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溫行一時站不穩,噔噔蹬的後退了兩步。

這實在是一個出乎意料的提議,擡水的侍女就在旁邊,仙君就算擔心剛剛失明失聰的弟子,也不該做到如此地步。

葉酌話剛剛說完,也覺着有些唐突,他捏了捏山根,将溫行的手拉到眼前,寫“那我出去了。”磨蹭了一會,又不太情願的寫“要侍女幫忙嗎?”

葉酌其實也不曉得那股不情願來自何方,但他就是不想旁人動手,一想到侍女可以将衣服剝下去,摻着溫行入水,在他蒼白細膩的皮膚上打滿皂角,或是挽起他的長發,用玉屑配丁香的澡豆細細浣洗,他便渾身都不舒服,恨不得叫這些人全都出去,他來才好。

好在溫行也受不得這個,他幾乎沒有遲疑,大幅度的搖了搖頭,要他們全都出去。

葉酌拉着他的手摸到浴桶壁,又引着他摸了皂角和毛巾,寫道“我叫他們走了,你自己小心。”

溫行大概是不太适應這樣周到的照顧的,他有些惶惶的放開葉酌的手,耳朵紅成一片,躊躇了一會兒,才寫

“嗯。”

片刻後,又單字不妥,有些焦慮的補充“謝謝。”

他看不見,下手便沒個輕重,葉酌手心癢的不行,他吞了口唾沫,有些想捉住這漂亮的手指,含在嘴裏親上一口,最終還是強行壓下去,同手同腳的退了出去,替他掩好了門。

于是大陣外面團團轉的塔靈終于能和仙君搭上話。

“我靠葉崇寧你人呢?”塔靈披頭蓋臉

“到底發生了什麽?我看你這陣法外頭靈力流亂成一鍋粥,你不會真給困裏頭了吧?”

葉酌掏了掏耳朵,嫌棄道“真給困裏頭了,還能是假給困裏頭了不曾?”

塔靈問“這陣法怎麽辦啊?你再不出來看看,我覺着它要燒了。”

葉酌道“我也不是不想出來看,我看不了。”

他嘆了口氣“而且溫行這情況,真叫人擔心,我得在這裏陪他。”

塔靈冷笑一聲“合着我剛剛怎麽叫你你都不理我,是忙着陪徒弟啊?”

葉酌嫌棄他聲音太大,又掏了掏耳朵,問他“怎麽着?你有意見?”

“這我哪敢啊。”塔靈白眼“我替你給百慕靈君遞拜帖了,您還是祈禱他早點來救你吧。”

葉酌還想要嗆他兩句,門裏頭忽然嘭的一聲,他臉色一變,也顧不得塔靈了,一揮門就往裏頭走,然而還沒有邁過門檻,便愣在了原地。

他喉結滾動,喃喃道“造孽哦。“

溫行大概是那皂角的時候撞倒了挂衣物的架子,物品散落了一地,他似乎想從浴桶裏爬出來,一截形狀漂亮的小腿搭在桶沿上,手臂撐着桶沿發力,頭發垂在兩邊的肩膀上,還在滴水。

仙君見過無數舞女漂亮的身姿,還沒那個像眼前這個這麽有沖擊力的,老人家一時間有些承受不住。

他一邊金剛經華嚴經亂念一通,一邊走過去,神思不屬的握住了細瘦的腳腕,眼睛都不敢擡,盯着地面,将他整條腿按回了水裏。

在這種情況下被扣住腳腕,顯然是尴尬而驚慌的,溫行蹭的退到另一邊,脊背抵着浴桶,嗫嚅“仙……仙君?”

這浴桶雖然深,水是極清的,一低頭,什麽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葉酌目不斜視,以一種盲人摸象的姿勢摸到了溫行旁邊,眼睛望天,捏着他的手寫道

“那啥,你……我來扶,你就不要亂動了。”

溫行哪裏動的了,一想到仙君進來的時候,他是個什麽姿勢,他便全身的皮膚都紅了,就像被水煮過一樣,恨不得全身埋進水裏,最後淹了半張臉,維持着鼻子堪堪高于水面的姿勢,不動了。

葉酌收好了一地的毛巾皂角,控制不住的往水裏看,簡直恨不能沒長這雙眼睛。

他實在不放心溫行,又害怕真的瞟到什麽,欲蓋彌彰的撕了張符,從香包裏摳出一粒玫瑰種子,硬生生催了一盆花瓣,往水裏密密麻麻的鋪了一層,确定看不見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溫行好端端的坐着,驟然身邊多了些東西,忍不住用手來試探,葉酌一把捏住他的手,深覺這個舉動莫名其妙,而且又實在說不出個合理的理由,就诓他

“藥材。”

他急急的亂寫“活……活血化瘀的,對身體好。”

好在溫行沒怎麽接觸過這些有的沒的,居然信了,乖乖的任他折騰。

葉酌見他沒懷疑,底氣立馬就足了,寫字的手也不抖了,直接命令“你不方便,還是我來幫忙吧。”

溫行乖乖的點點頭,

葉酌便拿了個瓢,一點點取水往他肩膀上澆,然後護住耳朵淋濕了頭發,這才取了澡豆,小心翼翼的替他絞頭發。

仙君沒替人做過這個,此時卻無師自通,他非常自然的學會了輕輕的按捏頭皮,打着旋兒澆水,将一絲一縷的頭發全部染上丁香的味道,葉酌看着他的發頂,便又有一種親上去的沖動了。

其實許多人不知道,仙君一直對美人的頭**有獨鐘。

當初在白獄的時候,葉酌第一次碰到溫行,便摸到了他緞子一樣的頭發,甚至單憑頭發,他便一口咬定這是一個不世出的美人,此時将這些鴉青發絲一根一根的攏在手裏,看着它們一絲一縷的散在水中,他忽然有種錯覺,好像他不是在替徒兒浣發,而是在把玩什麽昂貴的檀木擺件。

不過葉酌是洗的很開心,溫行從他進來的那一刻,就開始全身不自在。

畢竟天底下,只有徒弟伺候師傅,哪裏有叫仙君替人浣發的道理呢?

更何況仙君的手指那麽暖,指腹帶着薄繭,輕輕柔柔的按在頭皮上,他身上舒服的不行,心裏又瘋狂的叫嚣着這不對,一時矛盾的腳趾都蜷縮起來,一時間既想狠狠的往仙君懷裏蹭一蹭,又想跑遠一點叫他夠不着,簡直進退兩難。

但是仙君既然叫他不要動,他還是安安靜靜的,乖乖的坐在那裏,一動也沒有動。

葉酌這邊洗幹淨了,握住發尾,避着溫行,低頭嗅了一口。明明只是普通澡豆的味道,哪兒的香料鋪子都能買到,他就是覺着溫行好聞的不得了,連忙用幹毛巾包住頭發,急匆匆的一絞,寫道

“洗完了,你再泡一會兒,還是出來?”

溫行哪敢在泡,他渾身熱的都要熟了。

視覺聽覺失常,別的感官就格外靈敏,仙君在他身後的時候,全身的血液一股腦的往頭皮湧動,全身上下仿佛只有這一個地方還有知覺,葉酌輕微的按壓,他都敏/感的不行。

他搖搖頭,捉住葉酌的手,飛快的寫“不泡了,我要起來。”

葉酌一時無端失落,卻還是寫

“那好,泡久了也容易暈,衣服……要我幫忙嗎?”

溫行握住他的手臂,連連搖頭,寫“不,我要自己來。”

葉酌于是把衣服架子拖過來,“那我出去了。”

他跨出了門,門裏面能聽見溫行出水的聲音,嘩啦啦的一陣,勾的他心裏癢癢的,葉酌在門口踱來踱去,屢次想把耳朵貼在門上面,甚至希望裏頭在傳出點什麽聲音,好讓他再次沖進去。

仙君被這個龌龊的想法吓了一跳,給了自個一巴掌,好容易溫行悉悉索索的換好了,葉酌便沖進去,按着他的肩膀要把他塞進被子。

溫行不肯,似乎想寫些什麽,葉酌把手給他,他居然坐在床上,一筆一劃的寫“今天沒有給金錢草澆水。”

——他居然還記得葉酌诓他的那借口。

葉酌生怕他着涼,一時哭笑不得,直接扯過被子把他包起來,寫道

“啥玩意兒啊,一天不澆水死不了。”

他硬生生把懵懵懂懂的溫行按成仰卧的姿勢,“你,現在給我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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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忙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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