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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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孟婉穎終于可以不再輸液打針只用躺着靜養了。

她開始頻繁地劃着輪椅來看展炘辰,除了午睡和晚上,幾乎一刻不停地呆在這裏守着。

展炘辰的情況稍稍好了一點,但一天中還是有很多時候都在沉睡。每到這個時候就很尴尬,秦響守在展炘辰身邊幫他穩住心神助他入睡,孟婉穎則固執地不肯走,一個恨不得雙眼噴出火來,一個淡定地視而不見,氣氛總是異常凝重。

莊欣蕾也覺察出了兩人之間的不對,以為孟婉穎被展炘辰忽視了在吃味兒,曾試着讓孟婉穎代替秦響去陪展炘辰,可效果不是很好。

展炘辰在夢裏出了一頭一身的汗,深陷在噩夢中幾乎醒不過來,連孟婉穎都能感覺到他肌肉的抽搐,手指差點被他捏碎,吓得趕緊喊莊欣蕾來幫忙,最後還是秦響趕過來死死抱住他才安撫下他的情緒。

孟婉穎的嫉妒之火差點燒沒了理智,看着秦響抱着自己的愛人簡直想什麽都不顧地沖上去拆穿他,羞辱他,讓他下地獄!

可展炘辰還在痛苦的掙紮,那種恐懼無助的狂躁震住了她,雖然不想承認,但她還是被打擊到了,即使身陷混沌,即使不知道那是秦響,他還是被他吸引住了嗎?

為什麽?秦響到底有什麽好?就非他不可嗎?

孟婉穎不信邪,她開始頻繁地取代秦響去照顧展炘辰,最後除了上廁所和睡覺外,秦響幾乎都沒辦法再靠近展炘辰了。

外面的世界已經褪去了新年的餘味,朝着春暖花開的氣象開始回暖了,可秦響感覺不到任何溫暖。

他再一次走出了病房,關門前看到孟婉穎依偎在展炘辰懷裏正在他手心寫字,他低下頭關上門獨自走下樓,蹲在醫院的小花園裏開始抽煙。

午飯後孟婉穎拿出一個蘋果認真地削着皮,展炘辰有些不安地揪了揪床單:“小禾呢?”

果皮斷了,孟婉穎重新起刀開始削:“去拿藥了吧。”說完沒等到他的回應,忽然想起展炘辰聽不到,忙放下水果在他手心寫下回答。

“去了那麽久了。”

“你有什麽需要可以叫我,我也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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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炘辰安靜了,過了一會兒突然開口:“我想去廁所,小禾回來了嗎?”

莊欣蕾一聽趕緊給秦響打電話,不到一分鐘秦響便跑了上來,他進來後也沒問,直接扶起展炘辰去了衛生間。

秦響俯身去解他褲子時展炘辰順着他的胳膊摸到衣領,突然拉近鼻子湊上去一聞:“你抽煙了?”

秦響脖子被他離得過近的氣息噴的一麻,本能地閃躲了一下,展炘辰皺着眉站在那兒:“不要抽煙。”

秦響低着頭在他手上寫“好。”

扶着他回去後,孟婉穎立刻接手緊挨着展炘辰抱緊了他的胳膊。

展炘辰不舒服地掙了一下:“你回去吧,我想睡一會兒。”

“不是剛醒沒多久嗎?又困了?”

說完等了許久都沒見展炘辰回應自己,莊欣蕾見狀走過來:“他聽不見。”

“哦,是的,我又忘了。”孟婉穎忙給他寫道:“你休息吧,我在你身邊陪着你。”

莊欣蕾在一旁無奈地搖搖頭,說起細心這一塊兒還真沒人能比得過小禾,從開始照顧展炘辰起他從沒記漏過一次展炘辰聽不見這個事實,每次都是不假思索地給他手書,就連自己都忘了好幾次,還是小禾提醒才意識到炘辰會說話不代表他能聽見回答。

孟婉穎在這裏照顧的這幾天這樣的錯誤已經犯了很多次了,完全看不到兩個人的默

契。相比之下只看表情就能猜出炘辰想幹什麽的小禾真的可以算得上是玲珑剔透了,這樣的人做護工真是可惜了。

莊欣蕾也有些疲倦了,她過去勸道:“穎穎你也回去歇會兒吧,雖然你母親不說但我也知道,看你天天帶着傷往這兒跑她也是心疼的,小禾照顧的比我們更專業一些,還是讓他陪着炘辰吧。”

孟婉穎臉色有些難看,又不好說明,可要是就這麽走了又不放心,最後還是堅持着躺在了一邊的沙發上假寐。

她側身看着秦響從身後抱住展炘辰,在他耳邊低語着不知名的故事,展炘辰側耳努力傾聽着,感受那股綿綿的溫暖氣息,表情舒緩放松,安靜地背靠着秦響一動不動。

那相擁的畫面竟讓她有種亘古不變的錯覺,深深刺傷了她的眼,刺穿了她的心。明明那個位置上的人應該是自己,明明自己才是他未來的妻子,為什麽現在會淪落到這般地步?

她閉上了眼不再去看那兩人,心中不甘到了極點,眼角默默沁出了淚珠……

漸漸地孟婉穎在病房呆的時間更長了,而秦響出現在病房的次數卻越來越少,他不想被虐,眼不見為淨地躲了出去,甚至開始考慮是不是該走了。

現在吃飯、穿衣、喂藥、安撫談心這些活兒孟婉穎全包攬了下來,展炘辰有了她和更多人的照顧,似乎也沒什麽可放心不下了……

“小禾呢?”

“出去打水了吧。”

五分鐘後,

“他回來了嗎?”

“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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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又跑哪了?”

“不知道。”

……

“他回來了嗎?”

“還沒有,有什麽你可以告訴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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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炘辰開始焦躁不安:“他又去哪了?”

“你想要什麽?我給你拿?”

幾天後展炘辰終于爆發了,當孟婉穎再次代替小禾喂他吃飯時心中一股狂躁來的莫名其妙,他突然出手打翻了飯碗,怒吼道:“小禾呢?”

屋裏的人都吓壞了,莊欣蕾忙拿了紙巾幫孟婉穎擦幹身上的湯湯水水,焦急地問:“沒燙着吧?”

“沒有,飯不燙,我沒事。”

莊欣蕾又趕忙走來摟住他的肩:“別急別急,我馬上讓小禾來!”

可展炘辰聽不見,依然異常煩亂地叫着小禾。

莊欣蕾沒辦法只好跑出去,把正靠在外面走廊窗口吹風的秦響趕忙叫了進來。

秦響走過去剛把手遞給他就被他狠狠甩到了一邊,他氣得胸口劇烈喘息:“你上哪了?你不是我的護工嗎?每天不好好呆在我身邊幹活你幹什麽去了?!你就是這樣給人做護工的?!你能負點責任嗎?能幹你就好好幹,不能幹就給我立刻馬上滾蛋走人!”

衆人全被吓住了,從第一次剛醒來發現自己看不見聽不見後,還沒見過他發這麽大火,連站一旁的莊欣蕾和孟婉穎都被罵愣住了。

秦響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看他像頭暴躁的獅子一樣燥亂不安的一通吼。

罵完讓人滾後,展炘辰沒兩秒又慌了,他瞪着沒有焦距的雙眼大聲喊着:“小禾!你,你走了?!”

秦響抿着唇又把手遞了過去,展炘辰慌忙一把抓住:“你先不能走!我們付了你錢的,你得把活兒幹完才能走!我罵你是因為最近你工作的太不認真!我需要服務的時候你總是不在,要叫很多遍才過來,這樣很不負責你知道嗎?!說話!回答我!”

秦響沒動,他等不到回應有些急了,攤開掌心摸索着朝他伸過去:“我說你還不能走你聽見沒?!回答我!”

秦響還是沒動,展炘辰摸着他的胳膊把手再次伸向他:“你給我寫下來!你到底怎麽想的!”

“你不動是什麽意思?!你生氣了?你有什麽資格生氣!我罵錯了嗎?你自己想想你最近是不是很過分!”

秦響往後退了一步,他感覺到後立刻把人拽住:“你去哪?你想走是不是?我說了你還不能走!你沒聽見?!”

他的手勁力道大的驚人,秦響手腕被他捏的通紅,疼的像快裂開,秦響想抽出手先安撫他一下,結果剛一動展炘辰突然拽着他把人撞入懷中抱緊了:“你不能走!我收回剛才說的話,我不該罵你的,我道歉,我,我病還沒好,你,你的工作要好好做完知道嗎?”

秦響被他勒得透不過氣,一掙紮展炘辰卻以為他要走,更加重了力道,秦響沒辦法只好在他後背寫:“我不走,不生氣,你先放開!”

展炘辰沒松手,又抱着緩了好一會兒才在秦響的安撫下慢慢松開,剛一松手人就暈了過去,急得大家趕忙跑着去叫醫生。

醫生帶着工具又來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對莊欣蕾道:“他體內的毒還殘留不少,這個清除過程會很慢,不要讓病人情緒太過激動,現在很多正在服用的藥物對他精神上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副作用,病人可能會更加易怒狂躁,咱們以後盡量少刺激他,心态的平穩很重要。”

送走了醫生後莊欣蕾回頭看見秦響正蹲在地上收拾剛剛打翻的飯菜,便走過去幫忙一起收拾,她蹲在他身旁內疚對他解釋:“不好意思小禾,剛剛炘辰情緒不穩失控了,他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阿姨知道你照顧他是最盡心盡力的,比我們都用心,他看不見所以誤會你了,阿姨替他向你道歉,你別放在心上啊!”

“沒事,我明白他的心情,您放心吧,我沒生氣。”

“好好,你能這麽理解他就好,阿姨謝謝你了。”

這件事就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大家很快便忘在了腦後。可對孟婉穎來說卻是一種恥辱,自己的未婚夫為了別人掀翻了自己殷勤遞過去的飯碗,像瘋了一樣叫着別人的名字,最後還當着自己的面擁抱了他!

除了心灰意冷她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知不知道他的行為讓自己有多難堪?莊欣蕾居然安慰自己因為小禾是專業的護理能讓病人有安全感,讓自己不要放在心上?

哈哈哈,不放在心上?難道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

她真的不能接受!

可在第二天展炘辰的表現再次将她打入了谷底。

她只是将切好的水果喂給他吃而已,展炘辰居然直接冷下了臉,竟然對她說:“以後你別再做這種事了,這種都是護工的工作,讓他來!他拿了錢的,應該好好幹活才是!”

他居然就那樣把水果扔到了一邊,只等那個護工來喂。真是可笑!展炘辰,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別說他是什麽特殊病人的病态依賴這一套她不信!

孟婉穎恨到極限又委屈的想哭,自己也是病人,她每天瘸着一條腿忍着疼來照顧他,他卻從沒問過她的傷勢半分。手術後的腳不能放下卻因為想要更好的照顧他總是垂得發脹發疼,誰又能知道她的痛苦呢?

受了打擊的孟婉穎一連好幾天都沒再來過,把

自己悶在被子裏獨自舔舐傷口。

寂靜的夜,莊欣蕾已經在隔間睡熟了。

秦響睜着清明的眼在展炘辰耳邊把聽過的故事講了一個遍後,開始輕聲哼唱一首不知名的歌曲,低低婉轉的聲音帶着如訴如泣的曲調慢慢飄進了展炘辰的耳朵。

睡夢中的展炘辰全身一震,有什麽混沌微小的聲音像是隔着一層厚厚的鼓膜,突然出現在他空無的世界。

聲音小的幾乎抓不住,可還是驚醒了他,他慢慢從夢中蘇醒,屏住呼吸去聽那個微弱的聲音,他能聽見一點了!真的是聲音!像隔着十萬八千裏,卻是真實存在的!

這一刻他差點哭出來,快一個月了,在黑暗空寂的空間裏他獨自游蕩了二十多天,今天終于漏進了一絲希望。

秦響感覺到了他身體的緊繃,伏在他耳邊在他掌心邊說邊寫:“是要上廁所嗎?”

一股氣流激蕩着他的鼓膜,模糊悶嗡卻是真實存在的,這個聲音?是小禾?

展炘辰激動地握住了他的手,想告訴他這個欣喜若狂的消息,又突然私心地忍住了,他克制住急促的呼吸慢慢搖了搖頭:“不想去。”

“好。”

秦響換個姿勢摟住他,繼續在他耳邊哼歌,展炘辰重新閉上了眼,聽着不斷打在自己耳膜上有節奏的微弱聲音他緩緩勾起唇角,這是小禾在——唱歌?

“iamyou

youareme

weareone

takemeinyourarms

andflowthroughme

i'llflowthrough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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