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就……這就好上了?
第三十四章 這就……這就好上了?
盛夏來得那麽快,氣溫幾乎是已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升高。恍惚中昨晚洗澡還覺得水涼,今天已經巴不得泡在冷水裏。常明一到夏天就不愛出門,嫌日頭太毒容易頭暈,用方芸的話說,這厮見光死得厲害,人家都說女人們身體嬌弱苦夏難熬,在常明這兒,大老爺們兒倒是比姑娘家還像是熬着苦夏。不過也有個好處,因為怕太陽,常明夏天上班都比其他季節要早,不是勤奮,純粹是因為早點出門太陽還沒燒起來,少受點罪。
方芸對常明這種嬌裏嬌氣的作風深惡痛覺,夏天一向都懶得費工夫找他,所以常明看到方芸來電的時候還挺吃驚的,開口就一馬當先地立個flag:“先說好啊我不出去。”
方芸罵了一句髒話:“瞧給你嬌的,景豐怎麽受得了。”
常明得意地哼哼:“小嬌妻麽。”
“滾蛋。”方芸妥協下來,“我下午去出版社,四五點的樣子吧,你等着我,晚上一塊兒吃個飯。”
“啊……”常明拖長了音調,老大不情願的,“你再晚點兒呗,五點太陽都沒下山呢,反正我姐這麽狂野,晚點兒沒關系。”其實他想說的是反正不管你多晚來秦山都乖乖坐好恭候聖駕呢,尋思着這麽說了方芸能隔空掐死他,臨時改了口。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非要天黑才下班?”方芸冷哼一聲,“你差不多得了,五點多都特麽黃昏了怕個毛的太陽,就這麽說定了。”金口一開馬上挂了電話,再不給常明作妖撒嬌的機會。
常明也只是故意跟方芸鬧,他還沒怕太陽怕到那麽喪心病狂的程度,這會兒抱着手機又是樂又是愁,樂的是晚上有好吃的,愁的是方芸跟秦山也不知道到底算如何了,下午要見面,別在公司鬧出什麽動靜來。
不過常明很快就知道自己多慮了。午休完了常明去茶水間泡茶醒神,好巧不巧就聽見幾個小姑娘八卦:“聽說出版社那邊簽了個神一樣的作家,好像是姓方吧,寫的書也不見得有多火,脾氣比誰都大,偏偏他們頭還當牛做馬地捧着,也不知道是哪裏就看對眼了。”
常明在公司一向屬于有八卦就聽沒八卦也從亂不嚼舌根的那種小透明,對誰都挺和氣,見他進來,那兩個小姑娘也沒什麽避忌他的意思,何況這是說的出版社的八卦,兩個部門交集少,講起八卦來一點顧忌都沒有。這會兒另一個平時就愛說葷段子的姑娘笑着接話:“聽說長得也不怎麽樣,估計是功夫好呗。”
常明把手裏的杯子重重一擱,轉過身來,他從未在公司同事面前露出這種冰冷的神色,一時還真有點吓人。
“她的書銷量在社裏排第三,別說同期簽進來的,就是老人都沒幾個能這麽快有這種成績的。她在網上開的專欄不發自拍不炒作,純靠寫文章有三十幾萬的粉絲,你說她寫的東西不火?這樣的作家整個集團裏都數不出來幾個,捧着怎麽了?那是人家配得上。”常明說完,又轉頭看着另一個女孩兒,毫不留情地繼續說,“你見過她麽?還是你純粹就是嫉妒人家有才有貌?小小年紀,怎麽就覺得別人都要拐着彎才能往上爬呢?我告訴你,這世上就是有人能幹聰明還樂意努力,人家就走直路不動歪心思也比別人走得快站得高。”
一番話夾槍帶棍的,一點情面都不給,把幾個姑娘氣得臉面通紅,還不待組織語言反擊,常明已經一臉淡定地端着茶杯走出去了。常明幾乎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她們怎麽都不明白,不過就是順嘴說了兩句隔老遠的出版社的事,怎麽就戳到了常明的神經。
可不就是戳到了麽,常明臉上看着沒什麽表情,其實都是氣得,臉都白了。他本想跟方芸說一聲,轉而一想,說什麽說,這事兒都傳到雜志社來了,肯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方芸不可能不知道。常明剛才還在擔心方芸跟秦山別鬧出動靜,這下得了,擔心個屁,動靜早就大了去了。一想到方芸都被說成這樣了她自己還一點兒都不着急,常明心裏冒火,卻又無可奈何,正好剛才那幾個姑娘終于從茶水間出來,經過走廊的時候,常明正好轉過頭,冷冰冰地盯着她們甩眼刀子。那個說髒話的姑娘一看這架勢就忍不住要當場吵起來,被同伴拉住了。常明毫不示弱地跟她互瞪,各自冷哼一聲,好歹算是鳴金收兵。
六點半,方芸給常明發信息說樓下見。常明滿肚子擔憂,見到方芸的時候還是一臉都欠我錢的表情。方芸問了兩聲,常明氣鼓鼓地不說,一路憋到餐廳裏,最後見方芸都沒興趣問了,才自己憋不出倒出來:“你跟秦山到底算怎麽回事?八卦都傳遍四海了,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你不管你就是不在意!”
方芸從菜單裏擡起眼皮,倏地笑起來:“你就是為這個給我擺臭臉?還能不能行了,越來越娘了嘿。都是景豐給你丫慣出來的。”
常明簡直恨鐵不成鋼。
方芸點完了菜,慢悠悠地說:“別人說什麽你管得着麽,我什麽樣子又不是他們說了算的。你都幾歲了,還生這個閑氣。”
常明翻翻白眼:“那你倒是告訴我,你到底怎麽想的?”
“我啊,”方芸點着兩根煙,淡定地遞給常明,“我跟他好了呗。”
語不驚人死不休,常明一口煙嗆在嗓子裏咳了老半天才停下來。
“這就……這就好上了?”尼瑪前兩天還你死我活的呢,常明擔心了這麽久,還以為秦山起碼也有一場暗無天日的攻堅戰要打,沒成想方芸這就答應了。
方芸對常明的反應一點都不驚訝,遞給他一杯水,說道:“鬧了這麽久,我也煩。”
“……你不會就因為嫌煩就答應他了吧?”常明心中忐忑,深深覺得方芸是很有這個可能的。
“一半一半吧。”方芸還怪嚴肅地想了想。
常明簡直快哭出來了:“我的親姐姐诶,麻煩您活得認真點成麽?”
“嘿,”方芸一樂,“我哪裏不認真了。”
常明捂住眼睛欲哭無淚。
方芸隔着桌子踢了他一腳:“掩面悲泣麽你?趕緊放下來,不夠丢人的。”
菜陸陸續續上來,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常明卻愁得不想動筷子。方芸嘆口氣,只好耐心跟他解釋:“你別瞎想了,我沒那麽不靠譜。我就是覺得,你說得也對,秦山也沒那麽讨厭。雖然是管得寬了點,事媽了一點,但那也差不多都是我自己惹出來的。我這個人呢,不容易喜歡別人,也不容易讨別人喜歡。我老是想知道他為什麽喜歡我,不弄清楚這個,就感覺他莫名其妙的。”
方芸又點了一根煙。
“但那天我突然想,我自己喜歡上別人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問題,何必去問他呢。”
常明還眼巴巴地看着她,她把抽了一半的煙摁在煙灰缸裏,說:“差不多就是這樣,試試看吧。吃飯。”
說吃飯就真吃飯,方芸沒有再提起秦山的話題,常明卻有點食不知味。聽方芸這一番話,常明其實是很為她高興的,不管如何,秦山不像個壞人,對方芸那也真是沒得說。可在心底裏,常明還是有點轉不過彎,總擔心方芸自己糊裏糊塗的,并沒把這件事當真。
常明覺得自己可能得了一種過思過慮的病,估計晚期了。
他們飯還沒吃完,方芸手機就響了。她瞄了屏幕一眼就皺起眉頭,一臉的不耐煩,直覺告訴常明,一定是秦山。但不耐煩歸不耐煩,方芸還是放下筷子拿起手機,噼裏啪啦摁着,應該是在回複那些信息。
等她摁完了把手機一扔,惡狠狠地說:“秦山一會兒來接我。艹,今晚續不了攤了。”
常明木讷地點頭,滿腦子的神經卻在飛速旋轉。
方芸重重往後一靠,罵罵咧咧地說:“我的天哪,秦山怎麽比你還能作啊常明!我就是吃個飯!吃個飯!還能丢了?”
“……”常明覺得作的不是秦山,是方芸自己。當然,這種話純屬腹诽,常明再借兩個膽子也不敢就這麽揭穿方芸。
吃完了一出餐廳大門,秦山的車端端正正停在路邊,降了半邊車窗。見他們倆出來,秦山開了車門走到面前,極其自然地伸手去拿方芸的包,微微皺着眉頭問:“你又抽煙了?”
“抽了抽了。”方芸揮揮手,“不戒,免談。”
秦山一頓,立刻又接着說:“那也別在吃飯的時候抽,傷胃。”
“有完沒完!”方芸瞪着眼睛,秦山神色平平不為所動。
常明默默後退兩步:“姐我先回家了啊!”
方芸還皺着眉頭,轉身看了他一眼:“到了說一聲。”
“诶!”常明趕緊答應,一溜煙就跑遠了。
說不上是為什麽,常明整個人突然就輕快起來。也許過思過慮症還是有的治的,常明樂滋滋地想,明明還是吵,今晚感覺卻就是不一樣。
如此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