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聚會快要結束的時候, 賀南星出去上廁所，一出來，就聽見有人激動地喊着, 外面下雪了。
她怔了片刻, 沒有馬上回包廂，而是順着聲音的來源找過去，透過電梯間的窗戶往外看，天空中真的飄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聖誕夜裏居然下雪了，真是應景。
她拍了兩張照片回到包廂，把這個消息告訴其他人，女生們個個興奮的不得了。再反觀男生，臉上顯然沒那麽大的喜悅了。
下個雪而已，怎麽搞得跟天上掉錢了一樣, 有必要這麽大驚小怪嗎？
一大群人分成幾撥乘電梯下樓, 在門口道別後, 四散而去。
只剩下賀南星和傅宣, 以及程湛他們幾個。
傅宣挽着林洋的胳膊，整個人貼在他身上，就像連體嬰兒一樣, 絲毫不顧及周圍其他人的眼光。
何東磊兩只手插在口袋裏，暈頭轉向地問：“湛哥還有什麽安排嗎？沒有我就回家睡覺去了。”
“我也得回去了。”
歐楊一鳴沒喝多少, 接着玩的話也還能玩。但看看身邊兩對，總覺得自己繼續留在這裏的話，跟電燈泡沒什麽區別。
所以還是給他們留點單獨相處的時間比較好。
“時間還早呢。”傅宣看看腕上的手表，“才十點都不到，要不咱們再去吃點宵夜？”
歐楊一鳴搖頭，“不去了, 老何你去？”
“我也不去了。”
兩個單身狗結伴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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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宣又問賀南星和程湛要不要去吃宵夜，或者看電影也行。
賀南星出門的時候，答應過許文娟十點之前肯定回家，現在都九點四十了。
她幹脆地拒絕道：“我就不去了吧，得回家了，姨媽還在家裏等我呢。”
人是傅宣帶出來的。
臨出門的時候，她确實聽到許文娟這麽叮囑過，就沒多說什麽，直接拉着林洋離開了。
不是她不夠意思，不管賀南星了，而是有程湛在，哪裏還輪得到她多管閑事。
雪花像鵝毛一般在空中旋轉，下落。
廣場上，幾個裹成粽子的小朋友，歡快地在雪中跑來跑去，嬉戲打鬧。
家長們守在一旁，臉上挂着深深的笑意。
程湛盯着眼前這溫馨和諧的畫面，不禁出了神。
賀南星擡眼看他，又在少年完美的側臉上，發現了那抹時不時會跑出來的落寞。
他應該是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吧。
這個年紀的程湛，當時過着怎麽樣一種生活呢？
腦子裏蹦出別墅那一櫃子的獎杯獎牌，賀南星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一定辛苦極了。
小小的程湛，為了讨媽媽歡心，不僅要學那麽多才藝，而且每項才藝還都得學到極致。
她不禁覺得有些心疼。
躊躇兩秒，擡起手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程湛，你送我回家吧。 ”
程湛身體一僵，收回目光，垂眸看着身邊的女孩兒。
她脖子上圍着一條厚厚的圍巾，只露出一個紮着丸子頭的腦袋，細碎的劉海被風吹起，兩只靈動的眼睛眨啊眨的。
可愛極了。
她剛才說什麽？
居然主動開口，讓他送她回家？
程湛沉默半晌，才掀動嘴皮，淡淡吐出一句：“我沒開車。”
他本來也不怎麽想出門，是被何東磊上門給生拉硬拽出來的，結果那家夥把他接出來，自己卻先走了。
神坑。
“沒關系啊。”
賀南星蹦蹦跳跳地走下臺階，置身于飛雪中，伸開雙臂笑着轉了個圈，歡快地說：“那我們就走路回去吧。”
大街上很熱鬧，燈火璀璨，即使刮着風下着雪，也阻擋不了年輕人愛玩的心。
很多店門口，都擺着一棵挂滿裝飾品的聖誕樹，有些還有聖誕老人站在一邊。
節日氣氛相當濃厚。
路過一家精品店的時候，程湛忽然停住了腳步。
賀南星跟着停下。
兩人頭上身上都落滿了雪，有些化成小水珠，有些還能給抖落。
程湛拍了拍胳膊上将化未化的雪花，讓賀南星在門口等着，自己走進了店裏。
玻璃櫥窗旁，擺放了很多包裝精致的蘋果，他随手拿一個結完賬，出來，把蘋果塞到了她的手上。
“補給你的。”
昨天晚上是平安夜。
在B市，傅宣也給賀南星買過一個蘋果，寓意平平安安。
小小的一個蘋果，在水果店裏，三十塊錢可以買好多個。然而節日裏被商家一包裝一炒作，居然能賣出天價。
她怔了一瞬，接過來，輕輕道了聲謝謝。
“走吧。”
“等等。”賀南星拉住程湛的胳膊，“你再等我一下。”
說完她自己也跑進店裏，精挑細選出了一個自認為最漂亮的包裝盒，拿到櫃臺一結賬，三十五。
比B市賣的還要貴五塊錢。
賀南星心疼了一下自己的錢包，拿着蘋果出來，遞給程湛，“喏，這個送給你。”
“給我做什麽，我又不愛吃蘋果。”嘴上這麽說着，手已經伸過來把蘋果給拿過去了。
這玩意兒确實坑。
不過，女生好像還都挺喜歡的。
賀南星一笑，兩只眼睛彎成月牙狀，“不愛吃也得吃，吃完一整年都會平平安安的。”
蘋果雖然沒有這麽神奇的力量，但這是她的祝福。
祝他今後的人生，都能平安順遂。
祝他接下來的每一天，都能活在愛裏。
雪越下越大，每一片雪花都像個小精靈，在空中舞動着。
快到小區門口的時候，賀南星接到了許文娟的電話，問都十點了，怎麽還沒到家。
賀南星連說了幾句快到了，同時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居民區不似街上那麽熱鬧，這個點，而且還下着雪，外面已經沒有人了。
兩人停在小區門口。
保安亭裏，正在值班的保安看到外面站着兩個小年輕，目光在他們身上停留兩秒，又轉過身繼續玩手機了。
程湛低頭，甩了甩落在頭發上的雪花，“回去吧，記得泡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嗯。”賀南星點點頭，卻站在原地遲遲沒有擡腳。
程湛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主動問道：“還有事？”
“……有。”
“有什麽事直說呗。”他今晚心情不錯。
不管賀南星在樓道的那番解釋是真是假，只要她願意說，他就願意相信。
其實有時候當個傻瓜，活得糊塗一點好像也挺好的。
周圍很安靜，除了嗚嗚的風聲，再沒有其他雜音。
賀南星垂下眼眸，毛線手套已經被雪水微微浸濕，她緊握着手中的蘋果，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輕輕顫抖着。
冬夜寒冷。
暖黃的路燈下，兩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長，程湛的手腳已經被凍得有些僵了。
他靜靜地等着，忽然聽她說：“那件事情，我答應你了。”
少女的聲音很輕很輕。
輕得就像片片落下來的雪花，很快就在空氣中融化掉了。
程湛有些摸不着頭腦，“哪件事？”
“就是那件。”
“哪件啊？”
“就是……哎呀……”賀南星覺得難為情，不好意思說出口。
空氣冰冷，氣氛逐漸變得尴尬起來。
她幹脆一轉身，直接跑掉了。
小區大門用欄杆攔着，只有車輛出入的時候才會開啓，賀南星從旁邊的小門跑進去。
轉了個彎，在程湛看不見的地方停下，臉上蕩起淺淺的笑。
漫天雪花紛紛揚揚地飄然而下。
她仰起臉從下往上看，那些雪花落在她的額頭上，眼睫上，鼻尖上……
真的好美啊！
就像不小心闖進了童話世界裏。
程湛在門口愣了一會兒，擡起腳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離開這片居民區後，眼前的世界又變得熱鬧起來。
然而這些熱鬧，通通與他無關。
繼續往前步行一小段路，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準備打輛車回去。
這時You信上彈出了一條消息。
來自賀南星——
【我答應你，如果你能考進一班，就做你女朋友。】
人在情緒不受控制的時候，總是容易做出很多沖動的事情來。
比如此刻的賀南星，發完消息她就有點後悔了。
剛才是怎麽打出那些字給發過去的？
無形中就好像，有股力量在操控着她一樣。
程湛原先的成績那麽優異，就算下學期考不進一班，但只要努努力，高三還是有很大希望的。
到時候，她真的要給人家做女朋友？
天吶！
賀南星不敢再往下想，這太瘋狂了。
她鑽進電梯，按了一下按鍵6。
叮。
電梯門打開的同時，程湛的消息回過來了。
【不準反悔！這條消息我截圖留作證據了。】
……
回到家，賀南星聽話地泡起熱水澡，驅散了一身刺骨的寒氣。
窗臺上放着一盞香薰燈，精油的香氣彌漫在整間浴室。
淡淡的，聞着很舒服。
泡了一會兒，她拿起手機點進圖庫，打開了那個存滿劉冉圖片的相冊。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號，再過十幾天，一月六號，就要迎來才藝大賽決賽了，她的心情不禁有幾分複雜起來。
一方面想見劉冉，一方面又很害怕，害怕她們其實一點關系都沒有。
那只不過是一個跟自己媽媽，長得一模一樣的陌生人而已。
賀南星越想越覺得心裏空空的，剛準備摁滅手機屏幕，突然，一通陌生電話打了進來。
號碼歸屬地為A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