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番外)

九歲那年,唐千水一向身體就不好的母親被她的父親生生氣死了。一個穿着白裙子笑得卑微和藹的女人抱着一個大胖小子,領着一個小丫頭登堂入室。那女人叫姚荃兒。小丫頭竟然只比她小五個月,唐千水自小聰慧,望見父親看着她一臉愧疚的樣子便知道,這事情,定是父親對不起母親了。

她沒有再和父親說一句話,府裏的下人捧高踩低,在看不見的地方暗暗嘲諷唐千水這只拔了毛的鳳凰。唐千水不在意,她有一個鞭子,抽人鞭鞭見血;她有一個大丫鬟畫眉,在每一個野獸咆哮的深夜裏,總是守着她睡着。

下人們漸漸地都被那個女人收為己用,從口頭的嘲諷到物質上的細小克扣與怠慢。畫眉在沉靜的夜裏抱着她默默垂淚,唐千水還是不在意,也勸說畫眉不要在意。她說,她畢竟是這偌大唐家的嫡長女,沒人敢真正害她,等她長大了,便帶着畫眉出去,離了這個唐家,海闊天空,逍遙江湖,還要給畫眉尋一個好夫家。

畫眉只比她大三歲,聽了羞憤地瞪了唐千水一眼,點了點她的眉心“小姐不知羞~”唐千水便開始撓畫眉的癢癢,兩個人在不大的床上嬉戲打鬧,給這個受夠了冷落的院子添了幾分生機。只是唐千水還是太小,她想到了那個女人不敢動她,卻沒想到那個女人還可以動畫眉。

畫眉出事的那日,唐千水剛從洛家練完鞭子回來。洛家世代出武林盟主,武功造詣不可小觑,她爹唐文山和現任武林盟主洛書天是至交好友,六歲多,她便被父母合計着送到那裏學武功.一進院子她就覺得不對,平日裏冷清空寂的院子如今竟圍了好多人,

“偷人”“作孽啊!”“賤人!”還有各種不堪入耳的詞語從人群中傳來,唐千水心顫了顫,忙扒開人群,一看,她的畫眉正衣衫不整,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已經昏迷,身邊跪着一個同樣衣衫不整的人。

那人肥頭大耳,一臉淫相,正是姚荃兒的娘家兄弟。姚荃兒和她的娘家弟媳高高在上地站在旁邊,見她來了,姚荃兒忙迎過來“千水,這賤人竟趁你不在,勾引我兄弟,我兄弟也是個不懂事的,光天化日的,竟與這小賤蹄子做出此等事。如今罰也罰了,不如就成全了她,将她許給我兄弟吧”

唐千水望着姚荃兒一副施舍成全大善人的嘴臉心中作嘔,她兄弟是什麽人?怎麽配得上畫眉?!姚荃兒弟媳婦聽了這話連忙上前不依不饒,“嫂子,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姚家怎麽能讓這種賤人進門”仿佛料定了唐千水一定會答應,姚荃兒轉頭就開始安慰起弟媳婦來。

心中氣急,唐千水一把推開擋在前面兩個令人惡心的女人,走到姚荃兒弟弟所為旁邊,一鞭下去,将他的命根子抽掉了。一聲殺豬般的嘶嚎,他身下血流如注,倒在地上打滾。姚荃兒仿佛不敢相信唐千水是如此兇殘的人,指着她哆哆嗦嗦說不出話,姚荃兒的弟媳婦上前呼天搶地,要拉着她拼命,被唐千水一下子甩開,狠狠摔在地上,一時間竟爬不起來。

唐千水走了兩步,蹲下去,将昏迷的畫眉抱了出去。“畫眉若有什麽事,我唐千水必要你們償命!”

畫眉還是死了,死在了府外極負盛名的醫館,死在唐千水的眼前。

彌留之際,畫眉拉着唐千水的手,一遍一遍地說對不起。她說,"對不起,小姐,畫眉陪不了你了"唐千水抱着臉色已經青白的畫眉淚怔怔地落下,不聲不響,風雨雷霆。

她又想起娘親去世的那日,也是拉着她的手說着對不起。那個從來高傲矜貴的女人一輩子不曾服過軟,臨了,還是服軟了。唐千水不怪她們,她們沒什麽對不起她的,是她沒用,守不住她們。

醫館的人認識唐千水,也隐隐知道她家的事。見她在這裏守着不動步,也沒催,留了這間屋子。

眼見着天色漸晚,唐千水終于收拾好心情,她将畫眉背在背上,出了醫館。幸虧她習了武,一路背着畫眉走到母親的墳前身體倒也不怎麽累。她把畫眉輕輕放下,安置好,跪下去,給母親磕了三個頭。"女兒不孝…"沒等繼續說下去,就聽見砰的一聲,一個穿着藍色衣服的男孩兒灰頭土臉地從不遠的一顆樹上摔了下來。

那男孩與她差不多大,摔下來也沒怎麽樣,撲撲灰,自己又站了起來,原地蹦了兩蹦。唐千水被驚了一下,見着沒事,皺了皺眉頭,沒有再說話,想等着那男孩趕快走,走了,她還要說會兒話,便去找娘親和畫眉。那男孩望着她和身邊的畫眉,竟然直直地過來了。他說"我不認得回家的路了,你能送我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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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園的梧桐沙沙作響,唐千水扭過身子看他有些煩躁,但看他那個狼狽的樣子,還是耐着心說"你自己再找找還有沒有別人,或者是你要去哪啊?我給你指路"男孩似乎都要哭出來了"這裏是墓園,方圓百裏除了守墓人沒有別人了的,守墓人不能離開這裏,我不敢自己走""那你是怎麽來的?"

"我…我想我娘親了"男孩兒好像有些委屈,眼眶都紅了。唐千水一猜,又是一出家庭大戲,聽這人提起娘親,心裏也有了感觸,望着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男孩兒,死志也有些退縮。男孩見唐千水在猶豫,又乘勝追擊,"好姐姐,你送我回去吧~我家就是那華棱城裏的楚府,"唐千水一瞪他"跟誰叫姐姐呢,男孩長得慢,咱們倆誰打誰小還不一定呢。算了,咱兩家還真的不遠,我送你吧,不過你得幫我背着我姐姐"唐千水指了指畫眉。見到男孩兒一臉受到驚吓地表情,唐千水的心情竟然詭異地少了一些。

後來,唐千水才知道,那男孩兒是故意的。看娘親倒是真的,但是他一點兒也不害怕。只是見她心有死志,想要拉她一把。後來,唐千水的一顆心都落在了這個表面放蕩風流卻比誰都要溫暖的人身上。可惜流光容易把人抛,人心抵不過詭計磋磨。如今,她要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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