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和宋貝商量好了,陳建林就馬不停蹄地回家了,連許勝男喊他留下來吃飯都沒聽到。

“這孩子做事爽快啊。”許勝男欣賞地說道。

宋奮鬥悄悄地撇了撇嘴,這事擱在他身上,那就是沒頭腦,擱在他姐夫身上,就是爽快。

他媽也太過偏心眼了。

宋貝将這一切看在眼裏,心裏頭暖洋洋的。

她就喜歡現在這種生活,平淡溫馨而美好。

陳建林一回到家,就先去和陳國成、白秀英說了這事。

陳國成夫妻倆都愣住了,“到縣城做買賣?”

“是啊,我和宋貝都商量好了,我出錢出力,她負責出技術。”陳建林說道。

他這倒不是和陳國成要錢,打從他會賺錢開始,白秀英就做了主讓他把錢自己拿着,讓他自己分配。陳建林沒有什麽愛好,也不好酒不好賭,這些年的錢都攢着,別人都以為他窮得叮當響,殊不知他早已偷偷攢下來了幾百塊錢了。

可別小瞧這幾百塊,擱在這個年頭,縣城的那些工人一個月也才二三十元呢。

“那行吧,你們商量好了就這麽辦。”

白秀英也是個爽快人,“要是錢不夠就跟我們說一聲。”

“放心吧,媽,我錢夠用。”陳建林說完這話,就拿着錢,風風火火地出了門去了,他先去朋友二狗家借了輛後座旁邊安了兩個大簍子的自行車,然後騎着車去了大隊的供銷社買大料、花椒這些炒貨用得着的配料,至于花生、瓜子,這些就更容易了。因為今年上頭一直沒人來收葵花籽和花生,大隊不少人家都正發愁呢。

陳建林是個膽大的人。

他一下子就收了半個大隊的花生和葵花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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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他嬸正打發自家兒子去收葵花籽,瞧見他收了這麽多的葵花籽和花生,不由得多嘴問了一句:“陳老二家的,你們收這麽多葵花籽和花生做什麽?該不是打算結婚時請人吃的吧。”

“嗨,就是把這些當飯吃也用不了這麽多啊。”陳建林笑道:“這些是我們打算拿來做買賣的。”

“做買賣!”二狗他嬸吓了一跳,捂着嘴巴低聲道:“你可真大膽,這可是割資本主義的尾巴。”

“嬸子說笑了,這都什麽年頭了,哪裏有這套說法。”陳建林早就蠢蠢欲動了,這幾年大隊的人不知道,他其實早就在縣城裏做了好些次生意了,都是山上的那些山珍如春筍這類縣城少有的東西去賣。

“再說了,人家縣城現在到處都是做生意的人。也不只是我一個。”

“媽,我把葵花籽都收來了。”

三狗拖着個編織袋出來,裏頭裝了不少葵花籽。

陳建林是按照以往外頭來收的那些的價格給的,一斤兩毛半,三狗家有三斤,陳建林點了七毛半給他,等他找了五分錢回來才帶着收來的葵花籽和花生去了宋貝家。

他這古怪的舉止已經在大隊裏引起了軒然大波。

以往外頭來人收葵花籽和花生,大家都不覺得奇怪,畢竟人家是開工廠的,這陳建林好好的怎麽學人家幹起收葵花籽和花生的事來。

恰巧趕上今天天氣好,吃完晚飯,各家老少爺們都到晾谷場溜達說閑話。

說着說着就說到這事來了。

“這建林收這些東西幹什麽?他少說收了半個大隊的葵花籽和花生,該不會是這裏瘋了吧?”

陳三伯指着腦袋,低聲說道。

“這要是瘋了,那老二兩口子日子可怎麽過喲。”陳家業抽着煙杆,陰陽怪氣地說道。

“這事我知道。”二狗她嬸賣弄玄虛地說道:“他建林不是瘋了,是要做買賣。”

“做買賣?!”陳家業險些把自己給嗆到了。

他咳嗽數聲,拍着胸口:“他陳建林要做買賣?這肯定是瘋了!他能做啥子買賣啊。”

“就做瓜子和花生的買賣啊。”

二狗她嬸子說道,“不然他收這些做什麽。”

“這肯定是瘋了!”陳家業嗤之以鼻地說道:“他建林從小連廚房都進的少,還做這些買賣,這回怕是拿他爹的錢買的吧。這自己不賺錢就是不心疼,咱們就等着看他到時候那些貨怎麽辦吧!真是的!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陳家業對陳建林大肆批駁了一番,順帶還罵了老二和老二媳婦不會養孩子。

大隊其他人聽了,也覺得好像是有些道理。

畢竟陳家業怎麽說也是從小看着陳建林長大的,他陳建林有多少能耐,陳家業還能不清楚嗎?

陳建林此時毫不知情陳家業在大肆地抹黑他的名聲。

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他此時正熱火朝天地幫着宋貝把瓜子和花生泡在水裏,瓜子泡冷水,花生泡熱水,他邊清洗邊挑選着裏頭賣相不大好的,比如有蟲眼的或者癟了的。

這些雖然自己吃沒什麽,可是要做生意,那就可千萬不能疏忽大意,更不能貪小便宜。

要知道,縣城的人雖然有錢,可是那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如果頭一回買瓜子花生就買到臭的,那以後肯定不會再來了。

先洗出了一部分的花生後,宋貝擦了擦汗,道:“我先進去炒出一些出來。”

“好。”陳建林答應道。

宋貝帶着配料和花生進了廚房,沒過多久,一股子香味就傳出了他們家,順着風,吹到了左鄰右舍,吹到了晾谷場。

晾谷場的所有人原本都在說陳國成夫妻這回真是腦子進了水,竟把錢給陳建林折騰,說着說着,衆人的話就停下來了,鼻子動了動,問道:“什麽味啊?這麽香?”

“這時間點誰家做好吃的了?”徐婆子聞着香味,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好像是宋貝家吧。”

瞧着炊煙的方向,有人認出是宋貝家在開火了。

“不對!許妹子不像是有這麽好手藝的人。”徐婆子立即否定道,她眼睛一轉,站起身道:“我去看看他們家到底在做什麽。”

大隊裏也就徐婆子臉皮厚到能說出這種話。

不過,有她帶頭,其他人也都舔着張臉過去。

當然,他們不覺得自己是去蹭吃的,不過是瞧瞧,又不過分。

“建林,你咋在這兒呢?”

進了宋貝家,徐婆子就瞧見了陳建林和宋奮鬥兩人在外頭洗着花生和瓜子,納悶地打了個招呼。

“大娘,我這不是在幹活嗎?”陳建林看着浩浩蕩蕩的衆人,“倒是你們,來這麽多人,是來幹啥的?”

“嘿嘿,我們聞到香味,來瞧瞧他們家做什麽吃的了。”

徐婆子說着,眼睛還不斷往廚房裏瞧。

恰好宋貝抱着碗五香花生出來,瞧見衆人,她先愣了愣,而後恢複如常,跟衆人打了聲招呼:“徐大娘,陳伯伯……”

“宋貝,這是你炒的花生啊?”

徐婆子看着宋貝碗裏的花生,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是啊,大娘。”宋貝明知道徐婆子的意思卻故意不挑破,她把碗遞給陳建林道:“建林,你嘗嘗看味道,看看怎麽樣?”

陳建林頂着衆人灼熱的視線,拿了顆花生丢入口中。

香、酥、脆!他舔了舔嘴巴,豎起大拇指:“這五香花生夠酥脆的,比我在縣城吃的好吃多了。”

衆人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們明明已經吃了晚飯,怎麽卻跟沒吃一樣。

“真的啊,那我嘗嘗看。”

徐婆子說着就要伸手去拿。

陳建林卻把碗往回縮,“大娘,我這些花生都是要拿出賣的,你要想嘗,拿錢買。”

“幾顆花生還要錢啊!”

徐婆子瞪大了眼睛。

“你這不廢話嗎?大娘,我們這些材料難道是白跟大隊的人收的嗎?”陳建林道。

“呸,我還不稀罕了呢。”

徐婆子啐了一口,扭頭就走。

其他人見狀,也都跟着離開,不在這裏自讨沒趣。

可是,今晚,他們注定徹夜難眠。

宋貝家那邊隔一會兒就傳來一陣香味,隔一會兒又變了一種香味。

一整晚,勾的衆人肚子裏的饞蟲咕咕叫。

還有小孩鬧着要吃好吃的,被爹媽按着屁股打!

宋貝和陳建林兩個禍害徹底害得全大隊的人沒法睡覺。

宋紅春聽着隔壁的響動,翻來覆去睡不着。

她上輩子咋就沒印象宋貝會炒貨這件事呢,這兩人做買賣能發財嗎?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宋紅春就猛地搖了搖頭,絕不可能,是她自己多想的,宋貝的好日子已經被自己搶過來了,何況陳建林還是個二流子,他們這回肯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麽安慰了自己一番,宋紅春才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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