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聯系
第十六章 聯系
1.
從世紀廣場回來，我偶遇了多年未見的高中同學。
“路知遙？”
我轉過頭看見一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
女生一頭棕色長發，個子矮矮小小的，聲音卻很沉很穩︰“好久不見，我是孟欣啊。”
我腦子裏有了一個模糊的印象，記憶裏孟欣是留着一頭短發的。
我們兩個站在路邊寒暄了幾句，孟欣突然道︰“巧了，我前幾天還碰見陳駱了。我聽陳駱說你們一直都有聯系，當時我就覺得實在是太難得了……”
我一愣，忍不住打斷她︰“陳駱？”
孟欣說︰“對啊，陳駱沒跟你說過？”
他還真沒和我說過。
2.
我記得高中時我是班裏男生中最矮的，陳駱一米八幾的大高個總愛往我身上靠，他有時候突然撲過來能給我壓趴下。
我有陣子很讨厭陳駱，覺得他是在變着法子的欺負我，拿我來取樂。
至于是何時跟他玩到一塊去的，我倒沒多少印象了。
3.
我的名字念起來很像女生，再加上我個子矮，班裏人沒少拿我調侃，連老師也不例外。
他們叫我路公主，叫我露露，我記得露露這個名字還是陳駱起的。
陳駱起了露露這個名字，這個名字聲名遠播，連外班人都開始叫起來時，陳駱卻不叫了。
“遙遙……”
“滾。”
陳駱笑起來，他身上的氣息幹淨，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新味道。
我那時就覺得，這樣的陳駱理應有很多人喜歡。
4.
那時候有一句很流行的網絡語，叫做“厲害了我的哥”。
班裏好多人都拿它當做口頭禪，時不時蹦出來一句，陳駱也是其中之一。
我運動神經還算發達，雖然個子矮了點，但勝在靈活。那天玩籃球，我投了一個三分，陳駱坐在觀衆席上沖我笑，對我豎起大拇指，輕聲說了句“厲害了我的遙遙”。
可能是他說話聲音很輕的緣故，那句話平添了一分溫柔一分寵溺，我莫名有些臉紅。
事後尋思，我把頭磕在牆上，自己問自己︰“你是不是有病？”
正好陳駱路過，他用手按住我的額頭，讓我擡起頭，問我︰“怎麽了，不舒服？”
我竟有些結巴了，回他︰“沒、沒有……”
該死，我為什麽又臉紅？
5.
高二下學期搬家，我随父母一塊，轉到了新的學校。
臨走時陳駱手比了個六，在耳邊晃了晃，說︰“電話聯系。”
我點頭。
他把手伸到我面前，我不解，擡頭看他。
“手機。”他說。
我把手機遞給他，他竟然問都不問就解開了我的手機密碼，還頗為炫耀地說︰“偷摸看了幾十遍，總算記住了。”
其實他可以直接問我。我又不會不告訴他。
當然這些話我也只能在心裏想想了，說不出口的。
陳駱從我的手機裏調出他的號碼，手指在上面劃了好幾下，最後原封不動的還給了我。
我接過手機，他說︰“沒什麽，就是想再确認一下。電話號碼我不會換，有事聯系。”
我點頭，說︰“再聯系。”
6.
雖然說了再聯系，但在那之後我們兩個都沒有給對方打過電話。
高考的前一天，我收到陳駱發來的短信。
他說︰[高考加油。]
我回︰[你也是。]
我有些感慨，有些懷念，甚至于眼眶發熱。
高三實在是太辛苦了，我閉着眼，腦海裏一幕幕全部都是曾經的那所高中，那群人……
不對的。我睜開眼，那些畫面全部定格在一個人的背影上。
我不得不承認，我想的是陳駱。
我自始至終懷念的，都是陳駱一個人。
7.
我對高中的記憶其實很模糊，孟欣的出現使我想起了很多。
只是她說的話，我确實是不明白。
“我已經很久沒有和陳駱聯系了。”我說，然後又着重重複了一遍，“很久。”
久到我快忘了他，久到再提起這個人的名字時，我的心仍忍不住猛跳了一下。
孟欣也愣了，她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
我們兩個都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孟欣問︰“他幹嘛要騙我啊？”
我看向她，她擡起頭，笑得有些難過︰“你們有多久沒有聯系了？”
六年。我幾乎要脫口而出，卻又生生咽了回去，我說︰“高中之後就沒再聯系過。”
孟欣說︰“那時候你們關系可好了。抱歉……我就是覺得有點可惜……明明那時候……”
我知道的，她說的我都懂。可是有什麽用呢？就算當初我們的關系再好，一旦分開就什麽都不是了。我們都沒有勇氣跨越時間的那道距離，于是我們漸行漸遠。
8.
陳駱為什麽要撒謊說和我一直有聯系呢？
我和孟欣都沒有勇氣問了。
明明有那麽多聯系的機會，我們彼此都沒有邁出這一步。
這大概就是結局了。
畢竟錯過那麽平常，遇見實屬不易。
我和孟欣默契的跳過了陳駱這個話題，又聊了幾句，看天色不早便互相告別了。
臨走時孟欣還是忍不住叫住我，她說︰“你轉學後陳駱每天下課都拿着手機盯着屏幕看……我猜他是在等你的電話，等你聯系他。”
那他為什麽不主動聯系我呢？
我想起剛轉學時每天調成震動的手機，覺得自己已經有了答案。
我們都在等待。
一個人等一個人過來，一個人等一個人過去。
我們都站在原地等待，等待讓我們錯過彼此。
9.
高一時很多人都說我的名字娘氣。
那天晌午，在教室裏，一直以欺負我為樂的陳駱突然叫我的名字。
“路知遙。”
我轉頭看他︰“幹嘛？”
陳駱笑起來，他的笑容和窗外的陽光融合在一起，他說︰“沒什麽，就覺得好聽，叫一叫。”
我覺得有些熱，暗暗罵了他一句︰“神經病！”
好像就是那時起，我開始不那麽讨厭陳駱了。
10.
孟欣最後說道︰“路公主，有空再聯系啊。”
我點頭，叫了她曾經的外號︰“矮欣。”
孟欣笑起來。
我說︰“有空聯系你。”
10.
我看着手機裏陳駱的電話號碼，深呼了一口氣，按下撥號鍵。
我換了很多部手機，儲存卡也壞了很多張，唯獨陳駱的電話號碼一直存着。
我想可能我自己也在等待着這一天，等待着按下這個我耳熟能詳的號碼，等待着自己能夠鼓足勇氣聯系他。
電話撥通，我說︰“喂？”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