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拖延症〈五〉
“五，四，三，二——來了。”
桑小桦氣喘籲籲跑進辦公室，擡頭看了眼牆上挂的石英鐘，黑色的時分針準确地指向九和十二，他大大地松了氣。他撫了撫胸口，慢悠悠走到座位上。對面的如淵向副組長伸手：“我贏了。”
副組長搖着頭嘆氣，然後從錢包裏拿了一張毛爺爺：“花兒啊，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啥？”桑小桦一臉懵逼，“什麽情況？”
從茶水間走回來的木芥笑着跟他解釋：“剛剛如淵前輩和副組長打賭你搬家後第一天會不會遲到。大家都覺得你會，只有如淵前輩說你會踩着點到。”
如淵舉起手中的紙幣：“財神花，今天中午請你吃飯。”
“……”桑小桦覺得很悲憤，“你們這些人太讨厭了！我要跟你們絕交三分鐘！”
副組長非常不給面子地大笑了起來。
如淵打量了一下手裏的錢幣，對副組長說：“奇哥，能給換張錢麽？這張錢上面有個褶子，看起來不對稱。”
“啧，事兒真多。”副組長接過錢在另一邊一折，還給如淵，“好了，對稱了。”
如淵：“……”
桑小桦嘴裏嘟嘟囔囔的打開電腦，等開機的過程裏他整了整這個月待錄入的合同，嘆道：“我這個月絕對不要勾搭新人了。”
木芥：“哎？為什麽？”
副組長：“你別理他，他每個月都要說這句話，習慣就好。”
桑小桦給了他一個怨念的眼神。
副組長剛想再說點兒什麽，組長面癱着一張臉出現在他身後：“過來開早會。”
周一是編輯後臺開始排榜的日子。按照原本安排的順序，宮商和副組長是周一排，伶舟和如淵是周二，現在宮商不在了，伶舟的安排就前調了一天，變成了周一。
他篩選了自己手下的作者，開始一本本地去看他們的數據。有一本新人寫的文數據好到逆天，尤其封面，糅合了各種表情包，簡直骨骼清奇到有點辣眼睛。
“啊，這本書……”副組長湊過來看着他的屏幕，“原來是你的作者，我有偷偷追過來着。”
桑小桦覺得自己發現了些什麽：“啊？”
你一個大老爺們追什麽耽美文？請你們直一點好嗎？不要落實我們組“搞基組”的外號好嗎？
“‘組長你褲子掉了’，你不覺得這個文名起的很有意思麽？”副組長說，“內容也很不錯，很有才華的孩子嘛，給他一個好榜吧。”
桑小桦：“……”
副組長你思想這麽危險組長知道嗎？
周一是一周最忙的時候，下午快下班的時候他才騰出來時間去看累積的作者留言。
有幾個是問他V章被鎖有沒有關系的。他看見這樣的問題就心煩，說多少遍了開車需謹慎開車需謹慎，特麽都不聽！這年頭不開車還不能活了嗎？偏偏還是有人會不知死活的過來問，你被鎖了偷偷摸摸改了就好，還特意過來問問他，這不是自己找罵麽？
批評了幾個萌新老司機，他突然覺得暢快了不少。怎麽說呢，他現在能理解那天青青子衿說他以後的感覺了：讓對方知道自己有多生氣，這種感覺真的爽爆了。
說到青青子衿……他猛地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想到的可能性。
他起身去翻文件夾，動靜大得副組長都聽不下去了。“找什麽呢花兒？”
“子衿大神的合同。忘了在哪個文件夾裏了，我想再看看。”
“半個月前的合同早進庫了。”副組長邊敲鍵盤邊說，“你去看看電腦上的登記信息不就行了？”
“對哦。”桑小桦一拍腦門，“事兒太多都忙傻了。”
“別介。”副組長說，“別把鍋都推給工作，你本來就傻。”
桑小桦煩死他了：“……”
副組長你這樣是找不到男朋友的我告訴你，當然也不會有女朋友。
他找到青青子衿的簽約信息，點進去一看，對着青青子衿的證件照仔仔細細的研究了一番。
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或者說，他現在有點開始後悔為什麽要縱容自己的好奇心。
他捂住自己的臉：“啊啊啊我不接受我不接受我不接受啊啊啊啊——”
木芥：“怎麽了……花哥？”
“不要叫我花哥我不是你花哥。”桑小桦整個人都變成了死灰色，“好難過，我不活了。”
“你發現青青子衿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姐姐？”副組長問。
“不，比這個可怕。”桑小桦說，“她是我樓上鄰居的女朋友，也就是說，她是我鄰居。”
副組長沒有聽出來這哪兒可怕了：“這不是很好嗎？你以後催更只要敲敲天花板就行了。”
桑小桦心裏苦：“……”
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什麽都不懂！
他抱着這種死灰色的心情下了班，連家都不想回了。這個世界太小了，小到令人絕望。
他給蘇糯打了個電話：“咱們出去搓一頓呗？”
往常蘇糯那個死胖子聽到吃的飛都要飛過來，今天居然居然拒絕了他：“不行，我媽讓我去相親。”
“相屁親，相親有吃飯重要嗎？”
蘇糯：“可是我相親的時候也能吃飯啊。”
“……”
媽的，居然無言以對。
“我跟你說，今天約的那家西餐廳是上過B市美食榜的！才開了一個月，我都還沒去過呢……”
桑小桦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抛棄了，也不好強求蘇糯來陪自己，只好說：“好吧，祝你相親愉快。”
蘇糯：“你今天怎麽啦？”
“沒事。”桑小桦說，“我就是突然看破紅塵了。”
蘇糯說：“你要有事我就推了……”
“真沒事。”桑小桦突然覺得自己太矯情了，“相親結束了跟我說說情況，我幫你把關啊。”
結束了通話，桑小桦定了定神，決定還是回去面對現實：“以後發微博也不能開定位了，絕對不能在青青子衿那兒暴露馬甲……”
他下定了決心，突然就覺得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現實了。雖然以後和大神聊天的心态肯定是沒法保持平衡……畢竟也算是情敵呢。
晚上六點，桑小桦終于擠上了回家的地鐵。站了七八站，好不容易等一波人下去了，他眼疾腳快瞄準了一個空座就要坐下去。
另一個同時抵達座位的女孩子和他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女孩拔腿就跑，被他一只手抓了回來。
“桑璐！”
“嘿嘿。”桑璐回過頭朝他讨好地笑了笑，“小叔叔。”
“說說吧，幹嘛看見我就跑。”桑小桦說，“你幹什麽壞事了又？怎麽不在學校？”
“我還以為您是我爸派過來抓我的呢……”桑璐努努嘴，“果然想多了。”
“你到底幹了什麽呀小祖宗？”桑小桦看了看周圍人的眼神，戳了戳她腦門，“先回我那兒，回去了你給我慢慢說。”
桑璐的眼睛眨巴了眨巴：“那您先答應我，您不送我回我爸那兒去。”
桑璐一路都跟小話唠似的，唠這唠那兒，就是不唠正事兒。
“對了小叔，您前天是不是忘給子衿大神開v了啊？”
“……”沒想到這事兒又被人提起來，桑小桦有點想炸毛，“是啊，怎麽的吧，要替你家大神消滅我嘛？”
“哎，我不就一說嘛，您火氣這麽大幹嘛？再說了，那也是您的錯——”
桑小桦舉起手機：“喂？哥？嗯，小璐在我這兒呢——”
桑璐一把搶過他的手機，看見黑漆漆的屏幕氣的笑了出來：“您心眼兒那麽壞呢？”
“就我爸我媽，他倆策劃離婚，被我聽見了，我正離家出走鬧意見呢。”桑璐挽住他的胳膊，“您可千萬別說送我回去啊，我小姑說我胡鬧，我就剩您一個戰友了，真的。”
“你這本來就是胡鬧呢！”桑小桦說，“多大人了還離家出走，你真當你爸媽不會擔心你啊？”
“切，他們才不會擔心呢。”桑璐嗤了一聲，她瞅了眼路邊，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很開心地打起了招呼：“喲，翟老師！晚上好啊！”
翟信看着這一對緊緊挨着的男女，有點兒愣神：“你好。”
桑小桦這會兒特別想把身上這塊牛皮糖甩下去，他都不敢看翟信的眼睛，就點點頭算打招呼了。
“男朋友啊？”翟信這句話問的是桑璐，但是他的眼睛卻看着桑小桦，像是在等一個否定的答案。
偏偏桑璐這小智障還摟緊了他，笑的那叫一個春光燦爛：“對啊！”
對你個鬼啊對！
桑小桦驚異于自己現在居然還記得在翟信面前要保持怕生的人設，他“羞澀”地朝翟信說了句再見，然後使出了洪荒之力把桑璐這小王八蛋扯走了。
桑璐還嘻嘻哈哈地喊了句：“老師再見～”
桑小桦內心裏狂刷彈幕，感嘆號都快突破胸口戳桑璐腦袋裏去了。桑璐跟着他走了一段，看見他一張黑臉才反應過來：“啊哦，您和我們近代史老師住一個小區啊？您不會是喜歡他吧？”
桑小桦：“閉嘴，再說話給你扔回你爸那兒去。”
他是腦子抽了才會把這種小神經病帶回來啊！
媽的整個人都要不好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