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聊個毛啊,我能跟他有什麽好聊的,但是他一只手卡在我家門縫裏,我能把他手給夾斷來麽,皺眉嫌棄地看了他兩眼,收了自己關門的手。
他一個身子就閃進來了,回身還給我好好地關上了門,坐在沙發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就開始指使我做事:“一杯熱水,謝謝。”
我坐在離他最遠的那個沙發位置上,雙腿盤上來打開電視就開始看起來,剛剛那個綜藝才看到一半呢。
何銘謙大概是自己在原地等了會兒,沒等到他殷勤的小情兒上前給他端茶送水的,撐着腦袋就看向我:“一個人在外面過的可開心?”
這簡直是要展開一副說教的語氣來了啊,我拍了拍手,環胸看他:“你想說什麽,快點說,我馬上睡覺,明天早上要上班。”
他笑了笑,從沙發那頭來到我身邊,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強制我看向他,輕笑着:“走了這麽久,怎麽就回來了呢?”
喲,聽這語氣敢情還是覺得我喜歡他離不開他不舍得才回來的是吧。
這麽三年時間過去了,他還這麽大臉,認不清真相啊。
我嗤笑了一聲,把自己的下巴從他手中解救出來:“你就想說這個啊,說完了是麽?”
他收回手,盯着自己眼前的手指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笑的有些無力起來:“走了這麽多年呢,有本事讓我完全聯系不到,真厲害呢。”
我皺眉,沒有說話,他這樣一副樣子還真讓我有些莫名其妙。
一會兒,他突然欺身上來,一張臉直接湊到我眼前來,這麽突然一下顯得有些目眦盡裂,完全是一副我曾不認識的樣子來。
我一時都有些懵。
他一手揪着我的衣領,一邊雙眼惡狠狠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吐出字來:“老子他媽犯賤一樣上趕着讓你操了這麽多年,你說走就走?”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一時還愣住了,反應過來,伸手扯開他攥着我的衣領,推了他一把,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領,看着他這樣一副惺惺作态的樣子真好笑:“真可笑,你說出這句話要點臉麽,一根假雞巴都能讓你高潮吧。”
他靠在沙發上就開始笑,笑得我渾身都開始不自在,他就這麽笑着說:“怎麽,我一個老男人的身子被你用成這樣你不開心麽?”
他湊近我,仍舊是帶着點讓我不自在地笑容輕聲道:“怎麽,你沒有滿足感麽?”
我一把推開他,額上不自覺地都開始沁出點汗來了,我真的沒見過他這幅失态樣子:“你他媽說什麽鬼話。”
他卻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揉了揉額頭開始朝門外走去,一邊長嘆般地說道:“算了。”說着一副要走的樣子。
我本不該攔他,讓他就這樣走了,明天早上我還得上班呢
但我太陽穴突突直跳着,好像有些事情就必須在今天晚上說清楚了才行一樣,我伸手掰回他的身子:“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再走。”
他轉回身冷眼看着我,冷笑着開口道:“怎麽,要我說什麽說清楚?”
我沉默的看着他。
他勾起嘴角送出的能算是一個慘烈的笑來:“呵,說清楚?說清楚什麽?是不是要讓我想狗一樣跪下來求你不要走?!求你不要離開?!”
我聞言一時都有些震驚,緊着他肩膀的手都不自覺地松了下來。
他側頭看了眼自己的肩膀,輕笑着開口說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啊,餘宸,我他媽也是要臉的呢。”
他側着頭就這麽看着我。
我一時有些茫然,看着他的臉,吶吶半響:“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的可信度早就沒有了好麽。
一個老男人的真心,誰敢信?
他伸手捂眼,過了許久,他轉身手搭在了門上:“算了,我走了。”
我的手比腦子要先一步的先出手攔住了他,我把他壓在了門上,湊在他耳邊輕聲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沒說話,我明顯感覺到他正喘着粗氣,我索性把他翻了過來,想直視他的眼睛看着他說話,沒料他撇開一張臉怎麽也不跟我對視上。
我伸手抓他下巴,把他臉擺正了,看到他擡起的一雙赤紅泛着水漬的眼睛瞬間啞然了。
我從十八歲到二十四歲,沒有一刻不想看着這人在自己面前哭出來的樣子。
想看他一張繃的死死的、永遠不動聲色的臉在自己面前撕裂開來,展現出最深刻的痛苦來才好。
想看着他哭着在我面前認輸投降的樣子。
現在他真的哭了,我卻有些傻了。
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他笑了一下,眼淚卻滾了下來:“是不是很可笑?我竟然栽在了你的身上,我自己也覺得很可笑呢。”
我沉默地看着他,看見他擡了擡眼睛,擡起手刮了刮自己眼角滾下的淚水,說話的聲音勉強還能稱得上沉穩淡定:“見鬼,好,我認輸。”
我沒忍住湊上去親了下他的眼角,在他猛然睜大的眼睛中,自己也有些驚奇。
好一會兒,我覺得自己好像必須要說點什麽才好,我眨了眨眼,看着他仍舊是帶着些吃驚的眼睛。
今天一個晚上可見過他不少認識幾年都沒見過的表情了。
我索性覆上去吻了下他的唇角,小聲告訴他:“如果你早能這麽坦誠就好了。”
這樣我們能少走多少彎路,我得少多少傷心啊,這個從來從來沒有喜歡過我的老男人。
他卻突然從眼眶裏滾出眼淚來了,伸出手橫在了自己眼睛上,好像被我知道了、看到了這樣的事情是一件很丢臉很丢臉的事情。
他開口說話,語帶哽咽:“我不敢賭。”
【番外
好些年前,他家遭了點大變故,他爸被紀委雙規直接帶走了,他媽又是個什麽做不了事的主,天天就在家唉聲嘆氣。
那一年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十幾歲在外面胡玩生出的兒子也大病進了醫院,日子怎麽過怎麽糟心。
好玩似開着的公司也遭了打擊,風雨飄搖的像在飓風中行駛的小船。
他整個人那段時間都有些渾渾噩噩,白白活了三十來年,一點事都擔不起來,愁眉苦臉地對着整個人生。
簡直是一段陰暗着不忍直視的時光,就在醫院給他兒子下達病危通知書的時候,他都想着他媽的沒這個累贅他好一了百了的。
晃到海邊坐着,坐到太陽都落了下來,星星和月亮升了起來,大海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黑,有浪花席卷着撲上來,零星的海水打在他的身上。
他覺得自己此刻正是個白活了三十多年的垃圾,還不如飄在海上一片塑料袋重要。
就是在這樣的時間裏碰見了餘宸
還是個小少年呢,背着書包在沿海公路上晃晃,好久還坐在他身邊來了,看了他半響,嗤笑了一聲:“喂,你是在傷心麽?”
他沒搭腔。
餘宸沒在意的樣子,笑:“好巧,我也挺傷心的呢,兩個失意的人大晚上看海斷腸啊。”
兩個失意的人看海斷腸啊。
真的是很奇怪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感情的依準是按什麽來判斷的。
好像有的時候一句話,或者一個擁抱、甚至一個微笑一個眼神,就能夠讓人突如其來的沐浴愛河。
有的時候你煞費苦心,苦苦熬來幾年相處,幾年自甘堕落般地委曲求全,對方也決然不給你拿出半點真心來。
他跟那個還是少年的餘宸靜默無言地在海邊坐了一晚,到了深夜那個少年似乎扛不住地睡在了沙灘上,縱使是酷暑,夜晚的海風也夾雜的涼意,那個少年縮着身子躺在了他身邊,睡夢正酣着伸手環上了他的腰。
那個風吹過的帶着鹹濕味道夜晚裏的一丁點暖意。
過了好些年,他看見了這個小少年已經不再是小少年,他所有的生活都已經步入了正軌。
有些事情,只要動點腦子,便沒有辦不好的。
差人查了點資料,發現是單親家庭,家裏沒個爸爸,老媽是個小公司的財務,花了點心思把人挖了過來,本是想着當花瓶養養就行了,沒料的工作能力卻十分突出。
自己還賺了,對他媽更是好了起來,推着就上了個領導的位置。
倒讓人生出了些感恩的心來了,大概是把他當識寶馬的伯樂了。
呵呵。
那個曾經跟他同失意斷腸的小少年上了大學,他尋了個由頭借口開車能把人送去學校報道。
那小鬼背着書包開門進車的時候,沒什麽表情地說了聲:“謝謝叔叔。”
叔叔,呵呵。
他嗯了一聲,用眼角瞥着這個已經長開了的少年。
他知道有些事情一定不能說出來,說出來的話,就絕對輸了。
尤其是對着一個比他小了這麽多年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