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碑

有時候我會忘記,該怎麽呼吸。

每一次呼吸,全身微微震動,就會帶着深入骨髓的疼痛。被捅了刀子的地方逐漸潰爛,流出帶着異味的膿水。

我懶得理會。

我只想找到他,再看他一眼。

到達北邙的墳山時,依舊是個晴天,已然是三月份的天氣,山上一片白色和粉色。

白的梨花,粉的桃花。

空氣裏帶着甜膩的香氣,一切令人恍惚發愣,像是容易産生生活很幸福的幻覺。

我低頭瞧着那漫山遍野的荒涼墳墓,覺得要找到他大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真是豈有此理。

我郁悶地站了半晌,算是休息了一會兒。

總之這樣的情況,又不可能叫他自己站出來,我欺負了他這麽久了,算是補償也無不可。

只不過我體力已經快要支持不住了,找到他的時候,我已經幾乎是爬到他面前的。

又費了許多力氣,我才勉強坐起來。

他的墓碑實在是很凄涼。

大概天策府的将士也是多得過分,而他作為一個副将,能拿到谥號也可見得他戰功顯赫。

他果然是我想象中的那樣厲害。

而我也終于覺得有些滿足。

以前我以為他愛的是別人,我便不配。如今才知道他愛的其實是我,那不論我是怎樣的,都配得起。

雖然我還是覺得我到底是辜負了他。

興許是生死早已不算大事,我沒能做到我自認為的灑脫。輾轉于不同的人之間,只是因為我害怕安定下來。

感情之類的事情,總是容易在頃刻間毀于一旦。

而我沒能料到,陸逝竟然這樣堅決。

我擡手摸了摸他的碑,冰冷。

我想起和他在一起最後的那些日子裏,他總是躲在我懷裏,身上卻總是很冷,甚至微微有些顫抖。

也是,一個人若是心冷了,身上怎麽可能還會溫熱。

我摘下手套,沾着我的血,在那有些破爛的柴木做的墓碑上寫上我的名字。

寫在他的名字旁邊。

唐豈。

也真是好笑,他到死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在他想起我的時候,大概也不會傻兮兮地喊我“零玖”吧,他只會用撒嬌的口吻,執着地喊我:哥。

我原本想在他身邊挖個坑,可是我已經沒有力氣了。

作為一個懶人,我十分将就地把頭靠過去,親着他的名字。

我說:嘿,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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