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姜樂渝回到辦公室, 裏面只剩下一位別班的老師在閉眼休息，其他老師都去上課了。
辦公室裏很安靜，只聽到空調滋滋的運作聲。這麽安靜的環境，也讓她腦子平靜下來。
懊惱地捶捶額頭, 剛才又沖動了, 她應該沉住氣, 不那麽急着站出去幫喻之淮說話, 好看看他會怎麽處理。那女生做出這種事情屬實下作, 如果不說清楚的話, 喻之淮這黑鍋肯定是背穩了, 會有怎麽樣的處罰, 其實她也不知道。
不過, 這鍋如果真的讓他背了, 說不定也能成為他黑化路上的一筆助攻。
大意了大意了！身體總比腦子先行動為他出頭這習慣真的要改，這樣下去, 別說什麽完成促使他早些黑化的任務，她怕是要成為他黑化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姜樂渝咬着筆杆, 糾結又後悔, 說那喬以安也是，事情都已經做到那個地步了，怎麽就因為她三言兩語這麽輕易放棄了呢！
姜樂渝懷揣着複雜的心情慢吞吞地改試卷，一節課快過半的時候，班主任忽然怒氣沖沖地走進辦公室。
姜樂渝吓了一跳，還以為班主任是來逮她怎麽沒有去上課，剛想打招呼解釋，就看到後面進來的喻之淮。
他看到姜樂渝，面無表情的臉上有絲松動, 視線黏在姜樂渝臉上許久，直到班主任一拍桌子沖他怒吼：“還在磨蹭，趕緊給我過來！”
姜樂渝被他這動靜吓得肩膀一抖，喻之淮看見了，眼裏閃過一抹戾氣，看班主任的眼神泛冷。
班主任氣得不行，食指指着他點啊點的：“你這什麽眼神？你這是看老師該有的眼神嗎？做出那種混賬事，我看你現在絲毫沒有悔意，簡直是無可救藥！”
姜樂渝疑惑地眨眨眼，什麽混賬事啊？剛剛喬以安不是已經跟他道歉了，還說不去告訴老師了嗎？這事兒應該結束了啊，那班主任這麽生氣是為哪般？難道喬以安又反悔了，後來還是去跟老師講了？
這……
她是該感到開心還是生氣？
姜樂渝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暗暗觀察着喻之淮那邊的動靜。
他感知到姜樂渝的窺探，驀地回頭對上她的眼，似乎以為她是在擔心他，居然扯唇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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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樂渝愣了愣，摸摸心髒的位置，感覺有點兒良心不安。
這少年要是知道自己并不擔心他，甚至還有些期待他背鍋之後一怒之下就黑化，應該再也不會想要給她做飯了吧。
班主任喝了兩口茶，緩和了一點點情緒，“說吧，你對七班的喬以安同學做了什麽混賬事，以及你打算怎麽道歉怎麽處理，還有你的家長，也叫來學校一趟。”
喻之淮神色平淡：“我沒做。”
班主任随手拿起手邊的一本書就砸向他，喻之淮臉被砸了個正着，姜樂渝看見書的硬角劃破了他的臉。
不過喻之淮好像不覺得痛，身形筆直。
這樣子在班主任看來就更生氣了，氣得唇瓣都在發抖：“你真是！你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啊！我教書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帶出你這樣的學生！你以為學習成績就萬事大吉了嗎？做事先做人，你連人都做不好，學得再好又有什麽用，也是用不到正道，終究還是一個社會渣滓！”
這話罵得實在是狠了，姜樂渝不自覺地蹙了眉，捏緊了手中的筆。還是忍不住向喻之淮投向擔憂的眼神，只看到他的側臉，臉色沒什麽變化，好像這麽難聽的話都絲毫中傷不了他。
“我再問你一次，你一五一十的把你今天體育課做的事情給我口述一遍。”班主任板着臉說。
喻之淮不吭聲，顯然是不願意說。
姜樂渝雖然是希望他黑化，如果這件事能促使他黑化的話，她也是樂見這結果的。但是喻之淮好歹還是要解釋一下嘛，他這樣的态度，只會更激化老師的怒氣，而且豈不是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她最多只能接受讓他背個平底鍋，可沒想要他背個高壓鍋。
想到這兒，姜樂渝故意輕咳了一聲，喻之淮耳尖動了動，也總算開口了。
“買了可樂，樓下有同學讓我幫忙帶東西回教室，我把東西放在講臺正要走，教室門被鎖了，那女的也冒出來了。她跟我表白，我拒絕，她拉我袖子，我推到了她。然後一直再開門，之後門開了，大家都回來了。”
班主任：“……”
寂靜片刻，班主任翻了個白眼：“你這說的一通什麽廢話！你別想着逃避，就算你不承認，事實也擺在那裏了，人姑娘嘴上的傷還在呢，還有那麽多同學都看見了。我現在讓你一五一十跟我坦白承認，也是本着我是你班主任的身份，我得對你負責，我也得了解事情的原委才能知道這事兒到底該怎麽處理，能不能給你從輕處罰。要是你用這種态度敷衍我，那我也只能聽人姑娘的一面之詞，到時候主任校長要怎麽處理，我是絲毫給你求不來情的。”
班主任頓了頓，嘆了一口氣，語氣緩了不少：“你這孩子，聰明是聰明，是我帶過的學生裏天分最好腦子最好的孩子，只要好好學習不走彎路，日後肯定是有大好前途的。你的家庭身世我不做評論，我只是一個老師，本着惜才的心，我肯定是希望你好的。平時你性格孤僻不合群，我也覺得沒什麽，過分聰明的孩子都有一點兒自己的小個性，我可以理解。但我也一直只當你是性格孤僻了點兒，也沒把你往更壞的方向去想，你要是心理真的有問題，你也如實跟老師說，咱們去做檢查，有了檢查報告對你做的這些事情也會更寬容處理一些，明白嗎？”
姜樂渝又驚訝了，這……班主任居然以為他是心理有毛病！
心情愈加複雜，聽這番話，看得出來班主任也是真的想争取給喻之淮從輕處理的，不過，看起來也是已經認定喻之淮對喬以安做了不好的事，不管他承不承認。
而且，依照喻之淮的敏感，被這麽犀利地說他心理有問題，一定會不舒服的。
姜樂渝按捺住想要幫喻之淮說話的沖動，心裏不停暗暗告誡自己這次一定不要管，就算不刻意做任務讓他黑化，那也不能成為他黑化路上的絆腳石。
“我心理沒問題。”喻之淮說。
“你沒問題？你沒問題能做出那種混賬事？！”班主任脾氣又上來了，“你知不知道這種事情的嚴重性？這種不良記錄是會給你記在檔案裏，你要一輩子背着這個污名的！你要是覺得無所謂，那我也懶得費口舌。你要是誠心承認錯誤，還想給自己的未來鋪一條明路，那你就端正态度，給我正視這件事情，好好想想要怎麽樣能取得喬以安還有人家人的原諒，給你一個機會從輕處罰。”
喻之淮抿了抿唇，語氣微沉：“我沒有做。”
“混賬東西！你有這個時間跟我狡辯，不如好好跟我坦白溝通，好好想想道歉措辭，好好想想怎麽跟你父母說這件事情！”
“我沒有做。”
“好好好，不承認是吧，別人都在撒謊，就你最無辜是吧？那麽多同學都看見了，別人的眼睛都瞎了是吧？行，你不承認，那我們就找看見的人挨個來作證。”
班主任怎麽知道都有誰看見了？
姜樂渝腦子裏剛冒出這麽一句疑惑，就被班主任突兀地點了名。
“姜樂渝，你體育課的時候有回教室看到他跟喬以安的事情嗎？”
姜樂渝微怔，班主任從進辦公室就沒給她這個方向一個正眼，她還以為沒看見她呢。
喻之淮也轉頭看向她，不管什麽時候，看她的眼睛裏總會帶着些許溫度。
姜樂渝又捏緊了筆杆，心跳加快，咽了咽口水，語氣自然平淡：“我，看到一點。”
班主任立刻瞪了喻之淮一眼，好像在說“看你還狡辯，這不馬上就有人說看到了”。
班主任跟姜樂渝說話語氣沒有那麽兇，“你說說，都看到什麽了？”
姜樂渝飛快地掃了喻之淮一眼，然後微垂着眸說：“看到他跟一個別班的女孩子在教室，那女生衣服和頭發都很淩亂，嘴唇被咬破了，一直在哭。”
姜樂渝胸膛瘋狂打鼓，不敢擡眼去看喻之淮的臉色。暗暗給自己心裏安慰：她也沒撒謊，她看到的确實是這樣……可是姜樂渝，你這樣真特麽的壞啊！
班主任冷笑一聲，看向喻之淮：“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喻之淮還在看着姜樂渝，見她垂着頭，握着筆的手背青筋都凸起了，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雙手緊了緊，右腳微動，下意識就想朝她走過去，眉心微蹙，回答班主任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了，“沒什麽好說的。我一直在開門，門開了，回頭看她就這樣了。”
“你的意思是是人家姑娘自己把自己弄成那樣的？”
“嗯。”
“不知悔改！”班主任又薅起一本書砸向他，“無可救藥！我也懶得跟你說，你先在這兒好好呆着！”
班主任說完，大步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又安靜下來，方才被說話聲蓋過的空調聲響又清晰起來了。
原本在閉目休息的那位別班老師也離開了辦公室，就只剩下喻之淮和姜樂渝兩個人了。
姜樂渝不用擡頭都知道喻之淮一直在盯着她看，是什麽樣的眼神呢？失望的？憤怒的？不解的？
深吸一口氣，姜樂渝緩緩擡頭對上喻之淮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