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來算命吧
夜空低垂, 二人一鳥分道揚镳。
蘇陌望着星空信步走,鹦鹉抓着套圈套到的塑料小喇叭歪歪扭扭跟着飛。
一片寧靜,蘇陌不知道鹦鹉是說累了還是有飛行不說話的規矩, 雖然不知道原因也不妨礙她享受這種難得的安寧。
畢竟鹦鹉一開口, 就是狂風驟雨,頂一千只鴨子。
鹦鹉凝神沉思一路,在蘇陌掏出鑰匙開門時它堅定開口:“我要學漢字。雖然……”
不等它說出一堆理由,蘇陌“吱呀”一聲推開門,趁着被門打斷的話頭插話:“可以,說說你想學到什麽程度。”
單純的鹦鹉沒有發現人類的險惡動擊,順着蘇陌的問題思考。
“差不多能寫相聲,能說評書,能唱曲兒就行了吧, 多的也不強求了, 畢竟我只是個腦子核桃大的小鹦鹉, 并不想去搞研究, 我覺得差不多到六年級水平就可以惹。”
蘇陌摸了一把龍貓頭頂,拿起龍貓遞過來的綠色小餅幹邊吃邊說:“你記得上次聽相聲他們唱的詞嗎?”
鹦鹉:“嘀嘀噠噠噠噠嘀嘀!”
蘇陌:……
這是《白逼宮》裏的一段,是漢獻帝自述悲慘生活裏說自己眼淚嘀嘀噠噠流, 這鹦鹉自從聽到這一句就迷之喜歡亂哼這句。
蘇陌打印了一份《白逼宮》的全詞,掃了一眼, 恐怕六年級的水平不太夠。
又随便找了幾個評書的詞,用詞倒算不上十分艱深,但随處可見的四字成語押韻用典恐怕要學也并不容易。
“這寫的都是什麽呀,雖然我全都不認識,但是感覺也不是很難嘛,每個字都不是很複雜, 啊,除了這個……‘弑’……這個‘寡’好像也有點框框多,還出現好多次的樣子,這是什麽字呀。”
鹦鹉歪着腦袋,瞅打印的詞。
Advertisement
蘇陌低頭,“寡人的寡,就是剛剛嘀嘀噠嘀嗒的那個寡人。”
鹦鹉:“那是‘欺寡人好似雪壓青松日曬雪消嘀嘀噠噠噠噠嘀嘀’。”
蘇陌:……行吧,嘀嘀嗒嘀嗒和嘀嘀噠噠嘀嘀也沒多大區別嘛。
鹦鹉拽着兩張紙嘀嘀咕咕,蘇陌看向忙裏忙外的龍貓。
從她回來就發現屋子裏幹幹淨淨,而且廚房裏幾個凳子圍着桌面,估計是龍貓身高不夠,用來上桌子的。走進廚房,烤箱裏發出陣陣清香,桌子上還殘留了一點綠色的汁液。
龍貓兩只爪子抱着一杯五彩斑斓的水果酸奶杯,遞給蘇陌,說:“我……前天隔壁的短尾矮袋鼠來啦,說是給你送餅幹的,但是你不在,她就拉着我聊天,然後教我做青草餅幹,昨天又來教了我草莓派,今天帶了酸奶說是澳洲的朋友送的自家産的酸奶,讓我做酸奶杯。”
原來是隔壁的短尾矮袋鼠小笑,如果是它的話這麽熱情也不奇怪,畢竟蘇陌剛來這裏去市場的時候就是它主動搭話的,後來還時不時和蘇陌一起去買菜。
龍貓撓撓臉頰:“用了一點糖和冰箱裏的奶酪,對不起呀。”
蘇陌嚼碎一顆酸奶杯裏的榛子仁,蹲下身拍拍龍貓:“不用對不起,你要是喜歡,随便做。”畢竟真的很好吃。
她配着綠色青草小餅幹喝完酸奶,默默定下明天的行程。別的都沒關系,一大早去菜市場多買點做小零食的材料才是最要緊的。
希望隔壁的短尾矮袋鼠太太早日教會龍貓寶貝做小蛋糕薯片薯條炸雞慕斯果凍蘋果派蛋黃酥抹茶拿鐵草莓冰淇淋等等等等,蘇陌寄予厚望。
龍貓突然背後一涼,仿佛被什麽東西盯上了,僵硬着脖子環顧四周,只有和善的蘇陌姐姐在靜靜微笑。
懷着美好的期望,蘇陌一夜好夢,醒來踏着清晨的朝陽迅速來到菜市場,買了不少土豆雞蛋和水果,土豆是薯片和薯條的小時候,雞蛋則是蛋糕的初級形态,水果更是甜點界的最強輔助。
買了這些她又來到超市,奶酪,純奶,酸奶,果醬,低粉,亂七八糟她也不知道做甜點都用什麽,看着大概有用的都買了,回到家把鹦鹉和龍貓都吓了一跳。
鹦鹉一臉震驚:“卧槽這塑料袋自己會走路!!!”
龍貓:“蘇……蘇陌姐姐?提這麽多……不勒手嗎?”
蘇陌滿懷希望:“不勒,小龍呀,這些東西你随便用,沒關系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要怕浪費材料。”
龍貓:“……好的?”有點迷茫,不懂這突然的熱情。
放下一大大大堆的原材料,蘇陌聯系陳愛國,通過遠程視頻看到陳愛國的雇主還不錯,正摸着盲文寫檢讨,也就放下心,帶着鹦鹉直奔天橋。
這是昨天範青子和鹦鹉商量的地點。
天橋也是個傳統賣藝區域,只是與更新潮些的夜行街不同,這裏賣藝的大多是傳了上百年的傳統行當。
夜行街rap街舞比比皆是,還有搞行為藝術把自己塗成雕塑的,天橋下就沒有這些,放眼望去,油條攤子旁邊是個表演下油鍋的,磨剪子攤附近刀山已經立好,算命和說相聲的毗鄰,雜耍場子挨着撂跤場子熱火朝天。
鹦鹉伸着脖子找胸口碎大石的,沒找到,先看到了一個奇怪的老太太。
老太太面色紅潤,體型富态,一身粗布短打扮,舉着蒲扇擋太陽,看到蘇陌等人眯着眼睛舉起扇子吸引他們注意力。
蘇陌:“……您這是賣藝呢還是參加變裝皇後呢。”
“老太太”嗓音比尋常女子低沉,語調卻柔軟慈祥,“她”歡快地說:“你們來的挺早,剛好我還沒擺攤,來來來一起。”
剛剛被這形象沖擊,蘇陌才發現老太太,也就是女裝版範青子正坐在一大包東西上,東西太多,坐上去腿都碰不到地,在空中晃悠。
範青子跳下來,拆開大包,“這是我偷……咳,自己從班裏帶出來的,把攤支起來現在就可以開工了,賺到錢了咱們三個均分,昨天搞到最後一分錢都沒拿到虧了虧了。”
昨天到最後賣藝賣成了文藝彙演,可不是一分錢沒賺着嗎。
蘇陌只是奇怪,她以為範青子出來是像修仙文那樣,扮成窮困潦倒的老爺爺,碰到好心小朋友給他吃的他就收了當徒弟的。
并不好心且心懷鬼胎的小朋友大鹦鹉已經迫不及待叼起一塊白布,含含糊糊問:“這個是幹嘛的?說相聲的桌子嗎?您還要說相聲嗎?”
範青子聽到“相聲”兩個字立馬做出個“噓”的動作,做賊似的左右看兩眼,才壓低聲音說:“別說相聲,也記得,別叫我的名字,在這就叫我……青青!”
蘇陌:……
叫不出口。好肉麻。
大鹦鹉倒是接受良好:“好的青青,沒問題青青,青青這裏面的棍子是幹嘛的?青青這個布上面寫的什麽呀畢竟我是個文盲看不懂。青青你怎麽還帶了墨鏡?青青你這個紙筆是要寫字嗎?我不會寫字怎麽辦!青青這個是銅板嗎?哇哦古董呢!青青這個圖是什麽……青青……青青你說話呀?”
範青子一臉生無可戀,并不想搭理這聒噪的損鹦鹉。
鹦鹉子,你接受是挺良好,問題是……也太良好了吧!
攤子支起來,範青子端坐在牆根,年前鋪了一張白布,布上畫了一張方方正正的人臉,上面各種玄學術語。身邊立了一個長棍,棍頂端懸了一張白布,蘇陌橫看豎看,終于在字縫裏看到了幾個字——坑蒙拐騙。
……不,是“懸壺濟世”。
蘇陌看着青青戴上圓圓的墨鏡,一瞬間有點茫然,她試探道:“您這是……赤腳郎中還是算命先生?”
看陣勢是算命先生,但招子又是赤腳郎中用的,她差點以為是自己不懂這行,有些懵逼。
範青子語氣上揚:“嗯?”
他拉下墨鏡探頭,然後震驚:“卧槽帶錯招子了!”
範青子正手忙腳亂想扯掉,有個面色蠟黃的中年婦女停在攤前。
這婦女衣衫齊整卻難掩破舊,神色萎靡,滿臉茫然,看向攤位上的範青子。
“您是算命的嗎?”她的聲音幹澀,仿佛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範青子已經動如脫兔般坐回座位,鼻子聳動讓墨鏡回到原位,擺出世外仙人的範,緩緩開口:“命本天定,凡人難窺,瞎子心看,略得一二分。不敢說算,天機之下,能摸得三分命數而已。”
“您要算些什麽?”
蘇陌站在那婦人身旁,婦人卻一點沒注意,鹦鹉就蹲在她面前的挂招子的杆上,她卻半分沒給注意力,聽到問要算什麽,反而躊躇起來,僵在攤子前,許久無言。
“我要算什麽?”她喃喃自語。
範青子不急不緩,引導她,低沉卻和緩的聲音讓略微焦躁的婦人平靜下來:“您別急,坐下,慢慢想。天命讓你來這裏,相必你也有一些困惑,萬物萬事,皆在天命之下有可為。”
裝神弄鬼還挺像,蘇陌順手遞給婦人一把折疊椅,看她木木地接過去,坐下。她的手粗糙極了,指節腫大,像是飽嘗生活艱辛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鹦鹉:青青有個人走過來了!青青你看她!青青哎呀這個招子還沒去掉呢!青青怎麽辦!
範青子:……心累,別喊了。
謝謝粥粥小天使的手榴彈(/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