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醉人醉話
酒桌上的男人吃酒、聊天用的時間是最長的。
桌子上趙林帶來的酒已經喝幹了，酒瓶歪倒在桌子底下，李翠芬後來又把她們自家存的酒，也給捧了一瓶上來，這會兒也都被喝得差不多了。桌子上的菜也幾乎都被吃得幹幹淨淨的了，只花生米還剩下幾粒，還有一點點的幹豆角。
趙成傑吃好後，早就鑽到了偏屋裏，去尋躲在屋裏吃飯的趙彩雲。趙家的房屋布局就是堂屋，偏屋和前屋。堂屋一共兩間房子，一間睡着趙樹夫婦，另外一間是就是趙成傑的。家裏還用土磚圍了個院子，靠着院牆又蓋了兩間偏屋。趙彩雲就住在靠近堂屋的那一間偏屋裏。至于前屋就是竈房和吃飯的地方，中間被一道牆分割開來。
幾個人吃完酒，也不動身，就坐在那裏，聊着天。過了一會兒，趙大山才搖搖晃晃的起身，嘴裏唔哝不清地說道：“我回去了啊，二毛他媽該等急了。”
趙林也一下子站了起來，恐是起得急了些，眼前發黑，猛地晃了下，站穩後，也對着趙樹說道：“那正好，我也該回去了。哥，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趙樹，還有張建業他們兩人個人聞言都站了起來，将他們送着出了門口，趙大山拿起靠在門外的傘，這會兒雨下得小了，只淅瀝瀝的下着。他撐着傘，走出了屋門，站在外面，轉身沖着出來送他的人揮揮手，說道：“行啦，你們都回去吧，不用送了。”
說完兩個人撐着傘，往家走去。張建業掃視了下桌子，桌子上杯盤狼藉的，歪掉的酒杯，灑落的菜湯……還有時不時盤旋其上的蒼蠅。
趙彩雲估摸着他們該吃好了，就從偏屋出來，到了前屋，看着剛剛喝酒的她大山叔和小叔都已經不在了，桌子上的菜也都被消滅地差不多了，走過來，問了句：“爸，建業哥，你們吃完了沒，吃完的話那我收拾了啊？”
“收吧，收吧。”趙樹揮手說道。趙彩雲依言，将剩菜劃拉到一個盤子裏，才又将剩下的盤子摞在一起，拿着絲瓜瓤将桌面都給擦了一遍。
“彩雲妹子，你和趙嬸不是都還沒吃飯嗎？”張建業出聲詢問。
趙彩雲彎腰擦着桌子，聽到張建業的問話，轉臉沖着他笑着說道：“我和我媽在竈房吃過了。”說着，将桌子上收的盤子和碗筷都給收在一起，準備端到竈房那屋去。張
建業看着她一個人端着這麽多東西，走起路來手中的碗碟都有些搖搖晃晃的，還會發出輕輕的撞擊聲。他趕緊起身，走到趙彩雲的身邊，伸出手就要接過她手中的東西，“東西這麽多，還是我來吧。”
趙彩雲端着東西忙往後退了兩步，連連說道：“不用，不用，我可以的，你陪我爸說說話就行了。”
撓了撓頭，張建業有些發暈的看着快步離開的趙彩雲，他有這麽吓人嗎？趙樹含笑看着這兩個年輕人之間的互動。等到趙彩雲已經進了燒鍋的那屋，才沖着張建業哈哈笑着說道：“建業啊，你看我們家的彩雲怎麽樣啊？”
長得漂亮，是這相鄰幾個村裏能數得着的漂亮姑娘，人也勤快，從他們回來，就看見趙彩雲她在前前後後的忙着。那燦爛的帶着一絲泥點點的笑容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似乎那一雙眼睛透着光華，不自覺的吸引着他。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反應過來後，張建業才又張嘴說道：“彩雲很好啊，很能幹。”
趙樹聞言，臉上的笑容愈發的大了些，眯着眼睛，看着坐在他對面的張建業說道：“建業啊，你爸以前跟你說過你和彩雲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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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建業有些發懵，瞪大了眼睛看着趙樹。趙樹繼續自言自語般說道：“在彩雲剛三四歲的時候，我帶着她到你家去，那時候，她就喜歡跟在你身後，當時你爸就笑着說道等将來彩雲長大，就給你當媳婦。後來俺們倆個一合計，都覺得這事還還真行，當時也就把你們這事給定了下來。”
随着趙樹的敘述，那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慢慢松動了起來。他的話就好像一把打開寶藏的鑰匙，開啓了張建業許多關于年幼時的回憶。
以前他還真的聽他爸說過這個事情，只是當時他已經成長為年輕小夥子了，趙彩雲也只是在趙樹到他家的時候，會跟在他屁後亂轉的小屁孩，兩者之間相差太多，就是見面也不常見。他也一直沒把這個當回事。現在人結婚也早，基本上十七八，十八九的這個年紀也都相對象了，等他十九了，這彩雲也才十歲，他們兩人的事情怎麽看是怎麽不可能。
可現在他張建業是個二十七歲還未結婚的“老男人”，趙彩雲卻是個十八的正當年的大閨女。雖說這個時候，兩個人之前的差異卻是已經不那麽突兀了，可張建業卻還是沒準備好迎接這個事實，剛剛随手幫的女孩，是以前認識的長輩的女兒，現在又告訴他，她還算是他的未婚妻！
他可能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些。
“建業啊，我看你先和彩雲處處看，處一段時間後，你們兩個人要是合得來，就把事情給辦了，要是合不來，那叔再托人給你相看相看別人。你看怎麽樣？”趙樹說的話，已經算是把事情考慮吧的比較詳細了。可他沒說出來是，要是兩個人真合不來，那他也好盡早給彩雲另找了。
張建業不知道怎麽說，只悶頭“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最後想了想，還是又詳細的說道：“趙叔，你說的這婚約一事，我也知道。可我和彩雲相差太多，我怕我們倆個到時候不合适，要不就照趙叔你說得來，我們兩個先處一段時間吧。”趙樹聽了，連連點頭，說道：“行，行，你們倆個好好的處一段時間看看，鞋合不合适，只有腳知道。叔也不是認死理的人，究竟你們倆個能不能合得來，還是要憑你們自己。”
“爸，洗澡水我燒好了，你們用的時候直接去鍋裏舀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
趙彩雲轉身走得時候，猛地想起來了什麽，停住轉身對着張建業說道:“建業哥，你睡的房間我剛已經把床什麽的都給收拾好了，就是那一間”趙彩雲手指着她剛為他整理好的房間說道：“你待會清理好後，就可以到那屋睡覺去了。”
接受了兩人之間那大致可以說是婚約的婚約，再見着她，心中對于這個曾經的小妹妹卻也多了一開始沒有的念頭。笑着沖她點頭說：“好的，我知道了。麻煩你了，彩雲。”
“這有啥可麻煩的。”趙彩雲并不介意的說道：“說到底還是我先麻煩你的呢。”趙樹眼見着這倆孩子開頭開得似乎還不錯，心裏高興，臉上也都樂開了花。
今天幾個人喝的酒都有些多了，只是張建業喝酒不上臉，可洗完澡後，一躺到了床上，卻也是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一大早，揉着惺忪的睡眼，拍了拍有些發脹的頭，翻身起床。
“建業，起來了啊。”
“嗯，趙叔早。”
陸陸續續的人都起來了，吃完早飯，就和趙家人告別。打算趁着太陽還沒出來，趕回隔壁的張武。
趙彩雲想了想說道：“那建業哥，我陪你一起回去吧。你這剛回來，家裏肯定亂七八糟的都要收拾。”
張建業準備開口推辭，可耐不住旁邊趙樹同意啊，“那你就陪着你建業哥回去吧，不要忘了幫他好好拾掇拾掇。”念及昨晚上說的事情，張建業本來還以為是醉酒做夢夢到的，可看着現在趙樹的這反應，估計昨晚上的那些話恐怕不是做夢，倒是真的了。那既是要好好相處一段時間再說他們倆個之前的事情的話，張建業也就沒對這個事情一直反對了。
路上，兩人一前一後一路走着。趙彩雲想着幫他拿一點東西，分擔分擔。可張建業看了看她的小身板，還是搖搖頭，并沒有答應，只自己拎着東西前面走着。
一路上，兩個人之間，并沒有人先張嘴說話，昨天剛下過大雨，今天的路泥濘不堪，走兩步，鞋子都要被吸掉了。可她卻細心的發現，雖然兩人之間并未有言語，張建業也走在她的前面，可卻始終和她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她快，他快，她慢，他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