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顧初初看着逆光朝自己走來的姚清澤，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最終收斂。
男人穿着黑色的羊毛大衣，輪廓分明的臉龐繃緊，眉梢眼角都流淌着讓人無法忽略火氣，薄唇抿緊。墨色的雙眸直直看過來，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距離逐漸縮短，空氣裏也隐約多了幾分凝滞的意味。
顧初初眨了眨眼，回過頭進入住院部大堂的休息區，自顧坐下。
男人投下的陰影壓迫過來，整個将她籠罩進去。
良久，那雙腿終于動了下，坐到她身邊的空位上。
顧初初徐徐側過頭看他，清泉一般的眸子映着頭頂的燈光，長睫輕顫，“你想要說什麽？說你不想分手，說你不愛那個女孩？”
少女溫軟的嗓音甜糯依舊，卻帶着不容忽視的疏離和譏诮。姚清澤收攏五指，用力攥緊了拳頭，爾後又緩緩松開。
他低下頭，低沉磁性的嗓音溢出唇瓣，“初初……你說的對，我不想分手，那天晚上只是個誤會，我跟她真的不熟。”
“你會向一個不熟悉的人，分享自己的喜悅嗎？我不會。”顧初初眼底漫上笑意，“你不愛她，可你心動了。”
姚清澤胸口一滞，狼狽避開她仿佛能将自己看透的目光。
他是心動了。
“我們認識十八年，不是十八天。”顧初初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我對你的了解，比你自己還要深。”
姚清澤也站起來，心慌慌地伸手将她抱入懷中，埋頭在她頸間啞着聲道歉，“初初，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顧初初從來不會跟他鬧脾氣，哪怕他沒時間陪她，她也反過來安慰他工作要緊。
哪怕十天半月不聯系，她也沒有抱怨過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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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她是真的不要他了，再也不會在他生日的時候給他驚喜。
不會在他辦公室安靜等他，一等就是一天。
再也不會牽着他的手，跟他說你別放開我啊，走丢了就找不回來了。
他把她弄丢了。
“在你拿她跟我做比較時，你已經做出了選擇。”顧初初推開他，一貫漾着笑的眸子多了幾分冷意，“珍重。”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向電梯廳。
他但凡有一絲在意原主，原主說不定都不會死。原主第一次暈倒後，醒來就給他打電話，他當時說在測試程序。
第二次，原主給他發了信息。
兩次檢查結果沒問題，他竟然絲毫不懷疑，也無絲毫的關心。
後來老爺子昏迷不醒，他也只是匆匆看了眼就走，半句不提她暈倒的事。
事不過三。
“初初……”姚清澤頹然看着那道嬌小的身影，越走越遠，直至走出視線，心也一下子空了。
他坐回去，腦子裏亂糟糟一團。
顧初初走出電梯，想到沈雲珏主動幫忙設計送給奶奶的項鏈，頓時又開心起來，腳步輕快。
老爺子還是老樣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吳伯在給他擦臉，看樣子心情似乎不錯。
顧初初放下電腦坐過去，握着老爺子的手仰起臉笑問：“爺爺的情況好轉了嗎？”
“好多了，明後天就能撤掉氧氣。”吳伯喜不自勝，“說是心肺功能恢複得非常不錯，估計是快醒了。”
“真的？”顧初初臉上的笑容擴大，眼眶卻止不住發紅，“太好了。”
老爺子能提早醒過來，就算溫謹真把溫心領回顧家，問題應該也不大。
“是好事。”吳伯笑中帶淚，“時間不早了，我和老劉在隔壁，有事你就按鈴，晚上早點睡。”
顧初初用力點頭。
吳伯收拾一番，端起水盆出去，順手關上門。
顧初初握緊老爺子的手，把湧上來的淚意壓下去，激動出聲，“爺爺，雲飛的沈雲珏你知道吧，他今天主動跟我說，要幫忙設計你送給奶奶的藍色鑽石項鏈。”
老爺子的手指動了動，握住她的手。
“我就知道你會高興。”顧初初低低笑出聲，“他好厲害啊，看完我的設計稿就知道問題出在哪，我也要像他那麽厲害。”
老爺子的手指又動了下，像是在鼓勵她。
顧初初整個放松下來，跟他誇了一通沈雲珏，松開他的手，起身去把電腦拿過來開機。
下學期開學就要交畢設，除了設計稿還得做出成品，她的手稿出來了還沒開始建模确定尺寸。
忙到10點多，醫生過來查房，給她看了老爺子白天做的檢查結果。
心電圖比剛入院時平穩許多，血壓也降了下來，其他的各項指标都出現了明顯的好轉跡象。
顧初初仔細看了一遍，似懂非懂，“我想知道下，爺爺醒過來後會不會忘記我，會不會出現阿爾茲海默症？”
在原著中，老爺子醒來時誰也記不住了，只記得奶奶。
後來溫心來醫院看他，他忽然間想起原主，于是跟溫心打聽原主的下落。溫心以為溫謹已經跟他說過，原主變成植物人的事，直接告訴他真相。
老爺子悲痛欲絕，當晚便因為器官衰竭在醫院與世長辭。
“這個現在說不準，不過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他的治療效果非常好，從目前的情況看暫時不需要做搭橋手術。”醫生神色輕松，“所以，他醒過來後應該不會影響記憶。”
顧初初感激道謝。
送走醫生，顧初初坐回床邊握着老爺子的手，狐疑斂眉。
她記得原著中說，老爺子的心髒必須搭橋，不然還會有可能再次犯病。
由于身體的各項指标不符合手術标準，這才一直拖着遲遲不能手術。
現在情況好轉的似乎有點離奇了，她自己的症狀也消失不見。
顧初初抿了下唇，想到還有一天自己就會再次暈倒，禁不住吐出口氣，揚起笑臉，“爺爺，醫生說情況好轉不用手術了，你要快點醒過來。”
老爺子依舊像是能聽到她的話一般，捏了下她的手。
顧初初安下心，松開他的手坐回去，拿起手機給許半夏發消息：夏夏，明天你幫我約你們家的律師，我有事拜托他們幫忙。
許半夏秒回：找律師幹嘛？
顧初初笑了下，給她回過去：別問，你幫我聯系就好，不要告訴任何人。
許半夏回了個好字過來。
顧初初抿了下唇，丢開手機繼續建模。
溫謹還是半夜才來，顧初初迷迷糊糊聽到動靜睜開眼看了看他，又睡着過去。
屋裏安靜下來，溫謹起身過去給她蓋好被子，坐回沙疲憊閉上眼。
天快亮時，手機有電話進來。
溫謹驚醒過來，看了眼號碼拿着手機開門出去，拐進隔壁的客房關上門接通，“溫心。”
耳邊安靜許久，溫心的聲音傳過來，“我的角色被人搶了，哥，我好難過。這個角色我争取了好久，對方帶資進組直接搶走了。”
“我來想辦法，先這樣。”溫謹挂斷電話，昏沉的腦袋驟然清醒過來。
從窗外透進來的微光，隐約照亮他英挺的眉眼。
他擡手按了下眉心，面上漸漸覆滿了寒霜。
什麽顧氏的執行總裁，他分明是個笑話。
幾千萬的資金都拿不出來。
顧家家大業大，沒有一分錢是他的！
溫謹窩火攥緊拳頭，許久才緩緩松開，解開手機鎖屏給助理發了條消息過去：別墅賣出去沒有？沒賣就幫我去辦理抵押貸款。
過了會助理回複過來：賣了，資金周二到賬。
溫謹鎖上屏幕，重重坐進客房的沙發。
再等等，他就能給溫心最好的資源，讓她成為人人豔羨的豪門千金！
冬天天亮的晚，到了早上8點，外面才徹底亮透。
顧初初睡醒過來，吳伯已經在給老爺子洗臉，不見溫謹的蹤影。
她打了個哈欠，掀開被子起床，“吳伯，我哥昨晚是不是也來醫院了？”
“大少爺7點多去的公司，怕吵醒你就沒說。”吳伯擡起頭，關心看她，“沒睡好？”
“睡好了。”顧初初走到病床前，狀似随意的說，“這兩天爺爺是不是會動了。”
“這到沒有，就是氣色看着比前段時間好。”吳伯失笑，“他要是有好轉，我會立刻通知你。”
“嗯。”顧初初應了聲，開門去刷牙洗臉。
老爺子明明會動了也聽能聽到她說了什麽，難道是在防備溫謹？
顧初初搖搖頭，收拾妥當通知梁雲和司機過來送自己去學校。
周三正式放假，家裏離得遠的同學都提早離校，沒走也買了票在收拾東西。
顧初初回寝室和許半夏一起幫同學收拾完行李，手挽手下樓。
“直接去公司法務部，他們在等着了。”許半夏壓低嗓音，“是不是雲飛出了什麽問題，你怕被你哥罵？”
“嗯。”顧初初也壓低嗓音，“我想自己處理。”
許半夏捂着嘴笑，“理解。”
許家的公司在市中心，兩人到了後直接去法務部。顧初初找了個理由，沒讓許半夏跟進去，自己去見律師。
遺囑她已經準備好，原主名下的各項資産也都列得清清楚楚。
顧初初等律師看完，平靜出聲，“我想請兩位幫忙見證，再幫我送去公證，只要我出了意外，爺爺又還在病中沒醒來，我名下的資産全部捐給國家。”
兩位律師面面相觑，“顧小姐的忙我們肯定會幫。”
“不要告訴夏夏我生病的事，沒準是誤診，我只是想以防萬一。”顧初初站起來，深深鞠躬，“麻煩你們了，她要是問就說是雲飛的債務問題，不難處理，稍後我會給你們轉賬。”
兩位律師答應下來。
顧初初笑了下，留下自己的證件，開門出去。
許半夏百無聊賴地等在門外，見她出來，立即迎上來打聽，“怎麽樣？”
“他們說不難處理。”顧初初微笑，“你今天要去雲飛面試，時間快到了，快走吧。”
“啊！我差點忘了這件事。”許半夏哀嚎一聲，拖着她飛快往電梯廳跑。
顧初初好笑搖頭。
趕到雲飛樓下，距離通知的面試時間還有十分鐘。
兩人一口氣跑到樓上，孫佳琪、馮薇薇和另外一個同學耿瑞已經等在接待區。
“有的人真不要臉，沒機會面試也要來。”孫佳琪陰陽怪氣，“心裏沒點數。”
許半夏正要噎她，何斌從辦公室出來，看到顧初初眼神瞬間亮起來，“顧總。”
顧總？！孫佳琪懵逼地看着顧初初，一顆心不斷的往下沉。
馮薇薇也目瞪口呆，張着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雲飛賣出去了，聽說新老板非常的年輕。
不會……真的是顧初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