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困惑
面對安婕妤的質疑，順嫔當然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絞着帕子低頭不語。
林密妍在上座露出無奈狀，略略想了一會兒道：“既然結症在于那些補品到底用于何處，而順嫔也不願說出緣由，那就只能讓內務府的副總管跟李福去一趟永和宮，看看那些東西，順嫔到底用完了沒。”
“皇後娘娘這是要抄臣妾的寝宮嗎？”順嫔勃然大怒道：“即便娘娘有訓誡六宮的權利，但抄宮只能用于犯了大罪的妃嫔，除非皇上和太後親自下旨，誰敢去抄本宮的寝宮。”
此刻的順嫔像只被激怒的野獸，沖着那些在她眼裏化作妖魔鬼怪的妃嫔們亂吼一起。
“本宮敢。”林密妍也沒耐心跟順嫔在這兒耗下去，冷笑道：“本宮若是要定你的大罪，就不會只派李福跟內務府的副總管去永和宮，而是直接請出中宮箋表。你身為嫔妃，在國喪期間鋪張浪費也就罷了，居然還拿皇嗣的身子折騰。好，既然順嫔要皇上的旨意，李福。”
“奴才在。”
“派人去養心殿通報一聲，将這兒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陛下，請陛下做主吧！”林密妍可不相信在今上心裏，順嫔能比親生的二皇子更重要。
“是。”得令的李福招來他的幹兒子小福子，附耳囑咐了幾句便讓小福子拿上中宮的信物，小跑着出了坤寧宮，向養心殿請旨。
沒過一會兒，小福子便帶着一位養心殿的小太監進了坤寧宮正殿，給林密妍行完禮後傳來今上的旨意：“陛下忙于政務，宮內的一切事情理應由皇後娘娘做主。陛下口谕，既然此事關乎皇子的安危，而順嫔娘娘又不許皇後娘娘派人去永和宮清點東西，那便只能由內務府的人前去去抄宮。若是順嫔娘娘繼續胡攪蠻纏，冒犯皇後娘娘，那便請順嫔娘娘搬出永和宮正殿。”
就算順嫔再怎麽憤怒，但那句“搬出永和宮正殿”還是給她敲響了警鐘。
按規矩，嫔位以上才能被稱作一宮主位，能搬入東西六宮的正殿。
從前朝到今日，還沒聽過哪一位一宮主位不住正殿，哪一位皇子是由非一宮主位的娘娘撫養。就算是最匪夷所思的庸帝，哪怕曾奪了皇後的中宮箋表，哪怕納青樓女子為妃，也沒有亂過這方面的規矩。
若是順嫔被降了位，那丢掉的可不止是永和宮正殿，連兒子都得拱手讓人。
而宮裏夠資格撫養皇子的就那麽幾個，皇後膝下兩子兩女（養女靜安公主），戚賢妃有二公主，李貴嫔有大皇子，都不是能騰出精力照顧二皇子的人。至于唯一沒有生養的蕭貴嫔，比起養子，她更想要個親生的兒子。況且上輩子的二皇子就不怎麽健康，成年前有好幾次差點沒命，就連開府後，為着他的身體，今上也不敢給他事做，所以蕭貴嫔才不想接上這個爛攤子。
“娘娘，臣妾剛才是豬油蒙了心，一時糊塗才會口不擇言，還請娘娘寬宏大量，不要跟臣妾計較。”終于感到害怕的順嫔不停地給林密妍磕頭，很快便弄得額前通紅一片。
“皇後娘娘剛出月子就碰上這事，順嫔姐姐可真是讓咱們都掃了興。”安婕妤落井下石道：“姐姐還是別磕了，也不怕吓着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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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婕妤，你少說兩句。”戚賢妃出言呵斥了一聲，瞧着二公主有些害怕的模樣沖着林密妍道：“娘娘，要不讓幾位皇子公主去您的偏殿坐坐，等會兒若是陛下要來問罪，讓孩子們見了也不好。”
“賢妃說的也有道理。”林密妍點點頭道：“那就勞煩崔嬷嬷将幾位皇子公主帶去偏殿用用果子，本宮記得禦膳房今日做了甜糕，還請嬷嬷不要讓皇子公主們用多。”
“奴婢記着了。”崔嬷嬷福了一福，依次到戚賢妃、安婕妤、還有李貴嫔那兒接了皇子公主，順帶和靜亭公主一起扶了二皇子去了偏殿。
內務府的人被順嫔得罪狠了，所以下手極快地将永和宮一抄，清點了順嫔這兩個月要去的東西，一一呈現到林密妍面前。
“娘娘，永和宮抄出的東西在分量上大都對得上號，只是裏面有大量的殘次品和損壞品。”內務府的副總管前來複命道：“奴才敢用身家性命擔保順嫔娘娘從內務府拿去的東西都是上好的，但不知永和宮裏為何有這等量的次品。”
“那都是你們在敷衍本宮。”順嫔憤恨道：“皇後娘娘，這便是他們敷衍臣妾的證據。”
“順嫔娘娘說奴才敷衍您，可奴才即便有膽子敷衍順嫔娘娘，又怎麽會有膽子敷衍陛下？還請順嫔娘娘解釋下這份單子。”內務府總管早就料到順嫔會有這麽一手，從容不迫道：“皇後娘娘明鑒，按照宮規，嫔位以上的娘娘們每個月都能接見家中女眷一次，而娘娘們的親眷帶進宮的東西都得經過內務府檢查。奴才現在呈上的便是順嫔娘娘的嫂子在上個月進宮請安時帶來的東西，和順嫔娘娘從內務府要去的一般無二，只是數量上有差。”
“本宮瞧着內務府的東西不夠好，所以讓娘家人從宮外買來更好的不行嗎？”順嫔解釋道：“若非你們怠慢，本宮又怎會勞煩自己的娘家人。”
“順嫔娘娘此言差矣。內務府的東西都是貢品，即便有次，那也不會比外頭最好的更次。”內務府的總管給林密妍拱手道：“如若順嫔娘娘的娘家人從宮外帶來的東西比宮內要好，那便請順嫔娘娘告之是從何地買來比宮裏的貢品還要好的東西，奴才定會與內務府的人去視察了解一番。如若真是順嫔娘娘所說那樣，那麽此事便涉及當地知府通州對天顏的冒犯，還請陛下和皇後娘娘明鑒。”
“哼！即便抛開這些不談，你剛才也說了，內務府最次的東西也比外面最好的好，豈不是承認了你對本宮的冒犯。”眼見自己的事情越扯越大，順嫔趕緊轉移話題。
“順嫔娘娘此言差矣。都說宮內尊卑有別，禮法森嚴。您是嫔位的娘娘，二皇子是陛下的皇次子。內務府的上等品按規矩應先供給養心殿，其次是皇後娘娘的坤寧宮和太妃們的壽康宮。再往下便按照各宮娘娘的位分以及皇子公主們的排位依次分發。您說這話，莫不是要越過陛下、皇後娘娘，以及各位太妃娘娘？”
“你……”順嫔氣到說不出話來。
“行了，事情都到這地步了，有眼睛的都知道是怎麽回事。”林密妍覺得可以結案了，沖着內務府正副總管溫和道：“本宮瞧你們遇事不慌不忙，言辭妥帖，想必是個細致忠心的。看來陛下選你們管內務府是選對了。李福，去本宮的內庫裏拿兩件小玩意賞給他們，算是對他們遭受無端之災的安撫以及忠心的嘉獎”
“娘娘謬贊，奴才只是忠于職守，不敢居功自傲。”內務府正副總管跪下謝恩道。
林密妍又看向順嫔，後者不敢對上林密妍的目光，只覺得額頭上的汗水冰涼刺骨：“順嫔以上犯上，怠慢皇嗣，先禁足于永和宮，無旨不得見二皇子。至于剩下的……”
“皇後娘娘，禦前的楊公公求見。”就在林密妍宣判對順嫔的處置時，芙蓉突然來報道。
楊培夾雜着一身寒氣匆匆進了殿，給各位後妃行完禮便開口道：“皇後娘娘，奉陛下旨意，奴才接二皇子去養心殿後面的燕喜堂暫住。”
此話一出，無疑是往各宮心裏沉下一記魚，雷。
要知道在此前，只有皇三子和靜亭公主在養心殿裏住過。
如今二皇子住進了養心殿，豈不是……
李貴嫔忍不住眼神黯淡，之前死氣沉沉的順嫔狂喜地擡頭看了林密妍一眼，後者并不在意順嫔的愚蠢，而是問道：“陛下有對順嫔作何處置嗎？”
“陛下只關心二皇子的身子，剩下的全部由皇後娘娘做主。”楊培安恭敬道：“不過陛下說了，順嫔娘娘今日所犯之事難以輕饒，所以出國喪之前，順嫔娘娘的份例降為女禦。另外，陛下有意在國喪後大封六宮，所以勞煩皇後娘娘多多關注妃嫔們的德行，到時也能給陛下以參考。”這便是對六宮的敲打。
面對陛下的旨意，包括戚賢妃在內的嫔妃都有些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順嫔犯了如此之事還能讓陛下擡舉二皇子，顯然是對皇後不滿（今上：你們想多了，我沒有）。
可陛下并沒有阻止皇後處置順嫔，反而還下了一道疑似敲打的旨意，這又是為何？
楊培安傳完話後也沒多留便去接二皇子，徒留在座的後妃深思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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