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建議
得知賈敏懷孕後, 最喜不勝收的當屬榮國府的賈母和西街的二房。
要知道，有子嗣的繼室和沒有子嗣的繼室完全是兩種待遇。
賈母和西街的二房期待着賈敏能通過這個孩子在林家徹底站穩腳跟，從而使賈家成為名副其實的國舅爺親家。故而賈敏還沒渡過三個月安穩期，西街的二房王夫人便迫不及待地跑到榮國公府詢問此事, 甚至還想讓張夫人或賈母帶她拜訪林家, 結果被賈母喝止了。
“現在什麽都不比得敏兒的身子重要。別忘了，即便這孩子來得及時，可敏兒到底是過了而立之年的人，又不像皇後娘娘一般有太醫時刻照料了。若是出了什麽岔子，想要再懷一個可就難了。”最快清醒過來的賈母很清楚王夫人這麽迫不及待是為了什麽。
賈元春如今被調到了六局一司的尚食局, 那裏可是最難碰上太子的地方。
若想從女官變成為妃嫔, 最好走的路子是尚寝局和尚服局。
賈母原想着讓宮裏的老太妃們舉薦元春, 畢竟有身份的人家裏, 都有這種長輩賜，不可推的妾室。如此一來, 賈元春的身份可就比随便臨幸的宮女要高一些。
可賈母最看好的陳太妃深谙明哲保身之道，不會随意摻和皇帝的家事。
而淑、德、賢三位太妃全都被皇帝戒備着，她們舉薦的人只怕會被太子随手扔在一邊。
至于剩下的太嫔們，則是位分太低, 哪有他們對太子指手畫腳的份。
是以賈元春只能慢慢熬到機會降臨, 而那時, 看在賈敏的份上，興許皇後不會像之前那樣百般阻擾。
“即便沒有太醫照料，但以林家的底蘊, 想必府中定有不輸給太醫的郎中坐鎮。”王夫人在心裏嫌棄賈敏太過嬌氣。
要知道她去年才産下含玉而生的嫡次子寶玉，而從五品員外郎的家底又怎能跟襲爵的侯府相提并論。
“郎中什麽的都是次要，福親王府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在場唯一沒有露出喜色的賈赦夫婦襲爵這麽些年，看慣了世家之間的勾心鬥角，所以從不做一飛沖天的美夢：“若是敏妹産下嫡子，你們該當如何？”
賈赦這話很直，直到令賈母與王夫人臉上的喜色被凍住，表情尴尬得些滑稽。
“若是敏妹産下嫡子，那麽福親王府和林世子定不會坐視不管。母親，您和弟妹不會是想讓敏妹的兒子，取代清河郡主所生的三個嫡子吧！”到底是知母莫若子，賈赦覺得以賈母和王夫人的膽子，還真有可能幹出這事。
畢竟林世子現已十二，再過幾年就要娶妻。
有清河郡主的三個兒子在前，賈敏永遠不可能真正掌握林府的大權。
除非…………
王夫人強行不虛道：“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只是在讨論敏妹的事，扯到福親王府做什麽？”
“這裏是榮國府。我這個當家人說話，哪有你一婦道人家插嘴的份。還是說，這就是你作為賈家嫡次媳婦兒的教養？”賈赦毫不客氣道：“我也不想扯那些有的沒的。當初我就不同意敏妹去做林家的繼室。你們真當福親王府是什麽好捏的柿子？別說是取代清河郡主所生的三個嫡子，就是敏妹的繼子女們平日裏有個擦碰，敏妹都難逃幹系。”
一旁的張夫人也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委婉道：“爺的意思是，敏妹妹與其生個讓福親王府高度緊張的嫡子，還不如生個閨女。”
“哪有你們這樣做兄嫂的？既然詛咒自己的親妹妹生女。”賈母氣不過道。
“哼！我這個做哥哥的至少從沒給妹妹送過吃裏扒外的奴才，更沒有在妹妹剛進門時就打着親戚的名號到處招搖。”論吵架，襲爵後的賈赦就沒在賈母和王夫人面前輸過。
更何況這次事關賈家和福親王府的恩怨。
賈赦才不管二房和賈母的找死之舉，但要是敢扯到榮國府乃至整個賈家，那就別怪他翻臉無情。
結果王夫人來時興高采烈，去時怒氣沖沖。
多留了一個心眼的賈赦讓張夫人隔天去了趟林府，将王夫人和賈母所說的話原原本本地轉述給賈敏，警告賈敏提防那些賈母挑給她的陪嫁奴才。
“你大哥讓我給你提個醒，如果這胎是個男孩，你最好得在林侯爺面前早些表态。”張夫人瞧着紅光滿面的賈敏也是有些不忍，但還是硬着頭皮開口道。
賈敏結婚兩次，直到三十來歲才懷上第一子，自然對腹中的孩兒懷有無數期待。
可娘家的嫂子一來便說了句極為不讨喜的話，是以賈敏滿心的喜悅全都凍結在舌尖，漸漸發苦到心髒都有麻痹：“嫂嫂何出此言？”
如果說這話的不是一直都挺照顧賈敏的張夫人，賈敏很有可能會當場翻臉。
張夫人也知道這一要求有多為難人，于是按住賈敏的手，讓她冷靜下來，這才緩緩道：“福親王府。”
這四個字猶如一盆帶冰的冷水，将賈敏的滿腔喜悅驅散殆盡，只剩下纏繞不去的森森寒意。
“你若想保‘它’平安，這便是最好的法子。”張夫人為賈敏擦掉眼淚，無言地提醒她別哭出聲：“清河郡主是福親王妃的獨女，她一故，福親王妃的注意力全在林家的幾個孩子身上。若是你産下嫡子，福親王妃會怎麽想？怎麽做？到那時，咱們家有能力跟福親王府抗衡嗎？即便是林家，也只會看在幾個孩子和清河郡主的份上，毫不顧慮地站到福親王府那邊。”
“與其那時被動，你還不如提前在林侯爺面前表個态，也算是間接向福親王妃賣好。如此一來，即便日後林家世子襲了爵，分家時也會對你們母子多加補償，更會看在當年你主動表态的份上，對你們母子優待幾分。”
更重要的是，賈敏的表态能暫時熄了賈母和王夫人的不切實妄想。
繼室之子天生就比原配之子低一頭。
更別提先前的清河郡主是何等霸道的身份。
張夫人是真的為賈敏感到不值。
為了那些個虛名，放棄唾手可得的安穩日子，過得這麽心驚膽戰，真的值得嗎？
賈敏所能享受到的，屬于林府女主人的榮光時刻，終究不及那些個家裏長短要來的漫長。
張夫人離開後，賈敏獨自在屋子裏苦坐了許久。
這一夜，她輾轉反側，心神難安，以至于第二早上憔悴着一張臉去給林家老太太，還有林家太夫人請安，然後在林如海的書房裏呆了許久，最終放下一顆心地跨過了書房的門檻，回屋安睡至第二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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