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充斥着信息素的房間，床上人影交疊。

沈離做了個夢，夢見一片黑色的汪洋，像那天曾接觸過兩秒的精神海域。

巨浪在翻湧，朝他拍打而來。

他坐在不知名的虛空，抱膝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好在浪頭是虛幻的，只是那種心悸感太過強烈，他甚至感到了疼痛，頭疼，渾身都在疼。

身處這片浩瀚無垠的汪洋中，他渺小極了，甚至生出一種要被徹底摧毀的念頭。

周圍到處都是翻湧的黑色海浪，浪拍打在他身上，再次帶起難以忍受的痛感，沈離終于受不住了，他掉着眼淚，想要逃離這裏。

只是無論他往哪裏走，都是深不見底的黑色海洋，怎麽都走不出去。

喉間發不出聲音，無法呼救，他神思都有些昏沉。

忽然，他看見了汪洋裏有什麽東西游過。

巨大的影子隐匿在水裏，不見了蹤跡。

不止是這些，還有一些翻騰的黑色東西，像是形狀不規則的烏雲團，急躁攪動着海洋，甚至它們在互相吞噬争鬥，碰撞間就翻起洶湧翻騰的波浪。

他看了一會兒，原來這個這片汪洋所有的異動都和這些烏雲團有關，它們看上去很暴躁。

在很大的海浪中，沈離看見裏面有無數黑色東西在互相吞噬，像是另一種流動的黑水，可以任意延展變化，最大的那個，吞噬掉周圍的一切，變得龐大無比，甚至比海浪還要高。

可還沒等浪頭拍下來，他就眼睜睜看着那個黑色東西猛地炸開，濺入汪洋中後，那一片的水域就像是水燒開了一樣翻滾不停。

他也被濺到了，黑色的物質落在他胳膊上，針紮火燒般的疼痛蔓延開來，甚至一直到了腦海中。

精神海域在被污染侵蝕，在那一瞬間，他想起第一次見到楚淵的時候那種精神力試探，短短兩秒就讓他有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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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ga使用精神力不像Alpha那樣頻繁，沈離更是，他沒有從過軍或者是接受過這方面的系統訓練，只有在那個組織的時候，被教着運用如果去讨好一個Alpha，為他們疏導精神力。

可不知道是不是他太笨，精神力這方面一直很弱，最開始的時候，甚至都不會釋放精神力，用了好幾天才“看”到自己的精神海域。

為了緩解腦海中灼燒般的疼，沈離閉了眼睛，下意識控制着精神力朝那幾個黑色雲團湧去，想讓它們停止肆虐。

哪怕這三個烏雲團很小，可其中蘊含的狂躁很難控制，每次即将靠近的時候，都會被它們沖破防線。

對沈離來說，頭疼之下，一次要控制三個烏雲團有些難，他努力着，小心翼翼用精神力和它們接觸，盡量散發着善意。

終于，他把其中一個安撫下來了，精神海域具化成柔軟安靜的水波，黑色的烏雲團沉在水裏，黑色褪去，逐漸變得透明起來，直到消失不見。

和外面那片汪洋比起來，他的精神海域很小，像個小水潭。

第一次成功讓沈離松了口氣，又試着去安撫其他兩個。

他根本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像是很長，又像是很短，三個烏雲團都被“淨化”了。

精神海域重新變得幹淨清澈起來，疼痛消失，沈離明顯輕松許多。

他睜開眼睛，依舊身處這片暗黑無際的汪洋之中。

到處都是洶湧的浪頭，還有這種狂躁的烏雲團，危險極了。

無形無質的精神力釋放出來，沈離在接近他身邊的那些烏雲團，它們很有可能會向他沖過來，再次入侵他腦海。

那種針紮火燒的疼痛尖銳又痛苦，他不想再來一次。

小心接觸離他最近的兩個烏雲團，盡量散發着善意，可剛碰到它們，暴躁和憤怒的情緒就傳遞過來，狂躁的像是兇獸，想将他撕碎。

感受到這些後，沈離有些怕，可他身邊的狂暴因子越來越多，要是再不做什麽的話，就真的完了。

分不清是夢境還是其他，他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

更多的精神力被釋放出來，甚至在他也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獨屬于Omega的香甜信息素也被釋放了出來，浸染一室，在楚淵霸道的信息素之中，明晃晃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莫名的痛襲來，他分不清是哪裏的，只覺腹中難受。

這點痛感還能忍受，沈離在盡力安撫周圍的烏雲團。

清澈溫柔的溪流緩緩流淌進他腳下的黑色汪洋中，小心翼翼的，和幾個暴躁不已的烏雲團蹭了蹭，笨笨的，卻很乖巧。

烏雲團在遲疑，見有了點成效，他又過去蹭了蹭，直到它們安靜下來，不再釋放那種暴躁的情緒。

細細小小的溪流在他周身打轉，想制造出一個安全地帶。

努力是有用的，那些烏雲團跟着溪流，甚至直接進入裏面待着。

舒适感傳來，沈離知道，這是烏雲團的情緒，他笑了下。

溪流在海洋中可以說不值一提，存在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它太弱了，可不停翻湧奔騰的海洋卻靜止了一瞬。

沈離沒有注意到，他忙于安撫周圍的烏雲團，想安全下來。

等到鋪天蓋地的烏雲團以他為中心湧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整個人被淹沒，無數像是有生命的黑色雲團化為水流，緊緊纏在他身上，從頭到腳，一絲縫隙都沒有留，甚至想融進他身體裏。

猛地睜開眼，沈離大口喘着氣，他茫然無措，渾身大汗淋漓，跟剛從水裏撈上來一樣。

入眼是一雙冰藍色獸瞳。

兩人的姿勢讓沈離明白了，腹中痛意是哪裏來的。

眼捷在顫動，他喘氣聲音下意識放小。

剛才只是做夢，可那個地方到底是哪裏。

垂下眼捷，沈離盡量讓自己放空大腦，這樣就不會去想伊萊。

楚淵突然的舉動讓他悶哼出聲，似痛苦又似愉悅。

沒過多久，一陣嗡嗡的震動聲響起。

楚淵看了眼腕上光腦，他眼睛逐漸變了回來。

強行結束後，高瘦蒼白的Alpha起身，臉上看不出情緒，甚至連呼吸都沒亂。

房門關上的聲音讓緊繃的沈離癱在床上，他看着天花板發呆，腦子空空的。

頸後腺體已經不疼了，只是脹脹的，不知道明天早上起來會不會好。

黏膩的汗水讓他不舒服，就起身想去洗澡。

腿在打顫，浴室門口，他看見被扔在地上的衣服。

那管藥劑還在上衣口袋中，沈離彎腰去撿，把衣服都帶進了浴室裏。

熱水不小心打在頸後，讓他難受不已，伸手調低了水溫。

他摸了摸頸後的腺體，那裏明顯腫脹了些，楚淵咬的太重了。

藥剩兩次了。

垂下眼眸讓自己被溫水淋透，第三次的時候要去楚淵卧室，他要找的東西在那裏，不能錯過。

提不起哭的力氣，把楚淵留下的東西洗幹淨，麻木又機械。

唯一慶幸的是時間太短，他沒有被深度标記。

——

宴客大廳，所有賓客都按名字坐下了，舞會已經結束，晚宴要開始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楚淵從門外走進來，帶了一身Omega的情l潮因子，甜膩誘人。

有經驗的Alpha和Omega都能分辨出來，這不是普通的信息素沾染，他剛結束一場活動。

楚淵視線掃過所有人，霸道的信息素絲毫沒有掩飾，席卷了一遍宴客廳。

來過不止一次的人感受到他比去年還要強悍，病情惡化的猜測在不少人心中不可信起來。

“願獸神庇佑。”陸放站起來舉杯。

其他人也紛紛端着酒杯站起來。

“獸神庇佑。”楚淵同樣舉起酒杯，聲音冰冷。

“獸神庇佑。”

他說完後，所有人齊聲說了一遍。

酒水飲盡，楚淵朝坐下的人微微颔首示意後，就離開了這裏，和以前沒有任何區別。

只是在他離開之後，人群裏的伊萊·戈爾曼臉色冷了下來。

信息素席卷過來後，他清楚地聞到裏面夾雜了沈離的味道。

不用想也知道和楚淵上床的人是誰。

如果沈離真的是他男朋友的話，如果楚淵的舉動只對着他一個人來，那就是挑釁和示威了。

可惜這兩種假設都不是。

“有機會。”

安娜是個Omega，同樣熟悉沈離的信息素味道，紅唇含笑對伊萊說道，終于有機會了，他們沒看錯人。

伊萊聽到她的話，同樣露出個笑來，兩人交換了個意味不明的眼神，十分默契，怎麽看他都不像是被脅迫的。

只是在安娜移開視線後，伊萊放在腿上的手握拳，手背上青筋暴現，一想到沈離和楚淵上了床，他就煩躁不已。

哄了快一年的Omega連嘗都沒嘗過，就被其他Alpha給睡了。

這種莫名的煩躁讓他眉頭直皺，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沈離跟他牽手時的笑容。

而此時沈離所在的房間依舊靜悄悄的，他還在浴室裏洗澡，白皙皮膚都搓紅了。

楚淵的信息素依舊濃郁，無法洗掉。

他有點疼，在浴室站不住了，衣服破了，只能找了件浴袍先穿上。

是不是要聯系管家，請他幫忙送衣服過來。

不過出了浴室後，沈離這個念頭就打消了，散亂髒污的床已經被收拾好了，床邊疊放着一身幹淨衣物。

然而讓他愣在原地的，是床頭櫃上放的那盤甜點。

裏面一半是他吃過的紅莓小蛋糕，一半是他拿了後沒來得及吃的那種小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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