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或許是這一整天受到的驚吓過多,又或許是他剛醒來還沒清醒,葉舒腦中一片空白,半晌才幹笑着憋出一句:“您……您數得還挺清楚。”

晉望:“……”

葉舒:“……”

他在亂說什麽!

晉望小心眼不是一天兩天,他剛登基時朝政不穩,有朝臣背地議論了句國君識人不清,便被晉望當衆割了舌頭喂狗。

他罵了這麽多句……

葉舒只覺得舌根發麻,仿佛就要哭出來:“……對不起。”

晉望卻笑了起來。

他指腹在葉舒的側臉輕輕滑過,把玩似的捏了下:“的确該罰。”

“罰你什麽呢……”他直起身,慢悠悠道,“恰好孤方才處理政務時,有幾處舉棋不定。葉相不妨替孤出出主意?”

葉舒不知他又在玩什麽花樣,遲疑應道:“臣……不敢。”

“有何不敢?”晉望挑眉,“孤登基後,遇到政務問題不都是與葉相讨論?忙起來時,就連折子都是葉相代勞批閱,怎麽現在不敢了?”

葉舒一怔。

原主在書裏的戲份不多,除了開局被晉望淩遲處死外,大部分都是回憶中與晉望的相依為命情節。

他從來不知道,晉望竟信任原主到了這種地步。

難怪得知他背叛後,晉望會這麽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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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舒注視着晉望的側臉,心頭隐隐泛起些許別的情緒。

與其說他是憤怒,倒不如說是難過。

他其實……真的很難過吧。

晉望不知他在想什麽,起身走到桌案邊,對葉舒招手:“過來。”

葉舒走過去。

寝宮的書桌旁只配了一把椅子,晉望坐在椅子上,葉舒自然地站在他身邊。

“你站那兒如何看得見?”晉望閑适地往椅背上一靠,下颚一點,“過來坐。”

葉舒:“……”

坐哪兒?他腿上嗎?

葉舒咬牙:“不妨事,我站着就好。”

晉望氣定神閑:“葉相想抗旨?”

“……”

虧他剛才還同情了他那麽一會兒,這人真的有病!

葉舒氣得耳根發紅,卻也不敢忤逆,渾身僵硬地坐在晉望腿上。

晉望手臂一圈,将他摟緊了。

葉舒身體更僵硬了些,晉望低笑:“昨夜将孤纏得這麽緊,今天卻不肯了,葉相這性子……當真令孤難以捉摸。”

到底是誰難以捉摸?!

這姿勢隔得極近,葉舒脊背抵着對方胸膛,感受到對方吐息噴灑在他頸後,燒得那片肌理都變得滾燙起來。

但……并不是不舒服。

相反,身體好像極喜歡這種感覺,恨不得更貼近一些,抱得更緊一些。

葉舒被這種感覺弄得不自在,齒關戰栗,險些咬到舌頭:“陛下不是要讨論政務麽?”

“對。”晉望一手緊緊環着他,另一只手取過桌上兩封書函,“孤方才拟了兩道诏書,葉相幫孤看看,可有什麽不妥?”

葉舒恨不得盡快處理完事務,連忙接過來翻看。

這個世界的文字接近篆體,但葉舒讀來并無任何困難。

他很快讀完第一封诏書,卻是有些訝異:“陛下要……要納妃?”

晉望點點頭:“是。”

古人成親早,尋常人到晉望這年紀,恐怕孩子都已經出生了。何況晉望生在皇家,哪怕不是後宮佳麗三千,也該有個三妻四妾。

但晉望登基到現在,後宮沒有一位妃嫔。

而且據說,晉望極其反感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這事,從登基到現在,敢勸他納妃的朝臣,沒有一個好下場。

怎麽現在忽然要納妃了?

而且……這事有什麽值得與他讨論?

葉舒猜不透晉望的想法,沒敢輕易搭話。

晉望也不催促,手掌緩緩在他腰側摩挲。

葉舒只穿了件單薄的裏衣,衣下腰身緊致細滑,手感極佳。懷中的軀體因為緊張而緊繃着,碰一下就顫一下,晉望玩得不亦樂乎。

葉舒受不了他這樣,硬着頭皮開口:“陛……陛下此舉是為皇室血脈傳承,更是為江山社稷後繼有人,臣……臣沒有什麽可說的。”

“錯了。”晉望靠近他耳畔,聲音含笑,“不是為血脈,也不是為江山。”

那就是心中有人了。

葉舒心裏閃過一絲沒來由的不悅。

沒等他多問,晉望指了指桌上另一封诏書:“再看看這個。”

葉舒翻開诏書。

這是一封……處決令。

左相葉舒,弑君謀逆,證據确鑿,按律淩遲處死,即日執行。

葉舒手一抖,诏書啪嗒一聲落到桌面上。

晉望覆上他冰冷的手指:“怎麽了?”

葉舒指尖蜷縮一下,低聲問:“陛下要殺我嗎?”

“你覺得呢?”

“我覺得……”葉舒睫羽微顫,“陛下不想殺我。”

晉望不置可否,葉舒抿了抿唇,繼續道:“陛下乃一國之君,生殺予奪不過一念之間。陛下想做什麽,不會繞這麽多圈子。”

真想殺他,晉望今天有無數機會。

将這封處決令擺在面前給他看,分明就是想談條件。

葉舒斂下眼,竭力讓自己表現自然:“陛下要如何才能留下臣的性命?”

原主在書裏直接被下令處死,沒有遇到過這些。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劇情有所出入,但晉望願意留他,多半是因為他還有利用價值。

轉瞬間,葉舒腦中已經将朝堂內外,所有生了反心、意圖謀逆的人員名單列了出來。

要是不夠,他甚至可以說出大燕、西夏兩國的軍備情形,對戰策略。

用絕密消息來保自己的性命,權謀文裏都這麽寫。

可晉望只是悠悠道:“條件我明明已經告訴你了。”

葉舒懵了:“……啊?”

晉望解釋道:“孤在秋圍狩獵遭到刺殺,此事必須有個了結。左相在刺殺案中嫌疑重大,理當嚴懲。左相留不得,可你……孤願意放你一條生路。”

“但你要想活着,便不能再繼續當左相,也不能再以葉舒的身份示人。”

“若你願意換個身份……”晉望拖長語調,敲了敲那封納妃的诏書。

葉舒視線循着晉望手指垂落,瞬間明白了晉望的意圖。

“你要納我為妃?!”

晉望莞爾:“不錯。”

葉舒:“……”

這人吃錯藥了吧?

晉望問:“愛卿是不願麽?”

“這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葉舒難以置信,神情都有些恍惚,“……這到底為什麽啊?”

晉望心平氣和:“孤後宮無人,長此以往不是辦法。孤需要有人填進後宮,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葉舒給了他個“你接着編”的眼神。

“當然,也有另一個解釋。”晉望笑了笑,手掌惡劣地在葉舒腰側摩挲着,“說不定是因為……葉相這身子令孤食髓知味,舍不得殺了。”

葉舒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這這——這狗皇帝看上他了?

“陛、陛下……”

晉望斂下眼,淡聲道:“禁軍就守在行宮門外,是讓他們帶走這封诏書,從死牢中提一人代你去死,還是讓他們連你一塊帶走下獄。葉相,你幫孤出出主意?”

葉舒果斷道:“我選前!”

晉望滿意地笑起來:“很好。”

晉望立即喚來內侍。

內侍來到禦前,晉望将他的安排一一交代。

而這全程,晉望都緊緊摟着葉舒,一刻也沒有放開。

葉舒掙紮無果,又沒臉見人,只能将腦袋埋進晉望懷裏,感受到內侍時不時落到他身上的詫異目光,耳根都紅透了。

晉望交代完畢,內侍接過诏書,離開寝殿。

“好了,人都走了。”晉望拍了拍葉舒的胳膊。

葉舒連忙坐直,掙動一下:“你……你放開我。”

“不放。”晉望不緊不慢地撫摸他的脊背,聲音溫和卻危險,“孤要提醒你一句,今日不殺你,不代表以後不會改變主意。”

“所以,愛卿日後要好好表現,否則你的性命,孤随時可以取回來。”

葉舒在心裏冷笑。

他就知道這狗皇帝不會輕易心軟。

這話翻譯過來,不就是看上了他的身體,在玩膩以前不會殺他嗎?

狗逼晉望。

果真是個暴君。

葉舒牙關緊咬,勉強擠出個微笑:“是,臣明白了。”

晉望道:“既然如此,便将這诏書簽了吧。”

方才內侍只帶走了處決左相的诏書,而那封納妃的,仍然攤在桌面上。

诏書尚有一方空白沒有完成,是所納妃嫔的名諱。

窗外天色漸暗,燈火跳動着灑在那素白的絹紙上,墨色的字跡筆走龍蛇,潇灑俊逸。

晉望換了支朱筆,提筆沾墨,将其塞進了葉舒手裏。

随後,他握住葉舒的手,身體前傾。

一筆一劃,葉舒被晉望牽引着,親手寫下那個伴随自己多年的名字。

葉,舒。

葉舒心裏忽然閃過一絲奇異的感覺。

晉望靠得很近,近到葉舒只要一擡眼便能看見他。他眸中映着燈火的微光,側顏輪廓精致俊美,挑不出任何毛病。

葉舒心口輕輕顫動一下,連忙移開目光。

名諱落定,這封诏書便算是完成了。

葉舒看着晉望收起诏書,心情有些複雜。

當不當後妃他倒不怎麽在乎,只要現在能把命保住,以後總有機會逃走。

心情複雜是在于……他準備了一籮筐可以統一天下的絕密消息,可晉望只是想要個暖床的???

這屆暴君真的很沒有事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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