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賀南星看着程湛遠去的背影，小步走出來，低頭瞅一眼手裏的錢，輕輕嘆了口氣。
機會錯過了。
不過也沒什麽，當面給他的話，其實她還是挺緊張的。
剛才吳晴晴那麽鬧了一通，他心情差着呢。
火氣上頭，直接把錢撕了都有可能。
樂星雨已經去食堂排隊了，賀南星把錢捏在手心裏，正準備過去。瞥眼間，卻看見一個人影正在朝她走來。
是展笑。
賀南星愣在了原地。展笑走過來，陰沉着臉問：
“你在這幹什麽呢？偷聽人家兩個說話，很有意思吧？”
偷聽……
她不是故意的，恰巧路過而已。
賀南星往展笑身後看去，她是從另外一個拐角出來的。很顯然，剛才也躲在暗處，關注着程湛他們。
說來她才是真的在偷聽呢。
“喂。”展笑的臉上，帶着三分譏諷，“可千萬別告訴我，你也喜歡上了程湛，想打他的注意。”
如果真是這樣，她一定會立馬沖出校門，去買一面鏡子過來，讓她認清現實。
雖然通過程湛對林佳悅的态度來看，他選女朋友的标準，也許并不是只看臉。但像賀南星這種，卻是絕對不可能有機會的。
除非哪天程湛瞎了。
賀南星攤開掌心，十張被她捏得有些皺皺巴巴的百元大鈔，在陽光下泛着紅光。
她平靜地解釋道：“你多想了。我只不過是想把這一千塊錢，還給他而已。”
還錢？
這年頭還有對錢沒興趣的人嗎？更何況那是從程湛口袋裏出來的錢。
展笑并不相信，這是賀南星的真心話。
沒準兒就是借着還錢的由頭，故意接近他。
“好啊。”
她從賀南星手裏，把錢拿過來揮了揮說：“想還錢是吧？既然如此，那我去幫你還好了。”
錢讓展笑拿過去，賀南星不用面對程湛，對她來說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但是看着展笑臉上那道淺紅的血印子，以及從樂星雨口中聽來的，有關于吳晴晴的各種行為。
她頓了下。
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展笑，吳晴晴不是什麽好惹的人，程湛也一樣。你還是離他們遠一點吧。”
老實說，展笑變成什麽樣，她真的一點也不關心，但許文娟肯定會跟着勞心費神。
這才是她所在乎的。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展笑把錢疊起來，轉身去學校外面找程湛了。
某國料理店裏。
展笑找過去的時候，裏面已經打起來了，□□個男生厮打在一起，把店內的桌椅燈具碗碟砸的稀巴爛。
門口圍着好些看熱鬧的人。
展笑擠到前面，一眼發現了程湛的身影。
他動作利落的，三兩下就把一個男生給收拾了，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那幾個男生見他不好對付，轉頭圍上了歐楊一鳴。
染着滿頭金發的黃毛怪，順手抄起牆邊的鐵棍，毫不猶豫地照着他的腦袋揮了下去。
門外有女生吓得尖叫一聲跑開了。
程湛撇頭看過去，五官頓時扭曲。
“歐楊！”
歐楊一鳴立馬往他這邊看過來，根本來不及捕捉到程湛的任何表情，只看到一個黑影，風一般地朝自己撲了過來。
鐵棍打中頭部。
一股溫熱的液體，從程湛的頭上順着臉頰流到了脖子。有那麽兩三秒，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湛哥！我艹！”何東磊猛起一腳，把自己面前的男生給踹飛了。
那幾個人見程湛破了頭，情況不妙，一個扶着一個爬起來就跑了出去。
展笑趕緊沖進去，幫忙扶穩搖搖晃晃的程湛，眼淚唰一下就流出來了。
“程湛，你怎麽樣，頭是不是很痛啊？”
“妹子。”何東磊往地上吐出了一口帶着血的痰，說：“我手機摔壞了，快幫忙叫個救護車。”
“哦，好……我這就打電話……”
展笑顫抖着拿出手機，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警笛聲。
店老板報的警。
幾個警察過來見另一夥人已經跑了，先稍微了解了一下情況，然後開車把程湛送去醫院了。
畢竟救護車過來還要時間，多拖一秒就會多一分危險。
展笑跟着一起來的醫院。
程湛在急診室裏縫針，她跟何東磊他們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一顆心砰砰砰地狂跳個不停。
以前也看過別人打架，但是像今天這麽猛的，還是頭一回見。
如果程湛不是為了護着歐楊一鳴，憑他的身手，怎麽也不可能受這麽重的傷。
真是有夠講義氣，不愧是她喜歡的人。
很快診療室的門被推開。
程湛頭頂着一個網帽走了出來，傷口縫針的地方，已經被紗布給包上了。
他一向把面子看得重。
所以即使現在頭已經暈的不行了，但還是在強撐着，毫不示弱。
何東磊等人聽到動靜起身，“湛哥。”
展笑也連忙跟着站了起來，看見他這樣子，聲音帶着哭腔問：“程湛，你……還好嗎？”
程湛忍着疼痛看她一眼。
淚眼婆娑，瞧着就叫人心煩。
“你哪位？”他聲音帶着幾分冷淡。
展笑一愣，還沒來得及自報家門，何東磊就搶在前面提醒：
“昨天給你送牛奶和可樂的妹子啊，叫展笑。”
程湛并不關心她叫什麽。
那可樂他也沒喝，本來準備直接給丢進垃圾桶的，後來被林洋給拿了去。
展笑動動嘴皮，想說點什麽。
程湛卻擡腳，徑直走去椅子坐下了。他總是習慣性地設下一道屏障，将自己與不願接觸的人隔絕開來。
展笑并不氣餒。
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從襯衫口袋裏拿出錢，咬咬唇說：“我出學校找你，是想還你錢的。”
程湛靠在椅背上，掀起眼皮看着她手裏的五百塊。
“什麽錢？”
展笑見他理自己了，忙說：“我表姐賀南星讓我幫她還你的，說裙子賠五百就夠了，這五百她不要。”
程湛的眸光瞬間變得暗淡。
何東磊驚訝，“賀南星是你表姐？”
展笑點頭。
這時醫生也從診療室走了出來，見程湛還坐在外面，立馬摘下口罩，神情嚴肅地說：“這小夥子怎麽還坐在這兒？你們趕緊陪他去樓上拍個片子啊。”
“傷勢怎麽樣醫生，嚴不嚴重？”歐楊一鳴壓在心上的大石頭，到現在也沒放下。
湛哥今天的擋棍情誼，日後他當牛做馬也得報答。
“嚴不嚴重還是要先拍個片子拿過來，我才能告訴你們具體情況。不過依我看，肯定是需要住院治療的。”
“這就去這就去。”
何東磊把程湛扶起來，領着他往電梯口走。
程湛走幾步停下，折回來，從展笑的手上取走了那五百塊錢。
展笑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口袋裏剩下的五百，沒勇氣追上去了。
一連好多天，賀南星都沒再見過程湛，他的摩托車，倒一直停在車棚裏。
至于何東磊他們幾個，偶爾會看到，但沒有了領頭羊，似乎也鬧不起來了。
一班學生除了學習，很少關注其他的事情。
所以并沒人聊起關于程湛突然消失的原因，只有樂星雨偶爾疑惑，他是不是突然嫌棄呆在學校沒意思，退學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太好了。
中午吃完飯回到教室，賀南星有些犯困，準備趴在桌子上休息一會兒。
樂星雨上完廁所回來，坐下戳戳她的肩膀，神秘兮兮地問：“剛剛得知的大八卦，知道程湛為什麽突然消失了嗎？”
“為什麽？”
樂星雨壓低聲音說：
“昨天咱們出去吃飯，路過的那家國外料理店不是停業在裝修嘛，聽說是前些天，程湛他們幾個跟外校的人打架給砸毀的。程湛好像傷的不輕，應該是住院了。”
程湛住院了？
程湛住院了……
賀南星恍然大悟。
怪不得這幾天，展笑每天早上臨走的時候，都會讓許文娟煲各種營養湯，然後一放學回到家，就給拎出門了。
她給出的解釋是，玩得比較好的同學生病住院了，家裏沒人管。
弄了半天，這個人原來是程湛。
既然是程湛，沒人管是肯定不會的，展笑大概是想趁這個機會怒刷一波好感吧。
轉眼到了周五，上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
最後十幾分鐘自由活動，賀南星跟樂星雨兩人，找了個陰涼的地方看男生們打籃球。
忽然不知道怎麽回事，籃球居然筆直地朝她們這邊飛了過來。賀南星來不及躲閃，被砸中鼻子，當場流出了鼻血。
球場上孫志浩叫了聲不好，扭頭看向江離，“班長，你把咱班新同學砸到了。”
江離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立馬小跑過來。
暈暈乎乎中，賀南星能看清的，就只有他胸前的兩個數字。
28。
“班長——”樂星雨不知所措。
“對不起，球是我不小心投過來的。”江離道了歉，直接蹲下身說：“上來，我背你去校醫室。”
賀南星擺擺手想說不用，但樂星雨已經把她扶上去了。
晴空萬裏無雲，空氣中熱氣翻滾。
賀南星趴在江離的背上，并沒有聞到很難聞的汗味，反倒有一股淡淡的檸檬的清香。
她側過臉，教學樓那邊，飛快地閃過了一抹身影。
雖然很模糊，但看身型好像是……
程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