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直對外宣稱游歷的缪爾聖子歸來的消息不胫而走，沿路的城鎮都因此沸騰起來，缪爾身穿象征聖子身份的繁複衣物端坐在刻着強力防護魔法陣的馬車裏，周圍筆挺的随從騎士騎着高頭的瑞噸馬警惕着周圍。他們莊嚴肅穆的儀态和身上的教廷騎士制服讓即使是普通人也能了解他們的身份。

進城後的寬闊道路一下狹窄起來，有慕名而來的信徒，有伺機而動的刺客，也有無信仰的投機者。

大部分是信徒，他們狂熱的高呼缪爾的名字，有的在街邊跪倒祈福，馬車穩穩當當的前行，向聖地進發，衆人圍觀的景象在出城後會好很多，還在尾随馬車的會被騎士們禮貌而強硬的勸走。

在缪爾馬車不遠處也行駛着一輛低調樸素的馬車，裏面躺着亞瑟，準确的說是亞瑟的屍體。缪爾很難告訴自己亞瑟死了，但他的屍體就這樣清清楚楚的擺在眼前，這樣缪爾一度覺得荒謬，他仍迅速任命了新的守護騎士長——原來的聖子騎士團副團長多米。

多米是他的死忠，也是他對付亞瑟的重要棋子。有馬蹄聲接近，多米清朗的聲音傳來“缪爾殿下，跟随馬車的人我都勸走了，當場擊殺一名刺客，您要看嗎？”

“不必了。”

缪爾垂眸看自己的手，白皙細長，姿态自然優雅的放在膝頭。他的思緒飄遠，不由得回憶起火刑架上死亡的瞬間，頭腦一片空白，有充沛精純的聖力籠罩着自己，在雲霧飄散間他似乎看到了神國，神壇之上的白袍背影，這樣的背影像煙霧一樣飄渺模糊，而他的身體像是受到磁石吸引一般向上飄去。

就在他即将碰到那個背影時，他的身體一沉，再睜眼就是迅速老去的亞瑟了，亞瑟不複嚴厲，緊捏着他的手讓他繼承教皇的位子，雙目緊緊的盯着他。那時缪爾還沉浸在神國的幻像裏，他渴望永久留在其中。

這的确是亞瑟這麽多年的嚴苛所在的原因，是對教皇之位的無比執着，好笑的是他是執着讓缪爾當教皇。缪爾對于離光明神最近的教皇當然是十分向往的，但當上教皇似乎無法與暢游神國的美妙相比.....他搖頭甩掉心中的妄想，告訴自己，死亡是虛假，他不應該辜負亞瑟的最後願望。

“多米，全力趕路，盡量繞開城鎮。”

“是，殿下。”

聖地教皇府邸

馬克頭發淩亂，下巴上都是胡渣，眼睛下青黑一片，他坐在教皇接待客人的前廳裏，布置精巧的裝飾品沒有引起他一絲一毫的注意，他只是緊張的望着對面的老人。

“你是說，巴吉斯審判缪爾，秘密将缪爾殺死，亞瑟趕到後殺死了巴吉斯并複活了缪爾，為此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老人緩緩的說，骨子裏掌權多年的氣勢讓人不由屏住呼吸，聚神聆聽。

馬克點頭應是，聲音沙啞得像兩塊磨砂紙摩擦出的。

老人深吸一口氣，臉上看不出喜怒，他點頭，淡淡道：“我記得我囑咐過你，看好巴吉斯，保護他，用你的生命？”

馬克跪倒在地上，羞憤難當的低下了頭，“是的，教皇陛下。”教皇摩挲着權杖平緩自己的情緒，他俯視着馬克，眼裏似乎滿是怒火，又似乎并沒有。

這樣長久的沉默注視讓馬克的額頭冒出了許多冷汗。

“唉，巴吉斯的屍體呢？”教皇再次發聲依舊恢複了平日的語氣。

“還、還在來聖地的路上。”

教皇展露出笑意，點頭，“你回去和巴吉斯一同回到聖地，接受審判時照實說就是，既然這件事已經發生了，你也不要太自責。巴吉斯這孩子的脾氣我也清楚。”

馬克熱淚盈眶，一再謝謝教皇的理解和表達對護主無力的愧對才退下。

教皇臉上的笑容像烈日下的露珠一樣消失不見，他移開權杖站了起來，“閣下可以出來了吧。”

并沒有人現身，倒是有低沉的聲音在教皇耳邊響起，“就這樣談談也不錯。我可不想被貴府的煩人的魔法陣纏上。”

“呵呵，那請說明來意吧。”

“簡單，阻止缪爾當上教皇，把他逐出光明教廷。”

“噢？”教皇皺起眉頭，“缪爾是聖眷體質，而且在十二次季考中表現最佳，在信徒中口碑最佳，是最合适的下屆教皇繼承人，閣下這個想法還是趁早打消吧。”

“他再好又怎麽比得上你的兒子巴吉斯呢？”尾音上挑。

“閣下在說什麽？巴吉斯只是本教聖子，和我并沒有什麽關系。”教皇幹脆坐下了，開始清潔自己權杖，悠悠然的樣子。

“哼哼哼，好吧，随你怎麽說，可憐的巴吉斯，到死他的父親都不認他，還要把他最想要的位子送給殺死自己的人啊....”神秘的聲音像惡魔一般誘人堕落。

教皇沒有回話，臉上的笑容幹癟空洞。

“你如果同意交易就在缪爾接任那一天把光輝教廳裏最主要的聖石取下，我會替你報複他的。”

教皇感知的異端氣息逐漸稀薄消失，他停下擦拭權杖的手，雙目出神的望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