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能收留我嗎?
封頃竹不會和韓謙山解釋阿文和阿聞到底有什麽關系,他拿着新拟定的離婚協議書,在天黑前趕回了家。
開門的時候,封頃竹的心髒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
直到門鎖發出了輕微的咔嗒聲,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害怕。
害怕洛之聞走了,害怕洛之聞留下一張未曾改動過的離婚協議書,害怕自己發現真相發現得太晚了……
屋內亮着燈。
封頃竹懸着的心倏地落下來,砸得他頭暈目眩,走到客廳才想起忘了換拖鞋,又轉頭回了玄關處,手忙腳亂地打開鞋櫃,換好鞋後,再急匆匆地沖進卧室。
洛之聞聽見響動,從廚房探出頭,煩躁地問:“找什麽呢?”
“阿聞!”
“我不是你的阿文。”
“我就是在叫你,”封頃竹猝然回頭,“洛之聞。”
他渾身一顫。
封頃竹很少叫他的全名,起碼結婚後的三年裏,封頃竹沒叫過。
“離婚協議書我拿回來了,”封頃竹微微有些氣喘,急切地把文件夾遞到洛之聞的手裏,“簽吧。”
他後退半步,差點站不穩。
原來是這樣。
洛之聞差點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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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急着和他離婚,才叫他的名字。
封頃竹啊封頃竹……你可真是個渾蛋!
洛之聞氣得面色發白,幾乎是把文件夾給撕開了。
他懶得看離婚協議書的內容,滿腦子嗡鳴聲,捏着鋼筆的手不受控制,抖了好幾下,終于歪歪扭扭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落子無悔,他想,既然決定了離婚,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洛之聞腦海裏緊繃了多日的那根弦跟着斷了。
脆生生一聲響。
多年求而不得的酸楚,嘩啦啦地撒在了心尖。
或許世間真有月老,也真有紅線,而洛之聞剛剛拿着的鋼筆就是剪刀。
他親手斬斷了自己的姻緣。
洛之聞把離婚協議書往封頃竹懷裏一塞,含淚跑進卧室,哐哐當當地拖出了行李箱,一件衣服接着一件衣服往裏扔。
封頃竹靠在門邊,默不作聲地看。
他知道阿聞誤會了,卻也不解釋。
“你不必……你不必在這裏看着我。”洛之聞用餘光瞥見了從門口一直拖到自己腳下的影子,狠狠攥住了疊好的衣服,“我不會拿你的東西,也不會把礙眼的東西留下!”
封頃竹的東西,他不會要,屬于自己的,沒必要留。
洛之聞在起了離婚的念頭後,就有意識地整理了自己的東西,但是事到臨頭,他才知道,零零碎碎的感情是帶不走的。
三年啊。
他等了封頃竹三年。
等到窗臺上的綠蘿枯了又長,等到灰色的牆紙泛起了歲月的黃。
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他生活過的痕跡。
“阿聞……”
洛之聞裝作沒聽見,一巴掌拍在行李箱上,試圖把箱子合起來。
“阿聞。”封頃竹走了過去。
他強撐着不擡頭,顫聲道:“你還要看看我箱子裏有沒有你的東西嗎?”
“……封頃竹,我沒那麽下賤!”
洛之聞說完,趴在行李箱上喘息。
他在澳洲的時候就病了,又被封頃竹欺負了一頓,如今悲怒交加,發洩完心中的不滿,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而封頃竹落下來的目光,都化為了鋒利的刃,一下一下地割着他脆弱的心。
“你到底要我怎樣啊……”洛之聞抱着箱子,徹徹底底地崩潰了。
封頃竹眼底閃過一絲痛惜,俯身将他抱起來。
沒了力氣的阿聞虛弱地掙紮了片刻,繼而擡起下巴,恨恨地瞪圓了通紅的眼睛。
封頃竹的心更痛了。
可這樣也好,總比離婚了,洛之聞忘了他好。
封頃竹垂下眼簾,把阿聞抱到床上,又彎腰拾起了離婚協議書。
他當着洛之聞的面,将協議書上的褶皺一點一點撫平:“阿聞,看看。”
“看什麽?”洛之聞譏笑道,“看我違反了哪一條規定嗎?”
封頃竹抿唇不語,只把離婚協議書往他眼前遞。
洛之聞躲了幾次,沒躲過,無奈之下,不情不願地接過了男人遞來的協議。
他是真的不想再看見離婚協議書了,他甚至不想再看見封頃竹。
這一張輕飄飄的紙帶走的不僅是他的婚姻,還有橫跨了多年的沉甸甸的感情。
現在這張紙就擺在他眼前。
洛之聞擰亮了床頭的燈,捏着眉心,極其抗拒地望向離婚協議——
然後失手打翻了床頭的玻璃杯。
乒乒乓乓,正如他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的心。
“阿聞,”封頃竹按住了洛之聞剛收拾好的行李箱,輕聲嘆息,“該收拾行李的人不是你。”
而是他。
那份新拟的離婚協議書上,他把什麽都給洛之聞了。
“財産是你的,房子也是你的。”封頃竹起身理了理衣領,心想,只有他不是阿聞的了。
洛之聞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
他以為封頃竹只是去拿那份出國前就拟定好的離婚協議書,所以簽字的時候,壓根沒細看。
因為那份協議他記得一清二楚,每一個字都刻在了骨血裏。
“阿聞,”封頃竹斂去眼底的情緒,擰眉犯愁,“我沒地方住了,你能收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