌旁坐下,看着床邊的白霜,試探着開口:“還記得麽?此島初見之時,你問我為何要來找你,其實……我只說了一個原因,還有一個沒來得及說。”

“什麽?”白霜疑惑地挑了下眉。

“我……”風謠才吐出一個字,便有些不安地低下了頭,半晌才再次開口,卻問起了別的,“那我問你——你為何要救我?”

白霜走到風謠對面坐下,隔着木桌仔細打量他的臉,從他那張柔美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端倪,便漫不經心地回答:“想救便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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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謠皺眉:“我要聽的不是這句。”

“哈?那你要聽哪句?直接告訴我,我重複一遍就是。”

風謠抿了下唇,沉默片刻後再次開口:“我以為答案已經很明顯了……還是我自作多情?你因我墜崖——為了救我,差點犧牲自己的生命,難道……就沒什麽話想對我說?”

明白風謠在暗示什麽後,白霜的眼中閃過一抹錯愕,卻又很快染上一層哀傷:“是……我喜歡你。”

喜歡——這就是風謠想要确認的事。

然而,在風謠欣喜的視線中,白霜又面無表情地加了一句:“那又怎樣?我是妖,你是人。我們壽命不同,生存的方式不同,就算你現在對我有點感覺,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聽到這段話,風謠臉上的欣喜瞬間消散,他怔怔地看了白霜一會兒,早已準備好的話就這麽卡在了喉嚨裏。

片刻之後,他皺了下眉:“誰告訴你我是人?”

白霜漠然擡眸:“你若不是人,是什麽?”

“我……”風謠的大腦一片空白——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因為,他确實不知道自己是什麽……

半天等不到回答,白霜嘆息一聲,強壓下眼底的失望,起身朝屋外走去。

風謠的視線随他而動,接觸到屋外刺眼的陽光,眼睛忽然一酸,緊接着,淚水就這麽順着臉龐流了下來,無聲無息……

白霜,我千裏迢迢來找你,就是為了回應你啊……可你,竟連個機會都不給我……

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為什麽不能在一起?我不懂……

因為物種不同?

可……白霜,你想過沒有——在你眼裏,我是人類,可在人類眼中,我又是什麽?

其實這個時候,床上的夜歡已經醒了,他清楚地聽到了白霜的那句“我喜歡你”,以及之後的那句——就算你現在對我有點感覺,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夜歡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白霜這只淫|亂的狐妖主動疏遠主人,他不該感到高興麽?可為什麽……胸口會這麽悶呢?

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給足了風謠調整情緒的時間,夜歡這才有些誇張地伸了個懶腰。

“夜歡,你醒了?”風謠連忙擡手擦去臉上的淚痕,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到夜歡床邊,“你沒事吧?”

夜歡翻了個身從床上坐起,一把抱住風謠纖細的腰,腦袋往他身上蹭了蹭,真如一只溫順的家貓:“主人放心,我身強力壯,虛弱個幾天很快就會好起來。”

風謠被他蹭得有點癢,卻又不忍推開他,只能一臉無奈地僵立在原地:“我不知道解開詛咒會讓你虛弱……為什麽不告訴我?”

“告訴你了,你就會改變主意麽?”

“……”風謠無法回答,不是真的無法抉擇,而是——他很清楚,他的答案是“不會”。

夜歡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松開他的腰,看向門外的某人,忽然問:“主人喜歡他?”

風謠怔了一下,想說點什麽,喉嚨裏卻發不出聲音。明知道此刻沉默便等同于默認,可他就是不願開口否認。

“呵……”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夜歡發出一聲冷笑,卻沒再多說什麽。

一陣有些尴尬的沉默過後,風謠無力地開口:“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我明日便送他離開這座島。”

夜歡微微一怔,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起這個:“送他離開……那你呢?”

“我留下,陪你。”風謠說着,轉身走回桌邊坐下。

床上的夜歡靜靜地凝視了一會兒他那張柔美的臉,凝視着他眉宇間的憂愁……忽然自嘲地一笑:“你明明不願。”說着,他躺回床上,側身背對風謠,“随便你,你要不要送他離開,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聽到這句話,風謠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說……”

“你是我的主人。”夜歡打斷他,躺在床上的身子微微蜷縮,捆在下|身的毛皮耷拉在一旁,露出半個臀部,“我說過——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你所有的要求,我都會予以滿足。如果,要你離開那只狐妖的代價,是你一直這麽郁郁寡歡下去,那麽……我會後悔一輩子。”

頓了頓,他認真地吐出了這麽一句話:“風瑤,我從不奢望能得到你,我只想看到你幸福……”

風謠怔怔地看着他赤|裸的後背,好不容易幹涸的眼睛再度濕潤。

他擡起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微微揚首,強忍下差點落下的淚,另一只手驀地握成了拳:“謝謝,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說罷,他立刻起身朝屋外走去,走了兩步後直接禦風而起,徑直飛落到白霜面前。

白霜看着這個從天而降的少年,眼中不自覺地閃爍起複雜的光:“做什麽?”

風謠毫不退縮地與他對視,片刻後,一字一頓地開口:“白霜,我喜歡你。不是‘海內存知已,天涯若比鄰’的那種喜歡,而是‘只羨鴛鴦不羨仙’的那種喜歡。雖然沒有達到‘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的程度,但我對你的喜歡,絕不僅僅是你口中的‘有點感覺’。不要因為我體質弱就輕視我,與你一同面對衆人非議的勇氣,我還是有的!”

聽完這段話,白霜有些心潮起伏,眼中的陰霾霎時去了大半。他忍不住擡起一只手撫上風謠的臉,忽然輕笑一聲:“武功沒學會幾招,書倒是念得不錯?”

風謠瞪他一眼。

“呵……那麽,我的回應是——‘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頓了頓,“風謠,我愛你啊……愛你愛到——恨不得天天見到你。我答應你,從今往後,我再不說那分道揚镳的話了。”

白霜說着,剛想把風謠攬入懷中,忽然,一陣風迎面撲來,他連忙将風謠護在身後,露出警惕的神情。

然而,未等他看清來人,便聽身後的風謠有些激動地開口:“師父!”

随着那聲呼喚,一黑一白兩抹身影掠過大片草地,穩穩落在兩人不遠處的地方——是墨雲仇和慕容尋!

墨雲仇追來,風謠可以理解——許是擔心他的安危,畢竟他重傷初愈。那慕容尋……是什麽情況?

在他疑惑的視線中,慕容尋上前一步,與墨雲仇并肩,看着他輕佻一笑:“我殺了武林盟主東方劫,他的手下正四處追殺我,我被追煩了,便随你師父來這兒避避風頭。”

“哦。”風謠淡漠回應,心中暗想——避風頭哪兒都能避,非要跟着墨雲仇,千裏迢迢跨越大片西海,來這孤島上避?

呵,你不僅僅是來避風頭的吧?

“對了,你們是怎麽來的?”風謠忽然想起這個很關鍵的問題。

“自然是坐船而來。”墨雲仇漠然道。

風謠的眼睛一亮:“有船?那……師父打算何時回去?”

“為師是來尋你的,尋到了你,自然随時都可以回。”墨雲仇說着,擡眸看了眼天色——已接近黃昏,“既是順流而來,那只能逆流而歸,所花的時間肯定要多些……天色已暗,今晚就先在這裏歇下罷。”

于是,當晚,夜歡的小木屋被墨雲仇和慕容尋霸占了……

“等等!為何要把屋子讓給他們?!”白霜先夜歡一步提出質疑,“你讓給你家師父也就罷了,畢竟師徒一場,那慕容尋……”

風謠聳了下肩,有些無奈地打斷他:“那屋子最多容納兩人,不讓給慕容尋,難道還讓給你不成?別忘了,我是‘藥王神女’,不缺睡的地方。”

白霜恍然:“那……今晚,你要與我同睡一張床麽?”

風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前幾個晚上,我們不也睡在同一張床上?”

白霜沒有回應,卻是牽起了唇角,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琥珀色的眼眸在月光的籠罩下閃爍着妖異的光,似乎還夾雜着一絲……微妙的玩味。

風謠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呆呆地和白霜對視了一會兒,直到——夜歡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是說……要與那些該死的人類住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背景是架空,所以大家不要糾結詩詞的時代問題……

小小地劇透一下,小受其實是只披着弱受外皮的女、王、受!

好想快點寫到第三卷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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