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自食惡果

“找到了!”

“天吶——”

“受害者四肢軀幹多處受到損害,有鞭笞和砍傷痕跡,大多是鈍器,傷口被處理過,沒有導致大量出血,估計是想打算長期折磨。”

“這種混蛋……”

“還有呼吸……只是昏迷,趕緊送醫院!”

……

淩晨四點,邵朗被送進急診室。

李研升在睡夢中被電話驚醒,帶着自己整日以淚洗面的姐姐去醫院看望。

他們抵達的時候外頭的天已經翻起了魚肚白,零碎的星子浮在即将到來的黎明裏,手術還在進行,他們只能在外面等待。

十分鐘,二十分鐘。

有個護士走出來,問道:“哪位是邵朗家屬?”

李研升趕緊站起來:“我們是。”

“病人目前的情況不樂觀,治療太晚,傷口處理太粗糙,腹部和腿部瘀血嚴重,右腿尤其膿腫嚴重……情況很危險,已經威脅到了性命,需要截肢。如果您們同意,請随我來簽署協議。”

邵媽媽站在後面,聽到這話,整個人哭得更加厲害,幾乎昏死過去。

天大地大不如命大,最後還是簽了協議,邵朗的手術在晨曦升起時終于結束。

邵媽媽坐在兒子旁邊,眼眶還是通紅的,她撫摸着邵朗還布着傷痕的臉,眼淚又湧了上來。

“姐……別哭了,好歹保回了一條命。”

“我從小疼着他……什麽……什麽都依着他,讓他沒災沒病快快樂樂的……活到現在……他也是,最寶貝這張臉,最看中自己的形象……”邵媽媽捂着嘴,已經是泣不成聲。

“沒事的,臉上的上回頭可以用鐳射手術祛疤,現在的醫術這麽發達……”

“那腿呢?腿呢!誰能給他再造一只血肉做的腿呀!”

李研升沒再做聲,姐姐的哭訴更像是一種指控,指控他這個做舅舅的不做到本分。邵朗失蹤這幾天,他心裏累積了無法排解的愧疚,這愧疚讓他備受折磨。

是他沒有好好照顧邵朗……明知道邵朗是個不安分的家夥,s市又那麽亂,他還放任邵朗不管他。

但是哪能想到歹徒偏偏就挑上了邵朗?

他看着邵朗慘白的睡顏,和床鋪上癟下去的那一小塊空間,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那這也不能全怪你啊,他邵朗有手有腳的,你是他舅舅又不是他保姆,怎麽可能一直跟着他護他周全?難不成要陪着他吃陪着他睡?二十四小時不離身?再裝個監視器怎麽樣?”

“好了巧巧,我姐她現在也是受了刺激……說的過份了點,再說我确實做的也不到位。”

“我——算了,回家再跟你說!”

李研升正想再好好哄哄媳婦兒,迎面走過來一個年輕男孩,神色裏帶着焦急,腳步匆匆越過他們,堪堪在邵朗的病房前停下。

他擡手想要敲門,又讪讪地拿回了手。

李研升見狀走過來,問道:“是小朗的朋友嗎?”

男孩突然就變得局促不安,他搓了搓手,垂下眼睛:“您……您好。”

“小朗剛做完手術,現在在休息。”

李琰小心翼翼地問道:“他還好嗎?”

李研升抿着嘴,搖了搖頭:“他傷的很重,還不知道醒過來會怎麽樣。”

“都怪我……”李琰靠在牆上,捂着臉哽咽,“我要是沒有和他吵架就好了,他就不會跑出去……”

李研升大概明白過來這是和邵朗同住的那個年輕人,于是開始反過來安慰他:“這也不能怪你。他在裏面休息,不過他媽媽在陪着他,她現在狀态不好……你晚點再過來看他?”

李琰抽噎了兩下,抹了抹眼淚。應聲:“好的,謝謝您。”

李研升心想,真是有禮貌的孩子,居然能和邵朗那無法無天的小祖宗當朋友,也是難為他了。

“邵朗是你的第幾個受害人?”

審訊室裏,吳凱陰沉的臉隐在明晃晃的燈下,十分駭人。他的面孔上布着幾條疤痕,沿着下巴一直生到腮邊的胡茬,一對亮得吓人的眼睛裏,燒着瘋狂的火光。

這是條歹毒到骨頭裏的毒蛇,哪怕被拘在了籠子裏,也依舊吐着信子,顯示出他的陰狠。

“邵朗是你的第幾個受害人?”

吳凱輕蔑地笑了笑,直起腰板,抻直了兩條腿,交錯着。“你們——不是都把我逮住了?還查不到嗎?本事不是大着呢?垃圾!”

兩個負責審訊的警員神色裏有了不耐,其中一個明顯被挑釁動了:“你!”

另外一個拉住他:“別沖動。”

他轉向吳凱:“吳凱,調查我們自然會做,但是對你的審訊也是必行的步驟,你配合最好,不配合,我們也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吳凱把腦袋湊近了,咧嘴笑道:“喲,那就想辦法讓我開口哇,警察同志!”

向和在單面玻璃外面站着,耳機裏聽着房間裏面的動靜,聞言皺眉。

全程陪同他看着的警員聽不到聲音,看着吳凱挑釁的臉也十分來氣:“狗雜種,真覺得我們不會弄死他?”

“亡命之徒,他這是豁出去了。”

向和轉身離開,吩咐道:“把吳凱以前的檔案拿到我辦公桌上。還有,隊長有令,集合所有人,八點到組裏會議室裏開會。”

“是!”

向和走出大廳,點上了一支煙,接到盧晖的電話:“喂?”

“那個,我就想問問,那個邵朗救回來了嗎?”

“嗯,應該是沒大礙,今天早上做完的手術吧。我也通知他那個小男朋友過去了。人還沒醒過來,希望神智還清醒,可以提供作案過程。”

盧晖:“……”

他聽出來向和聲音裏的疲憊,随口一關心:“你到現在還沒休息呢?”

“還休息呢,呵,這幾天睡覺是奢望了。剛趴桌上眯了不到半個小時,一會兒還得開會……我覺得這案子沒這麽簡單,有的纏。”

“還有個事……麻煩你審人的時候注意一下,被抓的這個人和啓安那個案子是不是有關系。”

向和掐滅煙:“行,這個我注意着。”

“謝謝啊,不打擾你了,你去忙吧。”

說完先把電話挂了,向和看着手機,嘴角抽了抽,準備去垃圾桶那兒扔掉煙頭。

但是下一秒盧晖的電話就又撥了過來。

向和特別煩躁,差點沒爆粗口:“你還有完沒完了?”

“……”電話那頭說,“向隊,是我,黎旭。”

吳凱終于被抓住了。

最高興的人其實是黎旭。

這實在是天大的好消息,沒有人比他更希望吳凱死,原本他一直在想怎麽樣能抓住這個人的把柄,找機會收拾他,現在吳凱自己犯事落網,簡直是老天都在幫着他。

從前他販毒,沒兩年又給放了出來,這次居然涉及到了連環殺人案,肯定再跑不掉。所謂惡人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他心中出了一口惡氣。

姐姐,那個混蛋終于要自食惡果了,從此以後,他就會徹徹底底的消失。

不光是從你的記憶裏,還要從這個世界上,被連根拔除。

這是你身上的鬼,同樣也是我身上的鬼。

李研升已經回到了律所上班,因為外甥的事耽擱太久,他那兒沒處理的事情堆積了很多,叫苦不疊。

黎旭十分理解他的感受。

這家夥難得有這麽多事壓上身,忙得飯都顧不上吃,他沒有助理,一個人悶頭在辦公室鼓搗,黎旭回來的時候給他帶了午飯。

李研升感動得淚汪汪的:“旭哥哥您真是我的貼心小棉襖。”

“邵朗怎麽樣了?”

“挺糟糕的,剛剛我姐打電話給我說他醒了,狀态不行,不說話,就是瞪着眼睛發呆……我姐現在還不敢告訴他他右腿沒了。”

“……一整條都沒有了?”

“沒,還留着半條大腿。不過,跟沒留也沒什麽區別了。”

這就又毀了一個。黎旭心裏對吳凱的憎惡更甚。

“不知道他怎麽招惹上那種畜牲!”李研升心軟,說到這裏連飯都吃不下了,極力忍着淚。“你是沒看見……小朗身上的傷,幾乎沒一塊好的地方……”

黎旭拍拍他的背:“會好起來的。”

“我也希望好起來。”

李研升兩口吃完飯,“我就盼着那個叫吳凱的早點判刑,他這樣的不重懲,我就是拼上我這個律師執照也不會放過他們!”

黎旭不會安慰人,他的嘴只在庭上厲害,人際交往始終是他的短板。和李研升聊到這個,他又想起來吳凱。

吳凱這個人,黎旭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尹慧珊和他徹底鬧翻的那個時候。這人從少年時就開始當了街頭混混,不學無術,間或幹一些雜活,養活自己。

尹慧珊高考失利,被父親逼着去複讀,尹慧珊那時候叛逆心理到達了巅峰,她無心複習,不滿于父親施加的壓力,開始把目光投向了校外的花花世界,交往了一些在外面混的開的朋友。

她不知道是怎樣結識的吳凱,當了近二十年的乖乖女,她是第一次接觸像吳凱這樣的男人。吳凱胸無點墨,有點小聰明,又愛耍帥裝酷,她就這樣被所謂的“男人味”和“灑脫不羁”迷的神魂颠倒。

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徹底放棄了學業,忤逆尹業成,甚至覺得尹業成是在阻擋她追求幸福,和吳凱私奔。

黎旭當時也是堅決反對的,可是尹慧珊什麽也聽不進去,即便後來被吳凱傷過心,疲憊不堪,她也沒有聽黎旭的勸告。

吳凱想做自己的事業,結果虧本虧的一塌糊塗。她低聲下氣回來借錢,被尹業成趕了出來。黎旭原本想勸她回來,放棄吳凱,兩人意見不合,吵得十分厲害。那是黎旭和尹慧珊唯一吵過的一次架,然而就是那一次,把尹慧珊徹底的推遠了,負氣如她,和所有人斷絕了聯系,親手為自己推開了地獄的大門。

事後吳凱是怎樣開始販毒,甚至把尹慧珊帶入絕境……黎旭已經不願意再去回想。

但是據他的了解,吳凱絕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他是個被人利用的角色,最後占便宜的人絕不是他。

用一個趕時髦的詞來說,就叫做“炮灰”。

吳凱一個人策劃主導了這場案子,還能一直不被發現?黎旭覺得不可能。

所以這個所謂的“連環失蹤案”,絕對有幕後團夥。

但是吳凱必須成為炮灰。

下午三點左右,黎旭收到向和的短信:第二具屍體已經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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