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更

此時。

陳建林鄰居陳二毛正睡眼惺忪地從茅廁裏出來。

他們這地頭的茅廁都是安在院子裏, 平日裏起夜的時候用得是夜壺, 可是宋紅春倒黴,陳二毛家的夜壺下午摔壞了,他喝多了酒,半夜裏尋摸不到夜壺,便只能冒着冷出來上廁所。

陳二毛睡眼惺忪歸惺忪, 可沒阻礙他一眼就瞧見了陳建林牆壁上趴着的宋紅春。

黑燈瞎火,牆壁上還有個人,這不是賊, 是什麽!

陳二毛立即就扯開嗓子喊道:“有賊!陳建林你家進賊了,快抓賊啊!!!”

他這嗓門也是大隊裏出了名的大,聲音一喊, 半邊生産大隊的人都被驚醒了。

宋紅春原本都以為事情成功了,被他喊了一聲,吓得在牆上晃了一下,一屁股摔在了陳建林家裏。

她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在屋裏原本在做好事的陳建林沖出來抓了個正着。

此時, 左鄰右舍都拿着棍棒跑過來了。

宋貝沒瞧清那賊是誰,但是也怕有同夥裏應外合,便立即打開門,讓人進來幫忙。

“賊在哪呢?”陳二毛去年年底被人偷了條新做好的褲子, 害得他連過年的時候都是穿着打補丁的棉褲,這會子便義憤填膺地拿着棍子跑來了。

“賊在那兒呢。”

宋貝忙指着牆角說道。

陳二毛帶着一群老少爺們沖了過去。

這年頭大家生活都摳摳搜搜,最恨的就是當賊的, 這做賊的伸手一拿倒是輕松,可卻要害的別人家損失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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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他打死。”

陳二毛咬牙切齒地拿着棍子沖了過去。

陳建林早在剛才就認出抓的人是誰了,此時卻故意不挑明,還拿抹布堵住她的嘴巴。

陳二毛等人幾棍子打下去,疼得宋紅春眼冒金星。

她想喊說是自己,可嘴巴堵着抹布,只能唔唔唔地出聲。

等白秀英提着燈出來,衆人用燈一照,頓時傻眼了。

“這不是陳植林媳婦嗎?”陳二毛拿着棍子,瞠目結舌地看着被打得鼻青眼腫的宋紅春。

白秀英瞧見宋紅春,再看見她褲兜裏掉出來的香料,哪裏還不明白,她冷笑一聲,擺了擺手,對衆人說道:“把這婆娘抓過去陳植 林他家,咱們去問問他,到底怎麽找的媳婦,竟然還找出個賊來。”

“走!”

衆人都聞到了八卦的味道,紛紛點頭答應。

街坊四鄰都被這邊的動靜驚醒,婆娘們穿上衣裳,出來一看,便瞧見白秀英打頭,帶着一群人壓着宋紅春朝隔壁陳植林家裏走去。

“這是咋回事?不是說抓小偷嗎?”

陳二毛媳婦拉住陳二毛,朝着宋紅春努力努嘴,“怎麽抓了宋紅春了?”

“這小偷就是宋紅春啊。”陳二毛說道,“被我們逮了個正着!”

“啥?宋紅春是小偷?”

陳二毛媳婦的眼睛都瞪得快掉出來了,這哪個生産大隊沒個好吃懶做,喜歡小偷小摸的人,可那些都是男的,現在倒是新鮮,竟然出了個女賊來了,而且還是陳植林老婆,這可真是新鮮!

“我也去看看。”陳二毛媳婦跑了出來。

“砰砰砰!”

白秀英帶着怒氣,拼命地拍門。

大廳裏,陳家業一家三口臉色都綠了。

“這宋紅春真是攪家精,辦什麽事都不成!”林秀紅又氣又怕,本來以為這事十拿九穩,沒想到竟然還給弄巧成拙了。現在倒好,當場被人抓住!

“開門啊,林秀紅,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醒着,快出來開門,不然我們就帶你媳婦進縣城,讓她去坐牢。”白秀英見林秀紅他們遲遲不來開門,便高聲喊道。

她這話一出,大廳裏幾人頓時吓住了。

陳植林他爺奶這幾年都老了,耳朵不怎麽好使,可白秀英的聲音那麽大,就算是聾子也能聽見了。老兩口顫顫巍巍地從房間裏出來,看着大廳裏的陳家業幾人,納悶地問道:“秀紅啊,咋不去開門呢?”

林秀紅皺着臉朝陳家業看去,陳家業抽着煙,一聲不吭地別過頭去。

林秀紅也不能使喚陳植林去,外頭白秀英等人的喊叫聲一聲比一聲高,再這樣吵下去,說不定真叫她把宋紅春帶去縣城了。

林秀紅沒法子,只能是硬着頭皮出來打開了門。

門一開,白秀英就把宋紅春朝林秀紅身上推去,那林秀紅此時竟也不接一下,側身一躲,由着宋紅春一下摔在地上,疼得眼冒金星。

“她二嬸,你這是做什麽?”林秀紅還裝模 作樣地露出詫異不解的表情。

跟林秀紅做了這麽多年妯娌,白秀英還能不清楚她這“好大嫂”的性格。

她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一把把門推開,冷笑着走了進去:“林秀紅,你可別裝了,今天晚上這事,你一定要給我們家一個交代,你這兒媳婦跑我們家偷東西,這事你別和我們說你不知道!”

“就是。”

陳二毛幫腔說道:“沒想到你們家竟然娶了個賊進門,咱們以後可得小心點了,免得也被人偷了東西。”

“二毛,你胡說八道什麽!”

林秀紅呸了一口,“我們家媳婦什麽時候當賊了?”

“我親眼瞧見的,那還能有假啊?”陳二毛也不怕她林秀紅,他指着那堵牆,“剛剛我從茅廁出來,就瞧見你媳婦趴在牆上,這不是做賊,難不成還是偷情啊?”

“你嘴巴放幹淨點兒。”

陳建林沒好氣地說道:“你這是罵她,還是罵我?”

陳二毛見陳建林惱了,神色有些讪讪的,但他很快就回到話題上去,“總之,你媳婦做賊,是我親眼看見的,何況我們還當場抓到她。院子裏除了她就沒有別人了。”

“我呸!”林秀紅叉着腰,厚顏無恥地說道:“這爬到牆上去,就是做賊,那我現在爬上牆,也是做賊了?”

她瞪了一眼宋紅春,一把扯出宋紅春嘴裏的抹布,把她拉了起來,“宋紅春,你跟大家夥說說,你是做賊嗎?”

宋紅春現在渾身都疼,但卻知道厲害,她厚着臉搖了搖頭,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我就只不過是有些東西掉在了隔壁,想爬牆過去拿而已。”

她說着這話,眼睛可憐兮兮地看向宋貝,“宋貝,我真不是賊。”

宋貝面色微沉,她的眼睛落在宋紅春的褲子上,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手在宋紅春褲子的口袋一抓,“你不是賊?那這些是什麽?”

“這不是大料嗎?”

陳二毛媳婦認出宋貝手中的東西,說道。

“不只是大料,還有八角和茴香、冰糖。”

宋貝攤開手,讓所有人都看清楚她手掌心的東西,“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廚房裏頭的香料。你說你不是賊,沒偷東西,那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

“我們買來的不行嗎?”

陳家業在屋裏都聽不下去了,沖出來說道:“難道大隊裏就只能你們家買這些東西?

“大伯,你不必和我說話這麽沖。”

宋貝壓根不怕陳家業,陳建林也拉着她的手,護在她前面,冷冷地看着陳家業:“大伯,你和我媳婦說話客氣點,現在是你們家媳婦當賊了,這香料誰有錢想買都成,可是誰出門帶香料在身上?”

“就是啊。”

陳三狗他媽都搖頭了,“你們怕不是把我們當成傻子了,就是隔壁東興公社的傻子,也幹不出這種奇葩事來。”

“這媳婦當賊還護着,陳家業夫妻怕也不是什麽好貨色。”陳二毛媳婦嘀咕道。

“可不是嘛,一家人難道兒媳婦出門還能不知道?現在是在裝模作樣。對了,陳植林怎麽不出來?”二毛環顧了下四周,嘲諷地說道:“現在這麽吵,他別說還在睡覺,肯定是不敢出來了。呸,真窩囊。”

陳植林在屋裏聽得這話,臉色一下子漲紅了。

他恨不得出去打陳二毛幾拳,可他不敢出去,他怕丢臉。

宋紅春被當場抓到,人贓并獲,他要是出去,他也會跟着被人嘲笑。以陳植林那麽嚴重的自尊心,怎麽可能這麽做?

“爺、奶,你們得去幫幫我爹我媽,”陳植林看向爺奶,哀求道:“這件事可不能鬧大,不然的話,會連累我考大學,還會連累咱們家丢人的。”

“植林啊,你得和我說清楚這事。”陳植林他奶顫抖着握着陳植林的手,“他們外頭說的話是真的嗎?紅春真的當賊了?”

“這……”陳植林臉上更加紅了。

陳植林她奶哪裏還不明白,“你們怎麽這麽糊塗!這事也能幹!”

“奶,現在說這些也都沒有用了,您出去幫忙勸勸。”陳植林催促道,“紅春好歹也是你孫媳婦啊。”

陳植林她爺奶頓時不知道怎麽辦好了,他們剛才一直窩在屋裏沒出去,就是擺明了不想摻和這件事。以往他們偏心老大偏心得老二都離了心,現在這件事要是還護着老大一家,那老二還不徹底對他們寒心了。

二老的猶豫都落在了陳植林眼裏。

陳植林急了,忙道:“爺奶,你們可別忘了,将來給你們養老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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