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獄,也就是溫芒塔的來歷,人間的說書先生能絮絮叨叨的說上一晚上。

下泉山脈乃仙家福地,所有山脈雖白雪皚皚,卻都有靈植仙草生長,原來并沒有這座光禿禿的主峰。

後世有傳言崇寧仙君飛升時遺白塔溫芒在此鎮邪壓祟,寶塔高逾千尺,長鎮下泉,歷經多年變遷,刻有固靈法訣的內塔堅固一如當年,外部裝飾的的凡鐵則漸漸風化剝落,漸漸看不出塔形,久而久之,就成了這冰天雪地裏唯一一座烏黑陡峭的山峰。

從天空俯視,宛如素白宣紙中的一點墨跡,故而別名“仙人遺墨”。

而遺墨的仙人留下的不僅僅這座塔,崇寧仙君還留了另一件重寶給下泉後人——這座飛鳥難越的高塔,是有塔靈的。

傳說中的塔靈名叫溫芒,還從未在人前現身過,但他的名字卻頻繁出現在各種話本傳說裏。每一個拜入下泉的弟子都幻想過,那個傳言中黑衣黑發,神情端正嚴肅,殺氣四溢的偉岸男子,會在某年某日突然出現,收下自己做關門弟子。

在第三百七十二個弟子在半夜尿急時因為眼神不好,錯把柱子香爐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當作溫芒前輩,太過激動一頭撞上,腦袋上起了一個大包以後,塔靈前輩最喜歡蹲在半夜茅廁邊,聞香識後輩,一眼認出仙緣深厚的弟子。

然而傳揚到底是傳言,溫芒本靈非但和殺氣四溢沒有半個銅錢的關系,他若是出現下泉弟子門前,怕是下一秒就要給人打出去。

沒辦法,他長得實在太像話本裏賣身葬父,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小白臉了。

白獄之中,葉酌一只手戳中青衣青年眉間朱紅色的小塔印跡,把青年戳的後退半步。

這青年皮膚白皙,手腕腳腕處皆系着紅繩,衣裳繁複,此時泫然欲泣,看着好不可憐。

葉酌懶的看他表演“幾千年的老塔了,你能不能端莊一點。”

“不能。”溫芒後退半步,晃了晃一身的環佩 “不好看嗎?”

葉酌嫌棄道“好歹把你身上那一坨亂七八糟的裝飾去了,叫小弟子看着,還以為下泉窮的揭不開鍋,溫芒大神分分鐘要出去跳豔舞一樣。”

溫芒聳肩,“這可是您的功勞。”

葉酌于是悻悻的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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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物本無靈,但若是跟着修為極高的主人,周生常年沾染靈氣,久而久之便生出靈來。靈初生的時候一團白紙,僅有一團白霧,主人家覺着他們該是什麽樣,他們就是什麽樣。等到漸漸生出靈智,這才真正有了獨立的人格。

而溫芒剛剛出現塔靈的時候,崇寧仙君的審美恰好非常不正常。

仙君少時家境富裕,父輩在人間的國家裏有個小官。那時的仙君受父輩影響,滿腦子都是建功立業馬上封侯,讀了很多相關的話本。

什麽公子與青樓女子春風一度珠胎暗結,青樓女子搖身一變成王朝公主,什麽嫖妓時露出屁股上的胎記發現自己是皇室後人,什麽皇帝男扮女裝做妓尋找如意郎君相中平民公子。總之總結起來無非一句。

“窮書生天降狗屎運封侯拜相,俏女郎眼睛卻有病非君不嫁”。

然而誰沒有個發智障的時候,崇寧仙君英明蓋世,然而年少輕狂時讀這些個狗屁玩意讀的津津有味抽風上頭,恨不能立刻遇上個溫柔知性的落魄青樓小美人,再上馬與敵軍大戰三天,紅袖添香封侯拜相,拿着把破劍到處晃悠。

好在還沒等他付諸行動,恰好有個仙長路過,憐憫他小小年紀就得了臆症,委婉的向葉父表達了替他治病的想法,葉父大手一揮,葉酌就徹底和“馬上封侯”這條路無緣了。

雖說後來仙君漸漸不看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了,他搖身一變成了話本裏的主人公,成了那些到處撿屁股上有胎記的兒子,流落青樓的女兒的前輩高人,但少年時代的荒唐倒也不是毫無痕跡,起碼到他煉出第一個本命靈寶溫芒塔前,仙君的審美依舊是弱柳扶風的青樓落魄美少年。

觸不及防的想起了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玩意兒,葉酌覺着十分沒臉,幹脆抱着手臂倚老賣老,想在惡心一把溫芒。

“溫芒啊,你還小,但是換作人間的年紀,老朽已經是年過半百的老人了。你這種刺激的,老朽已經玩不了了。”

塔靈守護寶塔千年,也就是相貌弱柳扶風了點,性格和柔弱沒有半個銅板關系。

他不為所動“哪裏的話,仙君怎麽會是年過半百,您現在的狀況,明明就是行将就木,老而不死。”

要說葉酌這人還有個毛病,他損自己損的開心,但你損他不行,矯情的要死,當即反駁道 “老而不死是老而不死,行将就木可未必。”他摸了摸自個的臉皮,“你瞧我這容貌長像,我說我剛剛及冠也有人信。”

溫芒翻白眼“是是我的祖宗,就您這打扮長相,我說你剛從那個勾欄的媽媽底下跑出來也有人信。”

他拖着長長的煙霧從葉酌眼底下晃過,片刻後就隐去了身形,忽然換了一種語氣“就是不知道您是否和年輕的時候一樣,操起板凳就能一個打倆?”

年輕的仙君不服就幹,行将就木的葉酌怕閃着腰,可不敢随便玩,聽出溫芒的言外之意,他立馬警惕道“這怎麽說”

溫芒道“自然是找你麻煩的來了。”

溫芒塔裏頭不設分層,也沒有小隔間,魔頭們全給關進來,其實有點像養蠱。不過反正都是不見天日,成了蠱王也沒人帶你出去,大家鬥到一半就自己消停了,不過欺負一下弱小獲得身心愉悅還是常有的事。

想必有人把崇寧仙君當成軟柿子,要來捏着玩玩了。

他話音剛落,前方傳來了轉木頭聲音,有點像老年人轉核桃的碰撞聲。

葉酌擡眼,正前方影影綽綽出現了兩個人影,塔裏光線不好,仙君又常年不吃素菜,還有點夜盲,只能模模糊糊看個輪廓。

等那兩人立到跟前才看清。瘦高的那個是個抱着壇子的半老徐娘,臉色蒼白,矮的那個則是個胖乎乎的中年人,慈眉善目,手裏轉着核桃。

溫芒道“這是來找你收過路費的。兩個桃花妖修,分別叫桃叔和桃娘,他們堵在塔前,看見修為低的就來要錢,要想下去就得給錢。”

塔靈依舊隐逸着身形,旁人看不見人影,但身為溫芒塔靈,在塔內他等同于神靈,能卻切切實實的感知着塔內每一處地方。葉酌是他舊主,雖然中間因故切斷過聯系,再度認主也是轉瞬之間罷了,主靈之間的交流不必出聲,心中默念即可。

葉酌摸了摸滾燙耳垂,那多了個小塔樣子的印記。

他奇道“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別說路了,這整座白獄都是我造的,我沒收他房租,他找我收過路費?”

溫芒煽風點火”不怕挨打的話,你可以告訴他們這路你造的。”

他們這邊插科打诨,兩人已經行到跟前,葉酌也就順勢停下了唠嗑,他眯着眼睛,大概看清他們的長相。那

矮子看了了葉酌一眼,樂呵呵道“新來的?你想必不懂這兒的規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葉酌擡手行了個晚輩禮,也裝的一臉溫和善良人畜無害“晚輩是是新來的,不知前輩這規矩是什麽?”

桃叔向前一步,他笑的更為極為和藹,眼睛眯成一條縫,當真把個搶劫現場搞得像彌勒佛傳道。“小友莫慌。我也不難為你,你交個十幾塊上等靈石供奉,我們便和氣生財,盡善盡美了。”

修士修煉離不開靈氣,白獄中靈氣匮乏,要想修煉就唯有搶劫外來的靈石了。

仙君自打入了仙門,一路都是名門正派的弟子。他氣運也好,屬于喝醉了也能一腳踏進前輩洞府白撿寶貝的那種,還真不把幾十塊上品靈石看在眼裏,當下伸手往袖裏一摸,片刻後他神色嚴肅的放下手,嘆氣道“前輩見諒,還真的沒有了。”

倆妖也不逼他,對視一眼,笑道“那你便不要走過去了。”

他們站着的地方是白獄的最上層,上面便是塔頂封印,若不下去,腳下只有巴掌大一塊地,坐立都顯的有些局促。

葉酌嘆了一口氣,又道“那我不走路,是不是就不用交錢了?”

兩人一愣,随即笑道“自然。”

溫芒塔雖有足足二十七層,路卻只有一條,乃是青石臺階鋪成,自頂端盤旋向下,通往各層。這臺階接近正圓,并無欄杆,中間圍成了中空的井道。

葉酌此時尚在頂層,還能往上看見一絲通過封印透過來的陽光,往井下看卻是烏黑一片,仿若地獄深淵。然而若不過此路,唯有從井上跳下。但這塔足千丈高,塔內又有陣法壓制修為,落下去便是修為高深也絕無生還之路。

絕沒有人會如此選擇。

葉酌苦笑一聲,忽然挺直了脊背,而後大義凜然道“常言道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不瞞兩位前輩,晚輩視財如命,要我靈石如要我小命,我便是死了,也要靈石陪葬為我陪葬!”

女子頓感不妙,上前一扯。葉酌卻行動極其迅速,身形一閃,已然翻出臺階,從旁墜下。只見他的身影越來越小,變成視線盡頭的一個小點,最後融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桃叔桃娘面面相觑。

桃娘道“不給就不給啊,他往下跳,這肯定要摔死啊,就算摔不死,下面那位又豈是好惹的?”

桃叔下定結論“小小年紀就腦子有病,真可憐。”

“仙君你有病嗎?”溫芒追下來,嫌棄道“靈石又摔不碎,他們到時候下來撿就是了,怎麽給你殉葬?”

塔內空間逼厭,也酌聽什麽都像有回音,溫芒的“有病嗎”三個字在仙君腦中久久回蕩,簡直餘音繞梁哀轉久絕。

葉酌破罐破摔“反正我又死不了。“

他實在懶得開口,塔裏空氣冷的不行,他一說話就要灌一嘴冷風,短短兩個字給吹的像個鼓起的青蛙。

要說在白獄中,就算毫無修為,葉酌也真沒有怕過誰。

溫芒塔畢竟是他的器靈,葉酌在塔裏等同于創世主,塔壁會自動改變防止傷到他,根本摔不死。然而下墜的速度實在太快,風吹的葉酌眼睛疼,于是他幹脆在空中優雅的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溫芒又砸砸嘴“幹嘛不給錢,上頭兩個修為很高的,得罪他們,你前面十幾層沒法混啦。“

葉酌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你以為我不想給,摸了,沒有。 “

這下塔靈真的有些驚異“你連幾十上品靈石都沒有?”

他感嘆道“我的天啊!仙君這幾百年你到底混成啥樣了,你去給人當鼎爐,出來賣也不止這個價啊?”

也不怪塔靈驚異,崇寧仙君當年真的有錢,他可是有礦的,下泉宮下面就是一條極長靈石礦脈,毫不誇張的說,他天天就睡在礦上,別的不說,葉酌就算天天拿把鏟子下去挖土,随随便便敲兩鏟子,也不可能如此落魄。

葉酌想了想,“沒有那麽慘,我還有些薄産,擱修仙界一窮二白,擱人間還勉強算鐘鳴鼎食。我在江川和景城都還買了小院子。“

江川是三江交彙之地,臨近儀山,有修仙大派長舟渡月閣鎮守。那裏的房子或許算不上寸土寸金,買個院子也要花費不少了。“

然而就算是把整個江川城賣了,也沒法在下泉買一個山頭。

——就好比土財主家的兒子把家裏的金礦賣了,非要借錢去養豬,把豬養的白白胖胖換一把銅錢,底下的小跟班還要捧着臭腳誇他能幹,礦賣的好,豬養的可愛。

溫芒沉默了一下,很想諷刺他“哇你好棒啊,天下第一的劍君居然買的起人間界那麽貴的院子了呢,你當年不是天下修仙福地看了個遍都找不到順眼的嗎?”

然而他吞了口唾沫,把這句話壓回喉嚨裏,溫芒最終還是放緩了聲音“你的修為是真的回不來?“

葉酌挑眉,他的臉給冷風吹的有點僵硬,表情看上去了活像抽了風,然而他勾起嘴角的樣子确又和當年意氣風發的樣子一模一樣。

他在空中伸了個懶腰“這還能有假,天道賜罰,我等除了跪着高呼聖明領旨謝恩,然後三跪九叩喜極而泣喜上眉梢喜不自勝,還有別的出路?“

葉酌說話向來随性,此時他敢颠三倒四的諷刺天道,溫芒卻不敢接這話茬,于是他只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從見着葉酌第一眼開始他就一直想嘆氣,嘆的仿佛一瞬間老了三千歲,從風華正茂浪天浪地的紅牌小妖精瞬間變成了操心底下小丫頭初夜的老鸨。

“那你得小心了”塔靈道“我不曉得沒有修為,你怎麽混進來的,但是你若真是個凡人,還是早點出去吧。最下面一層不好混,溫行其人,以我現在的實力,即使在溫芒塔裏,對上他也夠嗆。”

葉酌道”我其實是來找你的,沒想多留,底層怎麽了,底層不是一向用來關押最罪大惡極的那種人的嗎?我怎麽聽上面的弟子說,好像他們叫了個下泉長老進來鎮守?”

溫芒大驚”那個長老?,不,你可得……”

老鸨盡心盡力的想提點小丫頭少吃些苦頭,然而後面的話尚未說出口,他的聲音就仿佛被掐住了一樣,驟然小了。

葉酌試探道“溫芒?”

溫芒沒有回答他,葉酌卻陡然一個激靈,一雙修長冰冷的手卻忽然橫在了他的腹部,塔內溫度已經足夠冷,這個人的手還要冷上三分,簡直如同寒泉底下的寒玉,一時凍的葉酌有些瑟縮,他下意識伸手去摸,手指卻忽然觸碰到了一片滑涼。

是人的頭發。

這人的頭發就同他的手一樣,滑順柔軟卻冷的厲害,讓人不禁懷疑,此人的骨血是不是也同下泉山裏浩浩蕩蕩的白雪一樣,冷的毫無溫度。

葉酌的手指從發絲間滑過,順着頭發碰觸到了冰涼的指節,雖然一觸即分,卻也感受到抱着他的人皮膚冰冷骨骼修長。

他想”抱着我的一定是個美人。”

——要不怎麽說崇寧仙君心大,此刻他被人打橫抱在懷裏,居然還有心情犯那些纨绔的德行。

幾個起落卸去大半沖力後,旋即穩穩落在地上。葉酌腳一沾地,手的主人當即後退兩步,衣擺滑過葉酌的臉,一道松木氣息撲面而來,葉酌還未看清,那人便淹沒在了黑暗裏,連呼吸也聽不見了。

這底層僅有極淡的幽光,葉酌如今夜盲症犯了厲害,也看不見人影。

他面上裝作感激涕零,微笑着沖着黑暗連連拱手“多謝善人救命之恩。能否請教善人姓名?”

四周靜悄悄的,塔裏少有生靈,連蟲鳴聲都聽不見。

葉酌摸索兩步“這是走遠了?”他想“如此神出鬼沒,莫不是小弟子提到的長老?”

其實方才簡青提到長老時鎮守時,葉酌便覺的有些不對。溫芒塔頂的封印是他親手所下,沒有塔靈的允許不可能跑出去,根本不需要所謂長老坐鎮。

而且觀此處形貌,塔底比上面幾層的環境都要壓抑陰濕些,不像是鎮守所居,倒像是關犯人的。況且這塔唯一的出路口在頂端,要鎮守大可以在頂峰修個房子,豈不比底下方便舒适的多?

讓鎮守住在塔底,難道是有人會遁地嗎?

葉酌想“莫不是這個長老本人就是罪大惡極,大兇大惡之人,但是下泉顧慮名聲一類的問題,并沒有告訴別人,對外只說是鎮守于此?”

但這樣一個大奸大惡,在陌生人掉下來的時候,居然會攔腰一抱,而且立刻退去,連姓名也不報。簡直是做好事不留名,非常值得獎勵兩朵小紅花了。

溫芒忌憚溫行,葉酌卻不怕他,他看人向來準,若此人想殺他,那剛剛也不必接他一下,故而溫行叫他躲遠一些,葉酌偏偏想湊上去看個清楚。

溫芒塔裏盡是罪大惡極之輩,葉酌對這個”罪大惡極的善人”有幾分興趣,他有意試探,但溫行人已經不見了,便假裝在黑暗摸索,然後幹脆利落的左腳一絆右腳,當即就要摔個狗啃泥,倉促之間那人果然伸手來扶。

這果然是個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奸大惡。

葉酌一碰到人,怕他又跑,就扯住他的袖子不放了。

但這個動作又實在太刻意了,頗有惡霸打蛇随棍上,調戲良家婦女的意味,葉酌為避免太過猥瑣,只能故作驚吓,十分做作的嘆了口氣“這裏可真是太黑了,在下特別怕黑,多謝善人。”

溫芒遠遠看着,只覺仙君在人間界這兩年沒少學川劇變臉,一張臉在古井無波和泫然欲泣無縫切換,好不可憐,變臉變得得心應手。

那人給他扯的一僵,好在下泉的服飾質量還不錯,袖子沒給他扯斷,他按住葉酌的胳膊,冷聲道“放手。”

葉酌泰然自若,聲音卻帶了幾分凄苦“晚輩初來,初來這等人間煉獄,實在太害怕,求前輩看我可憐,略微引我一下吧。”

那人冷下了臉色,扣住手臂的力道大了三分,就要開口斥責,葉酌趕忙将脈門往他手指上一擦,那人便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驟然停下動作,厲聲問“你沒有修為?”

葉酌像是完全沒聽出他不善的語氣,只着低頭,端的是一副病若西子,楚楚可憐“沒,沒有。”

塔靈立在一旁,嘴角屢屢抽搐。

溫行皺了下眉,打量了他許久,看着他一雙眸子茫然無辜,不似作假,終于拂袖轉身,默許了他扯袖子。他頓了頓,回頭吩咐道“塔內陰濕極重,沒有修為你無法生存。先跟着我。”

塔內陰濕不假,這底層的味道也實在糟糕,發黴的味道裏混合着腐爛的屍臭,搞得葉酌想叫塔靈立刻給他屏蔽五感。此時他修為盡失,什麽也看不見,雖然行動大體如常,卻難免跌撞。而這一團亂遭中,唯有溫行身上帶着的雪松香氣清冽非常。

葉酌向來不跟自己過不去,他跟着吃力,就直接出言道。

“前輩慢一些,晚輩跟不上。”

——剛剛還是老朽,然後秒變在下,現在直接到了晚輩,崇寧仙君幾千年的臉皮當真厚的城牆拐彎。

溫行一頓,神色冰冷依舊,卻依言放慢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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