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番外一嫣然(1)
可是正對着他的是一座墓,寫着宋悠然之墓。能讓一個男人專門跑到城郊的墓前吹一曲蕭,這個男人定是對墓中之人有不一般的情感,如此一來,這男人便要不得了。我心底一震,驚訝于自己剛剛都想了些什麽,準備馬上轉身離開。然而正當我準備離開的時候,蕭聲戛然而止,如此一來我便不好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天色,算着時間,期待着這男人快些離去,不然我今日的一切計劃都要泡湯了。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眼前的男人沒有一絲想要離開的意思。我開始懊惱自己,為何剛剛着了魔似的往裏走。這男人又無法染指,進來幹什麽。
日上枝頭,直至午時,男人才離開。我望着男人離開的背影,心裏的滋味無言而喻。再回首望一眼那座墓,搖搖頭轉身離開了這不知藏有多少秘密的桃花林。
聚賢樓,在京城頗有名望。聚賢樓,如其名,在這裏的賢人雅士頗多。這裏不賣別的,只賣茶和與茶水相搭配的點心。在聚賢樓一樓喝茶的多是一般的文人,因着這裏的茶點頗貴,只要你能付得起茶水錢,就能在一樓任意找個位子坐下,與其他人吟詩作賦,談古論今。聚賢樓的二樓三樓就不一般了,二三樓都是一個個別致的包間,且愈往上,所需要的包間費用愈貴。
我來到聚賢樓門口,店小二很快地就上前來,問我要如何。我咬咬牙,讓小二為我開了間二樓的包廂。小二很高興地招呼我到了二樓的包廂,一進包廂的我也不由的一嘆,果真是大名鼎鼎的聚賢樓。整個包廂都點綴着與竹有關的事物,細細一問,空氣中幽幽傳來竹子的幽香。
“茶點上來就可。其餘無事你就不用來了。”我對小二吩咐道。
“是,姑娘。房裏的筆墨琴棋您盡可使用。”小二說完就躬身出了門關上了房門。
我環顧四周,怪不得這裏的包廂那樣貴,單看這琴就不是普通之物。我在琴邊坐下,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姜太公釣魚罷了。
輕撫琴身,素手輕撥了一下琴弦。清脆悠揚的琴音立刻躍了出來,我震驚,到底還是小看了這琴,何止不是普通之物,這是珍品。我心中一動,這樣的琴音,是适合彈這首曲子的——《平沙落雁》。
我深吸一口氣,感受着空氣中的幽怨,慢慢吐出,擡手撫琴,一手撥弦。
萬裏微茫,江涵秋影,栖宿平沙,驚飛不定,樸落江臯,餘音娓娓——孤客不堪聽,最可憐高月冷。
一曲彈完,我已是淚沾濕衣裳,一時間說不清心裏的感受,只是覺得心中悶得慌,在這铮铮琴音的熏染下,心中的漣漪被繁衍成了濤濤江河,我忽然開始打起退堂來,是否,我該就此逃走,随随便便找一個村落做回我的鄉村野姑。
房門被打來,我怔然,連忙以袖掩面,轉頭躲開來人的目光。
來人見我如此,也是瞬間的尴尬,輕咳了一聲,說:“抱歉姑娘。剛剛聽你的琴聲入了迷,遂起了結交之意。剛剛敲了很久的門,都沒有回應,怕你出了什麽事才冒然打開門。”
來人說完話,我已經收回了情緒,放下手臂,颔首用手帕輕拭眼角,然後對那人說:“是我太入神了。你也是一片好心,小女多謝了。”我站起身沖那人福了一禮,再緩緩擡頭看向那人。
我擡頭的角度在吳姨的指導下練得十分好,每一次,都剛剛好只會看到對方的鼻尖,但這絲毫不妨礙觀察對方。
我聽到了那人呼吸緊了一瞬,我暗勾了唇,我對我的容貌自然十分自信,在吳姨的調教下,這些年面容越發精致了。只要是男人,沒有不會為我的容貌驚嘆的。
那人自然發現了他的失态,微對我鞠了一禮,“在下林嘉樹。有意和姑娘相交,不知姑娘是否方便?”
一般的姑娘聽着有陌生的男子相邀定是拒絕,不過,我不是一般的姑娘,我是來自醉紅院的姑娘,而且,林嘉樹這個名字頗為耳熟,對了,他是南陽王世子。如此好的機會我當然不能拒絕,先前的那個念頭就這麽快被我打入了谷底,我來京城不是為了再回去的。
我微微躊躇道,“我,我一個姑娘,還是不要了。”
“在下都沒有惡意,姑娘小坐片刻就可。”林嘉樹開始勸我了。
猶豫了很久,我才跟着林嘉樹的身後往外走去。
穿過一條冗長的走道,眼前景色突然豁然開朗。從今天進入聚賢樓起,就給了我無數的驚訝,然而之前的跟現在一比都不算什麽,我想皇宮裏的禦花園也不過如此。
這裏的景色和今天早晨在城郊所見的景色幾乎一模一樣,漫山遍野的粉紅色,空氣中滿是泥土草木的清香和悠悠桃花的甜香,連一側的涼亭都與今早所見之景相似,不過,這裏沒有墓碑。
我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睛,從未想過在聚賢樓的二樓還有這般存在。
林嘉樹看出了我的吃驚,有些自豪地笑道:“一般人是不會知道聚賢樓有這種地方的,你是第二位進入這裏的女子,第一位是我妹妹。”
我看着眼前景色嘆道:“真是厲害,能将城郊的景色搬到這裏,還不差分毫。”
林嘉樹笑笑,帶着我往涼亭那裏走去。
離涼亭漸漸進了,我發現涼亭內,還坐着一位男子,玄色的衣裳,我輕皺眉,難道說——
“楚兄,我将琴聲的主人給請來了,有沒有什麽獎賞啊?”還未走到涼亭,林嘉樹就高聲對亭中人說。
亭中人擡頭看過來,他似乎有些震動,但很快就将這一切掩飾得很好。我微皺眉,他為何——不過這一看,我還是認出,這人就是郊外看見的那個男人,怪不得會照搬城郊景色,那裏一定對他有着特殊的意義吧,只是我的心為何在見他的那一眼漏掉了一拍,連擡頭的角度都忘了,就這樣直直地向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