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醫院

林深就覺得自己很難。

看着面前的建築物,踩着腳下的碎玻璃,她再次喊了出來:“有人嗎?”

回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林深有些煩躁地揉了揉腦袋,一頭利索的短發被她揉的亂糟糟的。算她運氣不好,被分配到這邊。萬城是個小城,城西區的東側,除了邊緣的居民區以外,卻也有一個大醫院,和一整片職工宿舍。

兩個月前,喪屍疫亂爆發的時候,她還在深山老林裏游蕩,如今卻要在一個喪屍最多的地方,搜索着是否有生命存在。

醫院可不就是喪屍最多的地方嘛,除了醫生和家屬,醫院裏最多的就是病人,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病人,但凡有了一只喪屍,就會以最快的速度在醫院蔓延。

算她臉黑,抽簽抽到了這裏。

其實林深并不是一個喜歡關心別人的人,可是讓她在被上帝眷顧的情況下,對可能遭受厄運的人置之不理,她還是不忍心的。

至少她來了,如果有人還活着,她就幫他們一下。如果沒有,那她也無能為力。

這樣,心裏好受點兒。

“有人嗎?我不是喪屍,是人啊,有人應個聲啊!”她左手裏提着一把軍刀,還是政府給配的,騎兵軍刀的改版,用來砍喪屍順手得很。

這個時候,也就只有她敢在這裏大喊大叫了。

林深不怕引來喪屍,真的引來了她倒是可以順手解決掉,方便接下來的行動。但是她絕對不會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下,每次喊出來之前,她都要仔細地觀察一下周圍有什麽高處,比如說車頂,如果真的來了成群的喪屍,她也好跳上去有個緩沖。

不過她在這兒轉悠了這麽久了,也沒有遇到一個喪屍,倒是有些奇怪了。她不僅有些懷疑自己的估算,難不成醫院裏的人都跑掉了?

林深覺得這個可能不大,她看着地上已經發黑的血跡,皺了皺眉,她沒記錯的話,當初只有她一個力量者被分到了城西區的東邊,不應該還有另外的力量者在這裏。

這麽沒有思緒的樣子,林深很不喜歡。她舔了舔唇,從背後的行軍包裏摸出來半瓶水,仰頭灌了一口。也只灌了一口就不能再多喝了,資源不多,她得合理利用。

可是一個人在這兒走着确實無聊,林深眼睛轉了裝,吹起了口哨。她倒是沒有學過,卻能按着調子吹出曲子來。

當初還有個手機什麽的,每天挂着耳機,現在為了給手機節省電源,一直都是開着飛行模式,更不能拿着手機聽什麽歌了。

所以也只能吹一吹了。

她拖着軍刀,吹着口哨,精神卻不敢放松。尤其是走過這一片看上去應該是地上停車場的地方時,得提防着會不會從什麽角落竄出一只喪屍來。

這麽考慮着,林深幹脆直接跳上了車頂。俗話說得好,站得高看得遠,果不其然,她一站到車頂上,嘴中正吹着的口哨就停了下來。

她算是知道為什麽來的這一路上,都沒見過什麽喪屍了。

不遠處的那棟樓下,正圍着一群喪屍。臉色烏青,半張着嘴,卻不會再有什麽口水流出來。在醫院看到這一幕,若是放在之前,林深覺得自己一定是遇上了醫鬧,假如有的喪屍不穿着帶血的白大褂的話。

不過這倒是證明了,它們圍着的那棟樓裏,一定有人。

活着的人。

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地形,林深就從車頂上跳了下來,她現在還不想當了喪屍的活靶子。

剛剛那棟樓,看上去不太像是宿舍,應該是醫院的主樓或者急診樓之類的地方。以她的經驗來看,這種地方一般都和別的大樓用長廊連在一起。

林深很快就發現了目标,她摸了摸腰間別着的槍,深吸了一口去,幾個轉身鑽進了旁邊的樓裏。

大白天的,走在烏漆墨黑的醫院走廊裏,配上兩側雜亂的桌椅和血跡,若是換個正常人,肯定是以為自己進了鬼屋。

林深沒有精力注意這些,她忙着記住那棟樓的大致方向,又靠着沾了血的指示牌,腳步不停,樓道裏回響着咔噠咔噠的腳步聲。

她走的有點兒快,偶爾會踢到滾落在地上的小藥瓶,玻璃瓶在瓷板地上滾動着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伴着她的腳步聲,給寂靜的走廊又添一抹蕭索。

只是,在下一個轉角前,林深倏地停了下來,腳步聲瞬間就消失了,只餘下了一聲隔着一聲的悶響,就像是從黑暗中的哪個角落傳來的一樣。

她握緊了左手拿着的軍刀,貼着牆探出了半個腦袋。

轉過去,就是那條連接着兩座樓的走廊,林深站在這一端,而另一端,兩只喪屍正一下一下地撞着緊緊閉着的防火門。它們肢體僵硬,動作看上去有些滑稽,可是撞上去的一聲聲悶響,撞得人心髒也突突直跳。

林深眯着眼睛想了一下,又蹲下來,從地上摸了個小藥瓶攥在手裏。不過兩只而已,她還是搞得定的,但是,在這樣的世界中,無論在什麽時候,保存體力是最重要的事。

就在一聲悶響再次傳來的時候,林深用力地把手裏的玻璃藥瓶砸到了地上。清脆的聲音,和喪屍那邊的悶響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果然,這一聲明顯的吸引了那邊一只喪屍的注意,它扭過頭來看了看林深所在的那一端,嘴裏發出了“嗬嗬嗬”的聲音。

随着它越走越近,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大。

林深轉了個方向,放輕了呼吸,她将左手拿着的軍刀移到了身前,改為雙手握刀的姿勢,靜靜地等待着喪屍的到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林深面不改色地握着刀,目光如炬地看着面前,從走廊的玻璃頂窗上照進來的陽光。

陽光的面積逐漸的縮小,說時遲那時快,林深一個箭步邁了出來,手起刀落,喪屍直接倒在了地上。把刀從它身上□□,林深沒有一絲停留,百米沖刺般地向前跑去。

賽道的盡頭,是已經反應過來的正在看着她的另一只喪屍。它看到同伴倒在了林深的腳下,本就合不上的嘴張的更大了,嗓子中發出更大的聲音。

只可惜,四肢僵硬的它,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動作,身體就被軍刀貫穿了。

喪屍的弱點,就像是人一樣,當心髒收到了致命的攻擊之後,便也失去了生存的機會。

把刀抽了出來,又在喪屍的白大褂上蹭了蹭刀面,擦下了一些血跡之後,林深才支起身子,看着面前緊緊閉着的防火門。

伸手推了下,防火門紋絲不動。林深又按下門把手,依舊沒有打開,看來這扇門是被人鎖上了。

樓裏應該有人,只是她有點不能确定,人是不是在這一層了。

防火門上面的玻璃早就裂成了一片了,白花花的裂痕擋住了她的視線。

林深站了會兒,擡手在上面敲了敲,可惜這防火門厚重堅固,敲門聲小的就像是她的心跳聲。有些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她反握軍刀,用刀柄在防火門上磕了幾下。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林深心裏有些不耐,可是她在這防火門外,若是她喊些什麽,估計連樓下的喪屍都被她吸引上來了之後,樓裏的人也聽不到。

眯着眼睛看這滿是裂紋的鋼化玻璃,一記漫上心頭。

還是反握着軍刀,林深輕輕地在玻璃的左上角敲了一下,空出來右手按在玻璃中間輕輕一推。

嘩啦一聲。

林深有些小得意地收回刀,如果剛剛那兩只喪屍撞得再久一點,或者再準一些,這玻璃估計就要被撞碎了。

她清了清嗓子,把臉湊過去看着黑漆漆的走廊,朗聲喊道:“有人嗎?”

“有人嗎?”林深又喊了一聲,“我是人,不是喪屍,是政府派過來幫你們的。”

她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回蕩在漆黑的走廊中。過了好久,才傳來了“吱呀”的一聲,一扇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林深心中一緊,還真讓她給碰到活人了!

門裏面走出來一個裹着風衣的男人,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他帶着一副眼鏡,有一只鏡片已經碎了,碎成了暗白色的裂紋。

他看了好久,好像是在辨認。林深索性往後退了一步,玻璃窗小,得讓人看清楚一些。

“真的是人……”他的聲音有些顫抖,看着外面穿着一身明顯是制服的林深,喜極而泣:“真的是人啊……”

林深點點頭,有些僵硬地安慰說:“嗯,我是來幫你們的,別擔心。先讓我進去一下?”

那個男人趕忙抹了抹淚,兩三步走了過來,站在防火門的另一面,猶豫了下,才從裏面打開了門。開門的一瞬間,他便看到了門外地上的那一只死去的喪屍。

中了病毒,失了人性,喪屍的模樣本來就有些恐怖,如今睜着眼睛張着嘴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的樣子更是滲人。

那個男人吓得一顫,來不及喊叫,立刻就要關上防火門。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往裏拉着門,卻不及林深一只手的力量。

“別怕,已經死了。”林深頓了頓,又補充道:“我不會傷害你的。”

比不過她的力氣,也關不上本來應該很容易就能從裏面關上的防火門,男人顫着嘴唇,終究是收回手來。

見那男人退了一步,林深拉開門背着她的行軍包,擠了進去。

失去了支撐的力量,防火門砰地一聲關了起來。

那個男人看了她一眼,說了句“跟我來”,就往裏面走去。跟着他,走進一間屋子裏,林深才看出來,這是一間大病房,十人間,工工整整地擺着十張單人床。

除了那個男人以外,屋子裏還站着另一個男人,還有兩個女人已經哭着抱在了一起,沒有哪個人的狀态是好的。

林深嘆了口氣,她的左手依舊握着那把軍刀,可是面色确實緩和了不少。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她突然就聽到屋子的最裏面傳來的一道碰撞的聲音。

下意識地就想到了剛剛喪屍撞門的樣子,林深眯了眯眼睛,握緊了軍刀。

只是下一秒,那一雙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睛倏然睜大,裏面寫滿了不可思議。

角落裏,一個女人正扶着病床站起來,摸索着往門口這兒走過來,時不時地撞到些什麽。一身白大褂遮住了下面曼妙的身材,微卷的長發貼着她的肌膚,上面沾了灰塵,狼狽極了。

可是,無論是枯草一般的長發,還是削瘦的臉頰,都無法掩蓋住她是個美人胚子的事實。

似乎是認清了事實,女人不再往前走了,細長的手指握着病床最後面的欄杆,骨節處繃出了慘白。

“是,是來救我們的嗎?”

飄忽着帶着些顫抖的聲音,狠狠地砸在林深的心上,像是要把她砸的頭破血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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