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是了,估計就何銘謙而言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搞不定的事情了。

他竟然還大大方方地叫我媽跟着一起出去吃飯?

怎麽,他要以什麽身份跟我媽坐在一起

我心裏這麽想着,嘴裏便這麽問出來了:“你以什麽身份跟我媽坐在一起吃飯?她領導?是不是還要就退休後的生活彼此暢談一下?”

那邊卻傳來他的輕笑聲,那笑聲細膩綿長還絲絲滑滑地讓人像是吃了顆觸口即化的巧克力,一寸一寸地從舌尖蕩漾進四肢百骸,我聽見他說:“兒媳婦。”說完還拖長着語調重複了一遍,“兒媳婦的身份。

我卻整個人都呆了一下,感覺像是從腳底簌簌吹上來幾陣熱氣騰騰的風,把我的臉都醺熱了,過了好半響尤覺可笑,最後确實怎麽忍也忍不住地笑出聲來了,笑的都差點喘不上氣,好一會兒我才捏着手機輕聲罵他:“你怎麽能這麽不要臉呢。”

他說:“要臉的話你現在還在喊我何叔叔呢。”

他真的是極其不要臉,不要臉到讓我産生一種無話可說的挫敗感。

他從來都不要臉,這件事情我不是早就知道了麽。

是的,一直都知道。

但是就只有現在,我突然發現他這種實在不要臉的樣子有愉悅到我。

真的,雖然極其不想承認的。

他這麽坦然地說出這樣的話,真的,讓我心情很好。

我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想象着他現在拿着手機的樣子,要命的我竟然發現自己正在想他。

一種很突然地、很不受控制地想法。

對,我在想他。

我竟然可以坦然承認自己在想他。

我一定是被誘惑了。

我舉着手機說:“何叔叔。”完全憋不住了笑意,“現在不是一樣這麽叫你麽?”

好似看見他在手機那頭揚了揚眉梢,從唇角綻出一個笑容來,然後飽含着勾人的笑意輕聲開口說話。

我聽到他的聲音通過手中的小方塊傳來出來,一點點地卷進耳朵裏,他說:“餘生,我想你。”他說,“我想見你。”

對,我就是被誘惑了。

被一個老男人。

被人領着去他訂好的包廂的時候,正看見他跟餘女士兩個人坐在裏面。

餘女士繃着一張臉,他倒言笑晏晏地,時不時還給餘女士斟茶。

我拉開包廂門的時候,餘女士寒着一張臉看向推門而入的我。

我覺得自己很委屈。

何銘謙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地讓我落了座,還一手拿過菜單放在我面前對我說道:“想吃什麽你自己點。”說着還順手給我倒了杯果汁。

我眼角瞥見我媽臉都黑了,剛準備瞪他一眼,他自己不急不緩地收了手,老神在在地跟餘女士聊起天來:“退休還習慣麽?其實你才四十出頭,現在退休真的有點早了,如果你要回來公司随時歡迎你

他端出一副這樣的架勢來,弄的我都內心十分忐忑,不知道以餘女士的脾氣會不會一杯熱茶直接從他頭上澆下去。

我看了下何銘謙,又看了眼餘女士。

好一會兒,我看見餘女士雖然還是繃着一張臉,但到底還是說出一句話來了。

她板着臉搖頭拒絕:“不用。”

我猜是他餘女士在何銘謙底下做了太久的事情了,導致她現在還沒把自己的位置給擺出來。

明明跟我說的時候是口口聲聲我要跟他在一起便當沒有我這個兒子

到何銘謙這了就是“不用”。

等服務員把點的菜端上桌的時候,何銘謙正跟我媽就一系列同樣是我不太懂的公司問題進行了長時間的交流。

餘女士臉色都緩過來了。

讓我覺得我們現在坐在一起吃飯好像跟幾年前我還在上大學時沒有什麽不同。

何銘謙給餘女士倒了果汁,餘女士道過了謝。

然後何銘謙又給我道了杯果汁,我沒說話。

何銘謙問餘女士以後有什麽打算,餘女士看了我一眼,笑:“大概是等着崽崽給我抱孫子吧。”

我媽這招太狠了,不動聲色地就一記悶棍下來,打的我都措手不及,我看了她一眼,她笑眯眯地看着我。

彼時何銘謙一筷子夾了個排骨正往我碗裏放,我媽正不動聲色地看着他拿筷子的手。

我實在有些不知道什麽滋味了,小聲喊了句媽。

餘女士沒說話,我就看見何銘謙不急不緩地收了自己的筷子,然後他喊我媽:“曉林。”

曉林

他竟然直接叫餘女士的名字,我都沒這麽叫過餘女士的大名好麽

我看了餘女士一眼。

餘女士沒甚表情地看着何銘謙。

我感覺在這場關于我的感情問題的戰争中,他們兩個竟然能把我拎出來,彼此一招一式地較量了起來

讓我成為了一個旁觀者。

這種感覺并不好,好像在他們眼中我是一個弱者,我無力承擔自己未來的人生,所以他們各執一詞地企圖左右我的人生。

但是。

但是啊。

他們愛我。

愛這個詞真的很煩人,在腦子裏滾一圈還要覺得肉麻惡心,但是你又不能否認的,就是一個這樣的完全不能形容的東西,它才讓我們能坐在一起

我喊了一聲媽,我媽看了我一眼。

我說媽你幹嘛呢。

我媽說大人說話你小孩子不要插嘴

我說媽你別這樣。

我媽黑着一張臉,張嘴大概是想罵我,還沒說出口,話頭就被何銘謙接過去了。

我看見他笑了了一下,說話的語調仍是不急不緩地樣子:“我知道你想讓我難堪,但是你沒必要對小孩這樣。”他頓了一下說,“別強迫他去做他不喜歡的事情。”他語調很溫和,看着餘女士的表情也絕對稱得上優雅溫和,“曉林,別這樣。”

如果我是別的随便什麽女士我一定會被他這溫情脈脈的樣子給打動的。

但是我不是,餘女士也不是別的随便什麽女士。

所以餘女士當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冷着一張臉說:“我去趟廁所。”

從位置上出來的時候她看了我一眼,下達指令:“你一起來。”

她上廁所要我去幹嘛啊這是。

但我不敢違抗,拉了凳子跟在她後面就出了包廂門

餘女士把我引到了應急通道口,她似乎很急又很氣,站在那裏半響沒說話

我湊過去搭她背,輕聲:“媽。”

餘女士扭頭看我,我看見她眼睛都紅了。

我心裏不可遏制地一酸,狠下心咬牙:“媽,我真喜歡他。”

餘女士啞着嗓子說:“崽崽你跟他真的不适合,從各個方面來說,年齡這事媽媽姑且不提。”餘女士壓着嗓子蹦出個難看的笑容來,“就你這二傻子似的性格,他跟個人精似的。”她搖了下頭,“真的,崽崽,你找個跟你差不多的不好麽?”

我看着餘女士,很認真的告訴她:“我也想。”然後我覺得很難以啓齒地,卻又分明很想知道的、支吾地問出聲了,“媽……你跟他?”

餘女士認真地看着我說:“崽崽,你太傻了。”她搖頭說,“不管怎麽樣我都不同意,你能被他賣了還替他數錢。

我實在覺得餘女士有些看輕我,頓覺有些憤憤不平地替自己辯解起來:“怎麽可能會那麽傻啊,怎麽也是你生的,對不對?

餘女士接我這話,很久她看向我:“你沒道理喜歡他,還是他……?”

他什麽?

他強迫我?

他引誘我?

餘女士給我留了個懸念,靜靜地看着我,好像我只要說出了一個不對的詞語來她就能沖進去跟人大幹一場一般

我眨了眨眼睛,覺得分外眼酸,又覺得分外難以啓齒:“媽,我長這麽大,沒有一個男的對我這麽好過。”

他雖然真的在很大程度上被我的腦子刻意扭曲成一種很讓我厭惡的樣子。

但是真的,他對我好到一種能夠讓我為所欲為的态度來。

我一次又一次地試圖去探究他的底線在哪裏,他就一次又一次地調整自己的底線。"

讓我無法無天起來。

他對我……

我聽見我媽的聲音都尖起來了,她質問我:“餘宸你這是在怪我沒有給你一個正常的家麽!沒有給你一個爸爸!所以你才對他産生感情的嗎?!”

對,從小從未體驗過父愛的我,就是這麽恬不知恥地去無底線地試圖從別人身上感受到這樣的東西。

我不想承認,我對他的感就起始于對那個在我生命中缺席的一個角色。

很無恥。

但是……

我也控制不了自己啊。

餘女士紅着雙眼睛看我,她好像對我很失望,她很傷心。

肯定是了,她一手養大的兒子,以為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寶貝,其實,內心深處還是這麽的不知足。

餘女士擡起胳膊,我覺得她想打我。

她一個單身母親親手把我拉扯大,從來不讓我受委屈,給了她所有力所能及能給予我的幸福,但是我現在告訴她,我還是不幸福。

她肯定很傷心了

她打我的話我一定不躲,然後還得告訴她謝謝她帶我來這個世上,我很愛她。

我在等那個遲遲不落的巴掌。

可是她從來都不舍得打我。

應急通道口的門被打開了,那個男人背着光走了進來。

他還是那樣,姿态挺拔着、漫不經心地、不急不緩地出現在我的眼前。

他看着餘女士,輕聲道:“曉林,你別打他。”他說,“我會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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