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沈寒瞳睡得極不安穩,夢中一直傳來小孩兒的哭聲,她獨自一人徘徊在小巷中,巷子很黑、很長。任她怎麽走都走不出去,怎麽找也找不到聲音的源頭。她張皇地左顧右盼,周圍空無一人,除了凄厲地悲啼。在夢境中,她就好像明知道那是夢,想睜開眼睛卻怎麽也醒不來,遠處忽然發出一道光亮,她向亮光走去,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哭聲更加清晰了,出現在她面前的,竟是無數個小孩兒的稚嫩靈魂,他們的眼睛中發出亮光,集合成一道巨大的光束。沈寒瞳張大嘴巴,心咚咚跳,小孩兒們一股腦慢慢向她走來,就在要觸碰到她的那一剎那,她從夢中驚醒。
頭撕裂般的疼,大概是宿醉過後的正常反應,沈寒瞳下床走到衛生間,鏡中的自己就像是被吸幹精氣的女鬼一般,頭發松散蓬亂,黑眼圈濃重,在蒼白面色的映襯下更加明顯。夢中的場景是那樣逼真,就好像親身經歷過一樣。那些小孩兒的面容在她腦中揮之不去,還有小孩兒們的哭聲依舊萦繞耳畔。最恐怖的是,她感覺自己渾身無力,就像真的在小巷中走了一夜。她用手揉了揉亂蓬蓬的頭發,用涼水沖了把臉,讓自己恢複神志。10分鐘左右,收拾好面容出去,汪祈寧幫她準備好了早餐放在桌上,便條上寫着警局有緊急任務,他和唐樂需要馬上回去。
沈寒瞳突然感覺一股陰氣襲來,警覺地看向四周,周圍卻什麽都沒有。剛要坐下吃飯,就聽到有人敲門。門外是個穿着時尚、打扮豔麗的中年婦女,沈寒瞳小心翼翼打開門。來人正是汪祈寧的姑姑,來之前也沒打招呼。沒等沈寒瞳說話,婦女自顧自進去,把房間轉了個遍,沈寒瞳疑惑。“阿姨,你是不是走錯了?”
女人回過頭,摘下墨鏡,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沈寒瞳,沈寒瞳被看得渾身不舒服,但女人依舊不罷休,猛盯着她看,像要把她的心看透似的。
沈寒瞳不耐煩了,質問道:“不是,你誰呀你?來,給我看看你口袋裏有沒有你家地址!”說着,沈寒瞳開始掏兜,把她當成老年癡呆或是精神病人一樣看待。
“幹什麽?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寧寧的姑姑,我告訴你,要想進我汪家的門,得先經過我同意。”女人言辭刻薄,沈寒瞳頓時傻了眼。“你看看你這樣,配得上我們家寧寧嗎?也不照照鏡子,寧寧也是,什麽人也往家裏領,這是你待的地兒嗎?這是寧寧今後的婚房,趕緊收拾收拾走人。”汪祈寧姑姑牙尖嘴利,就像機關槍一樣,一連串一連串攻擊着沈寒瞳。
回到警局的汪祈寧當然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汪毅緊急召回他們小組成員,其實并沒什麽大事,只是向他們介紹組裏的新成員,據說是省裏特派的優秀刑警,破獲過多起重案。人還沒到,汪毅就讓他們提前在局裏等着歡迎這位精英人士。
沈寒瞳心裏委屈,但有苦說不出,此時她要是頂嘴,只會給姑姑留下更差的印象,所以站在一旁一語不發接受着冷嘲熱諷。她的頭腦本來就處于混沌狀态,現在一下子接受這麽多的信息,腦子就更顯不清了。她覺得天旋地轉,頭疼欲裂,虛弱的蹲下去。
汪祈寧姑姑以為她是裝的,繼續攻擊道:“怎麽着?你還想碰瓷啊?我可沒動你,說你幾句你就給我裝虛弱啦?老娘活了五十多歲,還頭一次遇見在家裏碰瓷的,還真是新鮮。”
沈寒瞳感覺頭暈腦脹,耳邊是汪祈寧姑姑一刻不停地數落夾雜着小孩兒的哭聲。漸漸的,感覺聲音越來越小,仿佛自己快要失去意識。她感到整個空間悶極了,唯一的想法就是逃開。她穿着睡衣拖鞋不顧一切地跑出去,留汪祈寧姑姑一人在屋裏。
顯然她罵的還未盡興,氣呼呼地給汪祈寧打過去興師問罪。“寧寧啊!你從哪找了個不懂禮數的瘋女人啊?我就說了她幾句,就把我一個人撂在這,她倒跑了,她就這樣對待長輩的?”
汪祈寧聽的稀裏糊塗,但大致情況了解了。不免擔心起來,沈寒瞳一定是受了委屈,他的姑姑向來是個彪悍強硬的女人,而且能說會道,嘴上功夫一流,從來沒吃過虧。
“姑姑,你怎麽沒提前打個招呼久來了,你等着,我馬上回去。”
沒等到迎接新成員,汪祈寧便沖了出去,剛到門口,出租車上下來一個中性化打扮的帥氣女人,汪祈寧看都沒看,直接坐上了出租車。就這樣與新成員擦身而過。
新成員名叫鐘愛,跟汪祈寧同級,當時她算是個小透明,不像汪祈寧,一直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從她第一眼見到他那一刻起,她就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等到有一天配得上他,就去跟他表白。
道路上車來車往,沈寒瞳恍恍惚惚地走着,耳邊依舊是孩子的哭聲,身旁卻看不到怨靈的影子。他們生前似乎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死後的靈魂也無法解脫。路邊偶有好心人詢問她的身體狀況,還有好心人主動要送她回家,給她聯系家人,可沈寒瞳一個也不理,自顧自跌跌撞撞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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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鶴就在後面暗中跟着她,應該說,唐樂回國,他也跟着回國了。6年了,他始終無法原諒自己當初眼睜睜看着沈寒瞳的母親倒在他的懷裏,他沒臉再見他們,只要看着他們好好生活就夠了。
沈寒瞳沒有徑直往前走,轉而沖向車輛交錯的馬路中央,一輛車馬上就要撞到她時,陳子鶴一個箭步沖過去将她拉住。
“小妹,你沒事吧?”陳子鶴眼睛裏透出擔憂。
沈寒瞳緊緊抓住他,淚水凝噎。她早就察覺到後面有人跟着她。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妹妹嗎?6年了,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最親的人一個一個離我而去我有多難過?你知不知道樂樂找你都快找瘋了?”
淚水流的一塌糊塗,沈寒瞳已經無法再說下去。不停拍打着他,6年的想念全部化作為這一刻的激動。陳子鶴就那樣靜靜抱着她,絲毫不在意周圍人的指點。這一刻,他才知道,6年的逃避只是令他自己心安的手段,但卻給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兩個人帶來了巨大的痛苦。
這一刻,他暗暗發誓,這輩子,要把他能給的所有辛福都給兩個人。一個是他的親人,一個是他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