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作繭自縛

白霜怔怔地看着風謠,看着他那雙冷若冰霜的眼睛,想說的狠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忽然,他自嘲地一笑,輕聲道:“風謠,你這是在命令我?”

風謠抿了下唇:“我只是……不希望你離開。”

“我說了不會離開,是真的不會離開——可你不信。”白霜一語道破。

風謠啞然。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誰都沒再說過半句話,直到——風謠拽着腰帶的一端,将白霜拖至棉被旁,簡短地開口:“為我更衣。”

白霜無語地看着他:“……你自己沒手?”

風謠舉起那只拽着腰帶的手,意思是——沒手。

“……”

白霜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俯身從棉被上拾起風謠的衣袍,為他披上。

他的動作很輕柔,一如往常,心裏的不安卻在漸漸擴大——風謠今天只是想陪他一起如個廁,往後呢?

他一定會變本加厲……

為風謠整理完衣着,白霜還未來得及開口,風謠已拽着腰帶的一端朝洞外走去。

“你還拽……松手!”

“外面沒人。”

“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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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被人看到。”

“所以呢?”白霜有些惱怒,卻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後,他盡力用平緩的語氣開口,“風謠,我說過——我不是你的男寵。你不能這麽對我。”

聞言,風謠的腳步一頓,沉默片刻後,頭也不回道:“你不是。”

“哈……”白霜真的很想說——你說不是就不是?既然不是,你現在在做什麽?

正在猶豫要不要把這段話說出口,風謠忽然嘆了口氣,用有些沙啞的嗓音繼續道:“男寵,是需要我保護的……可我想要的,是個能保護我的人。”

白霜微微一怔,臉上的惱怒霎時去了大半。

“白霜,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只有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覺得安心。”

“……好。”白霜無奈地吐出這個字,從風謠身後抱住他,一字一頓地開口,“放心,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哪兒都不會去。”

說完這句話,白霜眼中閃過一抹自嘲——呵,又一次……作繭自縛。

如完廁回到洞中,好不容易把風謠哄睡着,白霜剛想解開脖子上的腰帶,手腕上忽然多了一個溫度,把他吓了一跳!

——是黎魅。

不知何時出現在白霜身側的黎魅,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輕聲開口:“出來,有話跟你說。”

白霜皺了下眉:“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

黎魅微微眯起雙眸,下個瞬間,兩人已離開洞穴,出現在洞口。

雖然早就猜到黎魅有空間轉移的能力,可第一次親身體驗,還是讓白霜驚訝了一把:“既然你有這種能力,為什麽還會被道士抓住?”

黎魅雙臂交叉聳了下肩:“我樂意。”

“……”

“跟道士在一起可好玩兒了~”

“……”

白霜驀地轉過身,朝洞內走去。

“欸……別別別。”黎魅連忙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露出委屈的神情,“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

白霜甩袖掙脫他,轉回身:“你表現得正常點,或許我還聽得進你的話。”

“正常?”黎魅挑眉,“何為正常?”

“不要惺惺作态,把你真實的一面展露出來。”白霜冷冷開口。

黎魅沉默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雙臂交叉,整個人斜倚在洞口,慵懶啓唇:“這就是我最真實的一面,你愛信不信。”

白霜轉身朝洞內走去。

“……”

“好了好了,我真實……我真實給你看!”黎魅簡直想一口咬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後輩——啧,若不是教主喜歡你,我早把你一巴掌拍到地下去了!

白霜的耐心一向不怎麽好,尤其想到風謠随時會醒——他若醒來見不到他,指不定又會發什麽瘋。

再加上眼前這個人,是風謠最信任的人——即便三次差點置風謠于死地,風謠依然想要守他護他……啧,想想就礙眼。

黎魅看着白霜臉上明顯的敵意,知道自己若不解釋一下,兩人根本無法溝通,只好嘆了口氣,無奈開口:“我之所以殺風謠,是因為——我知道他還會重生。你也看到冰柱裏的人了吧?那才是真正的風遙。只有你的風謠死了,我的風遙才會真正地重生。可……風遙的記憶提前覺醒,力量也在漸漸複蘇,我已經沒理由殺他了……除此之外,我沒做過任何傷害你們的事,倒是你,竟讓那只閹貓詛咒我不舉,真夠狠的。”

聽到“閹貓”這兩個字,白霜挑了下眉。

“實話告訴你——我從未殺過人。從出生到現在,一個人都沒殺過。”黎魅認真地說着,自嘲地一笑,“一是我沒這個膽量,二是——若身上沾染了煞氣,我便無法繼續在宮中待下去了。”

“那你身上的煞氣……”

“不是我的。”黎魅說,“空間轉移的能力也不是我的。”頓了頓,他側頭看向洞外的藍天碧草,輕聲嘆息,“前朝覆滅之時,月水湮聯合衆道士将我擒住,扒光捆綁于鬧市,說要于次日午時将我閹割示衆。我本以為自己在劫難逃,沒想到……當天夜裏,一只黑狐來到我面前,說他暗戀我暗戀了一千多年——他把自己的妖骨剔給了我。可笑的是,次日清晨,我便被風搖道長救下,沒能用到這股力量……”

“妖骨……”白霜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妖骨,是妖怪一切力量的來源。自我治愈的能力也好,各類妖術也罷,都是由妖骨的強弱所決定。

剔去妖骨,對妖怪而言,無異于割頸自殺……

“這就是為什麽,我沒有殺過人,身上卻有煞氣。明明有着如此濃重的煞氣,卻入不了魔……空間轉移的能力,也是他給我的,而他——死了,就死在我面前。”黎魅說着,聲音有些哽咽,“這個世上,有太多無情的人,卻也不乏癡情的人……可惜,生命太脆弱,不經意間便會錯過……”說到這裏,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風謠沒跟你說過麽——我是自毀妖骨入的宮,對妖怪而言,這行為不亞于自宮當太監。可我愛她——玟王帝姬,為了她,我什麽都願意做。”

白霜欲言又止,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難道,真的是他誤會了黎魅?

“我之所以留在宮中不走,不僅僅是為了替她報仇,更是為了阻止類似的慘劇發生。”黎魅擡袖擦幹眼角的淚,換上嚴肅的神情,“站得越高,便越容易縱情聲色——因為無人敢管。可我在帝王身側,便能提醒他們加以克制,而那些聽不進勸的——抱歉,我不能把國家交到他們手中。”

“直到——月水湮取代了我的位置。雖然她差點毀了我,可她确實是個值得敬佩的女人。正好我也累了……”黎魅聳了下肩,“再加上我身上的煞氣……我已經回不去了。”

“……”白霜無言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道,“你想告訴我什麽?”

黎魅眼中閃過一抹欣喜——這下終于能愉快地聊天了?

他直奔主題:“你和風遙,不适合。”

“……”

“我早說過,讓你不要多管閑事。現在可好?你過得不痛快,他也不痛快。”黎魅雙臂交叉,用下巴指了指白霜脖子上的腰帶,“喏,這就是勉強在一起的後果。”

白霜皺眉:“所以,你來,是想勸我離開風謠?”

“不,恰恰相反。”黎魅說着,牽唇一笑,瑩綠色的眼眸間忽然閃爍起了狡黠的光,“我是來教你——怎麽讨教主歡心。”

“哈?”

“換句話說——我能讓你們在一起過得很愉快。不論是相處起來,還是——在床上~”

“……”

——黎魅告訴白霜,弑天教主的真名是風遙,逍遙的遙。

他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他遭受了太多的傷——被太多的人背叛過……所以,極度缺乏安全感。

他在渴望一個完全忠于自己的存在,永遠都不會背叛他,永遠都不會離他遠去。他愛白霜,所以才會把這些願望強加到他身上。

既然如此,要讨風遙的歡心,其實是件很簡單的事,那便是——完全順從他,把他像女王一樣守護在高處。

黎魅真的很了解風遙——白霜終于信了風謠的話,卻有些疑惑:“既然你知道這麽多,為何不去争取他?”

“争取他?”黎魅重複了一遍,輕笑,“哈,算了吧……我只是一介男寵,就連護法這個職稱,都是自己給自己安上的,教主沒有反對,不代表他接受了——在他眼裏,我只能是他的下屬,永遠也站不到他那個高度。”頓了頓,“白霜,今天這些話,我從未對風遙說過,因為,就算我不說,他也都懂,可他永遠都想不到——我……”他沒再說下去,在原地沉默片刻後,轉身離開,“不要解開腰帶——等他的命令。”說罷,他一個閃身,徹底消失在白霜眼前。

白霜怔怔地立在原地,不知為何,竟能猜到他剛才想說什麽。

他想說——

他永遠都想不到——我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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