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晉望抱着葉舒回了寝宮, 立即有內侍迎上來。

他将手中的梅枝遞過去, 又吩咐了句“傳太醫”,大步走進殿內。晉望把人放在小榻上, 脫去對方身上沾滿雪的狐裘和外衣,接過內侍捧來姜茶喂到葉舒嘴邊。

葉舒伸手去接:“我自己來——”

晉望眉頭微微一蹙, 葉舒立即收回手,乖乖喝了口。

葉舒喝完姜茶,晉望拉過絨毯将人裹起來:“現在感覺如何, 還難受麽?”

葉舒搖頭。

他剛才玩得太過火, 往回走時竟真有些腹痛,吓得晉望連忙将人抱回來。

不過也只是那片刻不适, 現在已經沒什麽異樣。

晉望将葉舒冰冷的雙手握進掌心,冷冷道:“讓你再玩。”

葉舒縮在絨毯裏, 不敢接話。

他視線掃到晉望小臂, 衣袖之下, 隐約顯出些許染血的繃帶, 急道:“你傷口是不是又裂開了, 讓我看——”

“別亂動。”晉望将人按住,不以為意, “這點小傷有什麽……”

他話音一頓,在葉舒哀怨的眼神裏生生轉了話頭:“好, 一會兒讓太醫重新包紮。”

葉舒低低“嗯”了一聲。

內侍呈來一個玉瓶。方才被葉舒随手摘下的梅枝插在瓶中,上面的積雪被屋內地龍烘烤融化,嬌嫩的花瓣仿若被水洗過, 雪水淅淅瀝瀝滴落。

晉望将玉瓶放在平日處理公務的小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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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舒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動作,撲哧一聲笑出來。

這人怎麽……傻乎乎的。

真可愛。

晉望問:“怎麽?”

“沒……沒事。”葉舒忍着笑,搖搖頭,“陛下,這花摘下來活不了多久的,何必還插上?”

“無妨。”晉望輕輕撥弄一下花瓣,低聲道,“這樣能多活兩日。”

葉舒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因為是你送的,便想讓它多活幾日。

葉舒心頭一顫。

他斂下眼,身體往後挪了幾分,拍了拍身邊旁的空位:“陛下坐這邊來吧。”

晉望坐過去。

葉舒在榻上一滾,直接滾進他懷裏。

“你——”晉望連忙将人接穩。

葉舒枕在晉望腿上,環着晉望的腰,笑着道:“這樣舒服。陛下勉為其難,讓我躺會兒吧。”

晉望道:“可孤還沒更衣。”

葉舒抓緊他的衣擺,閉着眼睛:“不用,就躺一會兒。”

晉望輕輕應了聲,手掌落在葉舒腦後,一下一下撫摸着。

殿內一時靜谧,葉舒忽然喚道:“晉望。”

“嗯?”

葉舒似乎有些倦了,聲音微弱,放得極輕:“第一次有人陪我玩雪呢。”

晉望動作一滞。

“小時候住的地方不下雪,一年到頭能下個一兩場,可也沒人願意陪我玩。長大後……就更找不到人陪了。”

晉望問:“是在将軍府的時候嗎?”

葉舒笑了起來:“不,不是。”

是在福利院。

他那時雙腿殘疾,站也站不起來,沒人願意陪他玩。

晉望沒有再繼續問下去,溫聲道:“來年孤再陪你去,以後每年都陪你。”

葉舒思索片刻,搖搖頭:“……還是不要了。”

他翻了個身,仰面看向他:“你堆的雪人太難看了。”

“……”晉望認真道,“孤可以再練練。”

就像做飯一樣,他不會,但他願意學。

葉舒凝視着那張俊美的容顏,輕輕笑起來:“好啊。”

他忽然又問:“今年冬日分明才剛開始,為何要等來年?”

晉望神情瞬間一僵。

葉舒難得近距離欣賞國君陛下呆滞的模樣,忍着笑,繼續問:“你這幾日死活不許我玩雪,來年就可以,這是什麽道理?”

“因為……”晉望遲疑地開口。

葉舒:“因為什麽?”

晉望不答,視線移到葉舒小腹的位置。

他特意問過太醫,葉舒身形消瘦,因而不容易顯懷。

恐怕到了四五月時,才會微微顯出點形狀。

而随着胎兒穩定,葉舒身體的異樣會越來越少,他如果想一直瞞着,還能瞞好長時間。

最開始他不敢将事情告訴葉舒,是因那時兩人誤會頻出,他擔心此人無法接受。

可現在他與葉舒關系緩和,他依舊不敢說出真相。

要是現在将真相說出來,這人會不會又與他生氣,會不會又想逃?

可要是不說,對這人未免太不公平。

國君陛下難得生出一絲怯懦情緒,不知該如何是好。

葉舒拽着他的衣袖,低聲催促:“陛下,您怎麽不理我呀?”

“……沒事。”晉望移開視線,聲音艱澀,“太醫說你近日身體欠佳,須得好好調理幾個月,等過幾月身體好些了,自然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

葉舒:“……”

這、個、傻、子!

他剛才這樣問,自然是故意的。

葉舒今晚心情其實很不錯。

無論是晉望為他受傷,還是對于長垣的處置,都在他心中拉足了好感。

他原本還想,這人要是現在能向他坦白,并且誠懇道歉,他或許可以考慮原諒這人也說不定。

現在……

做夢去吧。

狗皇帝。

孕期坤君情緒波動極大,葉舒越想越氣,低哼一聲,翻身坐起來。

晉望:“……”

孤又說錯話了?

晉望拉住他:“你去哪兒?”

“不要你管!”葉舒氣鼓鼓地甩開他的手,剛下了地,腹中又是一陣脹痛。

晉望連忙将他扶穩:“就讓你別亂走,過來躺下。”

“我不——”

葉舒伸手推他,恰在此時內侍領着馮太醫走進來:“陛下,馮太醫到了。”

二人動作停下來。

晉望不由分說将人抱回小榻上,轉頭對馮太醫正色道:“他腹中不适,勞煩太醫診治。”

馮太醫掃了眼陛下的臉色,又看了看坐在小榻上生悶氣的葉舒,心裏了然。

聽聞今日陛下去承乾宮坐了許久,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這給皇妃氣的。

馮太醫心中嘆息,坐下替葉舒診脈。

片刻後,馮太醫道:“公子身體無恙,只是今日受了涼,及情緒波動較大,這才……咳,有些不适。這幾日多加卧床休息,保持心氣平和,應當就會沒事。”

葉舒瞪了晉望一眼,冷哼:“有某人在,心氣平和不了。”

晉望:“……”

馮太醫也跟着看向晉望。

晉望按了按眉心,對馮太醫道:“你随孤過來。”

二人去了偏殿的暖閣。

晉望屏退随從,将手臂的傷勢給馮太醫看。

馮太醫一驚:“陛下,您這是……”

晉望淡聲吩咐:“出了這個門,還望太醫當做什麽也沒發生,切莫聲張。”

“……是。”

馮太醫坐下幫晉望處理傷勢,心中卻隐隐有所猜測。

看來今日的事,并不像他想的這麽簡單。

他原本以為,陛下去承乾宮美人在懷,皇妃追去宮外尋人,二人一言不合爆發争吵,這才使得皇妃身體不适,險些動了胎氣。

現在結合陛下手臂這傷口,恐怕二人不僅僅是吵架,還動手了。

也不知道皇妃那邊有沒有受傷。

馮太醫越想越是心驚,一面佩服皇妃不愧為昔日葉相,就算現在屈居人下,也有如此血性。一面又不免為他感到揪心,這樣鬧下去,身體怎麽受得住?

看來那堕胎藥,必須盡快送到皇妃手裏。

晉望不知道這人都腦補了些什麽,問:“皇妃身體當真沒事?”

馮太醫擡起頭,看向晉望的眼神中明明白白寫着“您還有臉問”這幾個字。

他搖頭:“公子身體沒事,可心裏有事。”

晉望:“?”

馮太醫重重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勸說:“公子身孕已有兩月,經不起刺激,臣鬥膽,您這樣做……着實不妥啊。”

晉望:“……”

孤到底做什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太醫:變心家暴,渣男。

葉舒:滿嘴謊話,渣男。

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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