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衣袍盡褪
不多時,兩人趕到桃花臺上空,只見墨雲仇正與慕容尋背對背立于臺上,共同應對着來自四面八方的敵人——桃花會的人不算多,但個個都是東方劫親自挑選的精英,用的武器也是千奇百怪,令人應接不暇,極難對付。
“這群人是受虐狂麽?竟對那個死變态如此忠心。”慕容尋撇了下唇,低聲抱怨。
墨雲仇漠然回應:“東方劫的為人暫且不談,他是名副其實的武林盟主,受慕容莊主之托前來勸架,卻反被我們殺害,難免引起公憤。就算桃花會無意為他報仇,也該給江湖一個交代。”
“……墨兄,你這一本正經的語氣何時能改改?”
話音未落,抱着白狐的風謠從天而降,落下的同時憑空揮袖,無數冰淩于他周身成形,化作利刃朝臺下飛去!
桃花會的人連忙抽身避退,堪堪躲過,眼中是如出一轍的驚詫:“來者何人?!”
墨雲仇驀地回頭,瞥見風謠那頭刺目的白發,怔了片刻才不确定地呼喚:“風謠?”
“嗯。”風謠淡淡地應了一聲,瞥向他:“師父,可受傷?”
“輕傷。”
聽到這輕描淡寫的兩個字,風謠那雙本就冰寒的眼中閃過一抹強烈的殺意。忽然,他傾身上前,立于桃花臺邊緣,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臺下的人,傲然啓唇:“我叫風謠,是北境第一劍——墨雲仇的弟子。盟主被殺之日,我也在場,可以作證,是盟主先動的手。”
聞言,臺下一陣喧嚣,緊接着是個張狂的聲音:“你是墨雲仇的弟子,自然幫着他說話!”
風謠聽而不聞,自顧自地繼續道:“他盜取我師祖天樂撫的信物在先,重傷我在後。師父與師娘一時氣急,失手殺了他,也在情理之中。”
師娘……誰是師娘?墨雲仇瞥了眼身側搖頭輕笑的慕容尋,一臉黑線。
“弟兄們,別聽他亂說,他們根本就是一夥的!殺!”此話一出,桃花會的人又熱血沸騰了,紛紛揮舞着手中的利器登上擂臺。
“找死!”風謠冷冷地吐出這兩個字,猛地揮袖,一陣狂風席卷而來,将好不容易登上臺的人又粗魯地卷了下去。
“卧槽!這是什麽妖術?!”桃花會的人震驚了,終于不再輕敵,紛紛後退與風謠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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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謠輕蔑地俯視着他們,忽然道:“盟主之位,強者得之——自今日起,我便是武林盟主,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傷害我的師父與師娘!”
“……”
之後,一連好幾天,風謠都待在桃花臺上,接受着來自四面八方的挑戰。他以冰為劍,以風為盾,以一敵衆仍然游刃有餘,震驚江湖。
從白霜手裏接過水囊一口飲盡,風謠看着面前的白霜,不知為何,心裏騰升起一絲愧疚,忍不住輕嘆一聲:“我本欲出世,奈何師父有難……我做不到袖手旁觀。”
“我知道。”白霜毫不在意地笑笑,一手接過空囊的同時,另一只手寵溺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無論你出世還是入世,我都會陪着你。”
教主如何?盟主又如何?無論你什麽身份,你都是你,都是那個——身嬌體弱,需要我照顧一輩子的風謠。
——我最愛的風謠。
幾日後,風謠幾乎與這江湖上,所有叫得出名號的人都交過了手,無人能出其右,這武林盟主的位置,算是坐穩了。
與此同時,夜歡也終于從昏迷中醒來,只覺腦中昏昏沉沉,許多事都已記不得……
然而,看到躺在自己身側的黎魅,他還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是你!你把我主人怎麽樣了?!”
黎魅單手支着腦袋,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夜歡,你睡糊塗了吧?我是風遙的護法,怎會做傷害他的事?”
夜歡微微眯起淺金色的雙眸,臉上寫滿狐疑。
“風謠現在可是江湖第一人——至高無上的武林盟主,他命我照顧你,你可好些?”黎魅說着,以一個妖嬈的姿勢從床上坐起,瑩綠色的眼眸間閃爍着狡黠的光。
“照顧我?”夜歡皺眉,試着翻了個身,這才發現——全身上下都有些不對勁……“我怎麽了?”他疑惑。
“你還真是什麽都忘了啊……”黎魅無奈嘆息,随即耐心地解釋道,“那日,白霜不知我與風謠的關系,怕我傷害風謠,便讓你詛咒我不舉,沒想到風謠無意間解開了我身上的封印——我的力量太過強大,以致詛咒反彈,你命懸一線之際堕魔重生。”頓了頓,他蜷起雙腿,抱膝而坐,臉上閃過一抹後怕,“你堕魔之後性情大變,欲傷風謠,我為了阻止你,不得不狠心毀去你全身的妖骨……對不起。”
聞言,夜歡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兩次欲言而止後,急切地開口:“我傷了主人?!”
黎魅微微一怔——呵,比起妖骨被毀,更在乎風謠的安危麽?
他果然沒有看走眼。
“不,幸虧白霜來得及時,風謠毫發未損。”黎魅輕聲說着,下床走到茶幾旁,為自己倒了杯茶。
夜歡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為何,想到了昔日的風瑤——他們倒水的動作,竟如出一轍……
“夜歡,既然醒了,陪我出去走走可好?”黎魅忽然說。
夜歡從床上坐起,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不去。”
“不想去見風謠?”
“不想。”
“也不想恢複妖骨?”
“不……”夜歡戛然而止,意識到黎魅剛才說了什麽後,不敢相信地看向他,“恢複妖骨?!”
黎魅側身與他對視,笑得玩味:“怎麽?你不知道妖骨可以恢複?”
夜歡沉默了一會兒,不确定要不要相信他:“怎麽做?”
“想知道的話,穿上衣服,跟我來。”
夜歡猶豫許久,最終還是跟着黎魅離開了墨府,走向北森深處。
一路上,他頻頻回頭,望向南方,淺金色的眼眸間閃爍着複雜的光——他知道風謠在那個方向,他想去見他,可現在的他,失去妖骨什麽都做不了,對風謠而言就是個累贅。
更不用說……他差點又一次傷了風謠。
黎魅将他的掙紮盡收眼底,卻裝作毫無覺察。兩人走了整整一日,終于在天色暗下後不久踏進了一個洞穴。
洞穴極深,一眼望不到底,甚至還有岔路。
黎魅将夜歡帶到一個三岔口,停下腳步,忽然發出一聲嘆息:“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會回到這兒……”
聽聞此話,夜歡更加疑惑了,然而,不及細問,洞穴深處傳來騷動,不多時,竟走出兩個身姿妖嬈的女子,錦衣華服,身側懸着金色的火焰,極致妖冶。
夜歡怔怔地看着,只見其中一人掩口嬌笑,用魅惑的聲音啓唇:“我道是誰這麽大膽子,竟敢夜訪狐宮,原來是七皇子殿下。”
皇子……
在夜歡詫異的視線中,黎魅輕笑着回應:“清姐真是好記性,竟還記得我這個不成器的皇子。”
“既是皇子,想必狐宮的規矩不用我教?”
“那是自然。”黎魅說着,沒有絲毫猶豫,坦蕩地解開自己的腰帶,任由那件血紅的長袍沿着他光滑白皙的身子滑落。
“你做什麽?”夜歡震驚地看着他赤|裸的後背,在看到他後腰上那個刻印時,瞳孔猛地一縮。
“狐宮的規矩——男子若想入內,必須衣袍盡褪。”黎魅淡淡地說着,忽然回頭看了夜歡一眼,臉上竟帶着笑,“你不用脫,因為你不是男子。”
夜歡微微一怔,欲言又止。
兩只狐妖在夜歡身上嗅了嗅,确認他不是“男子”後,朝其中一個洞穴走去。黎魅光着身子緊随其後:“夜歡,跟上。”
夜歡皺了下眉,追至他身側,看着他那張悠然自得的臉,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麽帶我來這兒?還有……你不是皇子麽?為什麽……”
黎魅無奈一笑,淡淡地回答:“你的妖骨由我摧毀,自然該由我複原,但……僅憑我一己之力,要恢複你的妖骨是癡人說夢,所以我來到了這兒。”頓了頓,“這裏是狐宮——狐王的寝宮。金狐不僅是狐中皇族,更是妖族至尊。所以,這裏也可以說是金狐的老窩,而金狐一族,向來是女尊男卑的……”
話音剛落,眼前的景色豁然開朗——寬敞的洞中全是狐妖,或坐或躺。注意到黎魅的存在,她們中的不少都好奇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喲,同族?”其中一只狐妖拎着自己華美的衣裙緩步走到黎魅身前,放下衣擺後,自然地擡起一只手,落到他肩上,沿着他光滑的肌膚向下摸去,“可真是個絕色……陛下一定會喜歡。”
黎魅的身子本能地緊繃,艱難地吞了口唾沫,還未來得及開口說明來意,他身側的清姐忽然抓住女子那只不安分的手,冷冷開口:“殿下也是男子,自然能任你玩弄,可女王會不會給你臉色看,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聞言,女子的臉色一白,咬唇收手,其他站起來的女妖也都随着清姐的這句話,安分地坐回了原位,然而,她們的視線始終貪婪地落在黎魅身上,恨不能将他吃幹抹淨。
黎魅暗暗松了口氣,向清姐投去感激的目光:“多謝。”
清姐對他魅惑一笑,繼續向前走去。
夜歡始終默默地跟在黎魅身後,看着他已經有些不穩的步伐,感受着來自四面八方的注視,忽然有些心潮起伏——這裏,竟是黎魅出生的地方?
明明貴為皇子,卻連男寵都不如……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遇到風瑤前的自己——沒有人喜歡他,幾乎所有的人都對他刀劍相向。
而黎魅現在的處境,比起那時的他,竟還要不堪……
想到這兒,夜歡皺了下眉,忽然有種沖動,想要攔住黎魅,寧願放棄妖骨也不想繼續看他受辱,可……他最終還是默默地跟着他,入了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