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叛逆彩蛋
蘇陌伸出半個身子看以往貓頭鷹警察常駐的電線杆,不巧沒看到。
警察也不是每天都在同一個地點守着的,隔三差五會換一個區域,算算日子今天應該是到菜市場或者小動物聚居區了。
樓下的叛逆帥哥一身炫酷黑衣,倒在暗紅色的炫酷大摩托旁,捂着頭的樣子一點都不炫酷。
蘇陌心有戚戚:果然還是開車安全。
她打開手機手電筒跑到樓下,照着那個血呼啦擦的腦袋。
那人眼皮微動,長長的睫毛不安地微顫,眉心蹩起一個痛苦的褶子,形狀漂亮的唇中發出細微的痛呼。
蘇陌突然感覺這個人畫風非常浮誇,怎麽回事啊車禍了,一臉血,還要這麽描寫相貌。
那她蘇陌平時怎麽就不寫“她一雙筆直的長腿邁着搖曳生姿的步伐踏進金碧輝煌的警察局”呢?她一個女主都這麽樸素,這麽個路人甲搞這麽奢侈,憑什麽!
腦子胡亂想,蘇陌手也沒停,簡單判斷一下這個人的傷勢就撥打了120。
顧南城,盞城知名叛逆富二代,賊富,賊叛逆。他晚上不順心出門飙車散心,一不小心就撞了樹,一瞬間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感覺頭頂黏黏糊糊的,還有一股鐵鏽味,反應老半天才慢騰騰反應過來,這好像是他的血。
不知道腦漿有沒有出來。
他雖然意識回籠,卻控制不了肢體,連按緊急求救按鈕都做不到,這時,他感覺到一道刺眼的燈光直直照在臉上,快把他閃瞎了。
很快,頭頂響起一個聲音,不疾不徐,三兩下說了地址他的情況,八成是在聯系醫院了,讓他放心不少。
蘇陌打完電話,注意到這人的呼吸頻率漸漸穩定,然後蓄力半天慢慢張嘴,想要說話。
這時候說的話,要麽是聯系家人要麽是遺言,蘇陌皺着眉頭湊近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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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的叛逆仔氣若游絲,用氣音艱難吐字:“這……不是……緊身……皮褲……這是……賽車……服……”
蘇陌:……
蘇陌一把合上叛逆仔的下巴,微笑:“保存體力,先撐到醫生來了以後再說吧。”反正到時候做手術為了保證搶救時間,經常把衣服褲子直接剪開,誰還管這是什麽褲子。
叛逆仔瞬間安靜如雞。
陳愛國也打着哈欠過來,踩着魔鬼的步伐歪歪斜斜晃悠過來,嘟囔:“怎麽了?大晚上的,誰在外面放炮?”
蘇陌看看地上的兄弟。這位兄弟用腦殼放了個摔炮,驚天動地。
出門沒兩步,布偶嗅到一股血腥味,它一雙沒聚焦的眼睛裏一層水霧,朦朦胧胧看到蘇陌跪坐在地上,面前一攤血,一個黑色不知名動物倒在蘇陌正前方。
陳愛國驚了:“你大半夜出來打獵???”
它小跑過去,積極:“有我一份沒有我一份沒?一點點就行!”
畢竟肉那麽貴,它都看着屋子裏的蟑螂饞了好幾天了。
一走近,發現是個活人,陳愛國愣了。
蘇陌幽幽看着陳愛國,等着它發現它剛剛的言語有多傻。
陳愛國回過神,咽了一下口水,說:“吃人啊……”
“這麽大只給我兩斤呗?”
顧南城差點把腦子吓出來。
救護車的“di——ver——ba——ver”遠遠傳來,顧南城瞬間松了一口氣。太好了,不會被不知名猛獸吃掉了。
救護車來得很快,沒一會兒,兩束救死扶傷的白色車燈就照過來,直直開來,停在車禍現場。
後門打開,跳下來兩頭身高相仿的熊,拿着擔架,輕輕松松把一個一米八多的青年男性擡到了車上。蘇陌和陳愛國作為目擊者也跟着上去了,起碼能幫着跑跑腿交個費。
上了車叛逆仔氣若游絲,雙眼緊閉,顫顫巍巍想說話,熊護士憐愛得用熊掌給他粗略消毒包紮,湊過去小圓耳朵聽他有什麽囑咐。
叛逆仔:“我……車……限量款……”
熊:……
叛逆仔锲而不舍:“褲子簽名……別扔……”
蘇陌看了半天才看到皮褲上小腿處一圈用金色油漆筆寫的漂亮花體英文,可裏昂,似乎是個很有名的賽車手。
護士熊臉無奈,說:“好好好,到時候我和護士長說一聲,盡量把你的緊身皮褲保存完整,放心吧。”
叛逆仔還想說話,被熊掌裏的酒精棉簽碰到傷口,整個人一激靈,話也憋了回去。
明明……是賽車服來着。
到了醫院皮褲叛逆仔被直直拉進搶救室,蘇陌和陳愛國随着護士的指示去繳費辦理手續。
好在這些程序不算複雜,雖然和原本世界不太一樣,但按照指引很容易走流程,晚上醫院排隊的人也不多,沒多久就差不多了。
陳愛國心疼:“這麽多錢能吃好幾條魚了,也太貴了。”
蘇陌坐在手術室外的鐵凳上,微阖雙眼,漫不經心說:“沒辦法,傷在腦袋,而且你看單子。”
陳愛國扒拉單子仔細看:“這個……MRI是什麽,好貴啊。啊還有這個,床位費也好貴。輸血預交費也這麽多啊。”
“麻醉藥……紗布……消毒器械……縫線……為什麽才推進去就知道這些用了多少?”
蘇陌:“剛剛護士說了,這個是經驗判斷大概的數量,手術結束以後多退少補。”
陳愛國:“哦。”
“貴主要貴在機械和醫療用具了,其實醫生手術費在裏面并不是主要的,”蘇陌解釋,“一個醫療機械經常要上百萬上千萬,甚至上億。”
貴到上千上萬還有點真實感,當一個價格到了億為單位時反而失了真實感。陳愛國意思意思驚訝一下就窩在凳子上休憩。
睡了一個小時突然蹦起來:“上億不就是能買幾萬斤魚?怎麽這麽貴!!!”
蘇陌本來都撐着腦袋昏昏沉沉,被貓一嗓子嚎醒,甩甩頭看時間。
早上四點了。
用了上億儀器的叛逆仔的家人還沒有來。
“嘎吱——”手術室的大門轟然推開,蘇陌和陳愛國圍過去。
門內首先出來一位醫生,是個快四十的女性,用手腕推了一下眼鏡,面容嚴肅。
看表情,蘇陌心裏一跳。
醫生:“你們是裏面病人的家屬嗎?”
蘇陌否認:“不是,我們是打電話的,他在我家門口出的車禍。”
醫生頓了一下:“家屬還沒有來嗎?”
蘇陌搖搖頭。
醫生想了想,對兩位好心公民說起裏面的情況:“送來得很及時,沒有什麽大事,四肢健全腦子也沒有大礙,但是我們檢查中發現有顱內出血情況,血塊壓迫視神經造成暫時性視力損傷,由于病人處于昏迷狀态無法查探具體損傷的程度,不過好在從片子上看,最壞也就是失明一段時間,以後會逐步恢複。”
說完,醫生還補充了一句:“因為下肢有擦傷,所以皮褲也剪破了,不過我們特意避開了簽名位置。”
蘇陌:這就是醫者仁心吧……
說完,醫生點點頭,去開住院醫囑,蘇陌等在門口,沒一會兒,一位護士推着叛逆仔出了手術室。
圓圓的腦袋上包着層層疊疊的紗布,像個複活節戴帽子的人臉彩蛋。
彩蛋本蛋馬上就要知道他的人生彩蛋了。
早上七點,叛逆仔在清晨的陽光下悠悠轉醒,霧蒙蒙的淺咖色眼睛就像清晨迷茫的小鹿。
蘇陌:也沒錯,畢竟小鹿成天亂撞,這不,撞樹上了,還把自己撞禿了。
顧南城睜開眼,愣住了,又決絕地閉上眼睛,兩分鐘後趁眼睛不注意再次睜開,眼前還是一片空洞。
顧南城伸手探着眼睛,摸索,眼前并沒有他想象中的紗布或者眼罩這種阻擋視線的東西,他慌了。
一聲天籁傳來:“別怕,暫時的。”
顧南城瞬間躺平,放心了。
躺平沒兩分鐘,又坐起來:“我賽車服呢?”
話音剛落,他手裏被塞進來一塊兒布料。這熟悉的料子,不用眼睛都知道,這是他心愛的賽車服……
顧南城沉默了。
陳愛國推着小車車過來,發現病人已經醒了,病房的氣氛卻更沉重了,它費解地撓撓頭,問蘇陌:“怎麽了?是不是他也覺得手術費特別貴?”
顧南城傷心地想:做個手術賠了個已故車神親筆簽名的有價無市的賽車服,可太貴了。
他堅強開口:“沒、沒事,不貴,這點錢我顧家付得起。”
蘇陌:“顧家?”
她好像有點印象,昨天給龍貓查娛樂圈基本資料的時候看過一眼,沒記錯的話,那個拍《絕望母貓》的黑蛇演員就是顧氏的簽約藝人。
這可太巧了。
顧南城繃帶下的臉一臉叛逆:“顧家不算什麽,但還有倆臭錢,你們幫了我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包括那個說要吃人的“猛獸”,它沒吃他就是最好的幫助了。
猛獸陳愛國眼睛睜圓:“那能給我五、不,四條魚嗎!”
顧南城聽猛獸這樣試探他,他在鯨魚和鯊魚裏想了一圈,不知道這猛獸想吃哪個,謹慎回答:“可以,只要是國家實驗室制造的合法肉,都可以。”
他在“合法”上讀了重音,生怕自己被迫違法犯罪。
連飙車都控制在限速下的叛逆仔摸着逝去的皮褲,堅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