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害怕
林深用從之前那棟樓裏拿過來的鏈條鎖,從外面把食堂的門鎖上之後,這才和江照晨一起往那邊走去。
她心裏其實好奇得很,江照晨說要和她一起過去的時候,臉上的恐懼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可是,明明已經這麽害怕了,卻還跟着她出來。
林深一時間有些看不太懂他了。
不過,好奇歸好奇,他們現在的關系還沒有好到互相刨根問底的程度。
“按理說,如果不弄出什麽聲音,喪屍基本上不會發現你們的。”林深開口打破沉默,一路無言,倒也尴尬,“為什麽會有喪屍圍在樓底下呢?”
這個疑問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在她的心裏了。
當初她就是看到了那麽一大群喪屍,才能發現那棟樓裏面是有人的。尤其是在連接着兩棟樓的走廊那兒,又碰見了兩只撞門的喪屍,這才更确定了些。
可是,如果他們一直躲在病房中,每天都像是昨天那麽沉默的話,根本就不會有喪屍會發現他們。
江照晨聽到林深的問題,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可能是大家憋的久了吧,前幾天,趙常曦突然有些受不了了,就……”
他頓了頓,才說道:“就開着窗,喊了兩聲……”
沒想到就這麽把喪屍給招過來了。
林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冉玥和趙常曦看起來不算很大,可能是剛畢業的吧,年紀輕輕的,沉不下心來。冉玥看起來,就像是個鄰家妹妹一樣,會哭,會害怕。
可是趙常曦,有些神奇。
林深蹙了蹙眉,懶得再想下去了。總歸,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在這種環境裏,最可怕的是人心,可是最有說服力的,是拳頭。
“你不怕嗎?”江照晨沉默了會兒,開口問到,聲音中帶了些脆弱。
“怕什麽?”林深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扭過頭看了一眼他下拉的眼角,這才說道:“哦,你是說喪屍嗎?”
“……嗯。”
林深歪了歪頭,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臂,沾在衣服上的血已經有些幹了,處理傷口的時候怕是又要扯一層皮肉下來。
“以前怕,現在還好。”
她第一次見到喪屍的時候,未必能比江照晨強到哪裏去。誰都想不到,有一天他們要面對的敵人,竟然是人類自己。
江照晨走在林深旁邊,臉上有些詫異。他嗓音有些沙啞:“怎麽能不怕呢……”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疑問,眼中的迷茫讓林深皺了皺眉。
“見的多了就不怕了。”她吹了吹劉海,“習慣是很可怕的,但是你習慣了喪屍的樣子,習慣了把它們當做敵人,就不會害怕了。”
那個時候,怕的也不是喪屍了,是怕死。
“那你,你知道自己有那種基因,一定很開心吧?”
江照晨看着林深握在左手的軍刀,眼中劃過一絲羨慕。如果可以的話,誰又會想一直活在別人的保護傘下呢?可是他沒有老天的眷顧,也沒有那種力量。
向往強者,也羨慕強者。
“還行吧,有的時候覺得挺幸運的,有的時候覺得還不如變成一只喪屍呢。什麽都不用想,也不用去承擔什麽。”
林深的答案讓江照晨愣了愣,他走在她斜後方,看着單薄卻又很有力量的背影,心裏沉了下。
他顫了顫嘴唇,剛想說什麽,卻見林深突然止住了腳步。
他看着林深回過頭來,食指抵在她的唇上,看着林深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一直到熟悉的嗬嗬聲傳到耳邊,江照晨瞬間瞳孔放大,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林深看了他一眼,握緊了刀往前邁了一步。
只一個瞬間,長刀貫穿了胸口,如果是個活人的話,林深現在怕是要被濺了滿身血。
抽出刀來,林深蹲在地上在喪屍的身上蹭着刀身的血跡,沒有回頭:“在訓練營裏,每七天就要被扔進最近的城市裏,只有這麽一把刀,慢慢地就不怕了。”
江照晨半張着嘴,嘴唇沒有一絲血色。
心裏殘存的一點點嫉妒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看着林深站起來,回過頭來沖着自己說道:“快走吧,拿了東西就趕快會食堂去。”
林深的聲音像往常一樣,可是江照晨卻覺得裏面多了許多他聽不懂的情緒。
這一個小插曲沒有打亂林深搬東西的決心,但是四床被褥枕頭,還有一箱八寶粥,兩個人倒是可以抱回去,但是如果路上再蹦出來一只喪屍,林深可能會把手裏的被褥直接甩到地上。
“怎麽了?”見林深突然停下了動作,江照晨擡頭問到。
他正忙着把那些八寶粥裝進從別的病房中摸過來的雙肩包裏,包很大,十幾罐八寶粥都沒能裝滿。
“我在想……诶,這是骨科的病房吧?那肯定有輪椅吧?”
林深眼睛一亮,沒等江照晨回她,就往外走去,邊走邊說:“你先收拾,我去找個輪椅過來。”
“輪椅……”江照晨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腦海中也瞬間湧起了一些記憶,他趕忙追出去:“我去吧,我記得大概在哪幾個病房裏見過輪椅。”
聽他這麽說,林深自然沒有意見:“那我再去樓下看看有沒有可以一起拿過去的東西。”
背着一個空包,林深把這兩層能找到的藥和急救用的東西全都給裝了起來。她回來的時候,江照晨已經把輪椅拖了出來。
他找出來兩輛輪椅,把上面的灰塵擦了擦,看上去就像是嶄新的一樣。
一個人推一輛,能裝的東西更多了。
林深見狀又跑到樓下搬了兩箱牛奶和六個床墊,兩個人又把這一層能找到的衛生紙、洗發水、沐浴露之類的日用品放在了另外一個包裏。
她撕了條床單,把東西牢固地綁在了輪椅上面,一人還背着一個包,這才大功告成。
回程的路上,江照晨沒有讓林深幫手,自己把他推的那輛輪椅搬下了樓。
太陽挂在頭頂上,四月的天氣,曬得兩個人額頭上都泛了些細汗,不過好在喪屍們也沒有出來擋路。回到食堂的時候,門上的鏈條鎖也好好地挂在那裏。
還是以防萬一,兩個人進了食堂之後,林深又在門裏鎖上了大門。
鎖好門之後,樓上的已經有人下來了。
陳昊看到載滿東西的輪椅,臉上立刻湧現了興奮的表情。他跑過來,幫着江照晨把東西搬上樓去,林深搬着輪椅緊跟在兩個人後面。
施怡然就像是她離開時那樣,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
陽光早就已經溜到了一旁,可是施怡然好像還是一無所知的樣子,安靜地就像是一幅畫。
強忍着沒有立刻走過去,林深彎腰把輪椅上面綁着的床單給割開了,但是她沒有急着把東西拿下了,反倒是開口說道:“這麽多張桌子,一個人兩張拼一下吧,然後靠在牆邊上,至少能擋住一邊兒,睡覺的時候也免得從那邊掉下去。”
陳昊他們沒有什麽異議,可是趙常曦突然說道:“哪兒有人這麽蠢,睡覺的時候還會掉下去。”
她的聲音陰陽怪氣的,林深一臉莫名其妙地扭頭看過去,就見冉玥扯着趙常曦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搞什麽幺蛾子?
林深看了那邊一眼,收回眼神,直接拉了兩張桌子放在了牆邊,然後抽了一張床墊出來,又把施怡然的床單被褥鋪了上去,這才去整理自己的。
等她收拾好的時候,趙常曦還正和冉玥一起拉着桌子。她們兩個人直接把四張桌子拼在了一起,占了一個角落。
“施醫生,你的床鋪好了,我扶你過去?”林深懶得管她們,徑直地走到施怡然身邊,開口說到。
自從她回來之後,施怡然一直聽着四周的動靜。她本來想站起來自己摸索着卻鋪床,只不過剛站起來就被林深按着坐了下來。
如今聽她說已經鋪好了床,施怡然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可是一聲謝謝卡在嗓子裏,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扶着走到了林深鋪好的床邊。
餐桌本來就不是讓人坐的,不撐着,根本就坐不上去。
施怡然摸着手下軟軟的被褥,感受了一下它大概的高度。她握了握拳,剛準備扶着桌沿自己坐上去,突然整個人就騰空了,下一刻身下就傳來了綿軟軟的感覺。
她被人抱着坐在了“床”上。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幹的,施怡然的耳尖慢慢爬上了粉紅,但是表情卻像是往常一般冷淡:“……謝謝。”
仔細聽的話,這聲幹巴巴的“謝謝”中還帶着一絲羞赧。
可是林深根本沒有仔細聽的心,她自己心髒都已經快要跳出來了。剛剛她把施怡然攔腰抱起來的時候,好像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傲人之處……
摸了摸鼻尖,林深扯了一個微笑:“不好意思哈,那個,下次會提前提醒你的。”
尴尬而又不失禮貌。
一聽她這麽說,施怡然本應該羞怒的,可是她卻愣在了那裏。曾經也有過一個人跟自己說過“不好意思”,還有那個尾音,實在是太像了……
她心裏有了那些懷疑之後,再面對林深時,就越來越覺得熟悉。可是她根本就看不到,沒有辦法憑着一些小習慣,就能肯定這個“李森”就是林深。
兩個人這麽多年不見了,時移世易,林深的習慣變沒變她根本就不知道。
而且,如果林深想要故意瞞着自己的話,肯定也不會說實話。
就像是她告訴趙常曦,自己慣用右手一樣……
林深見施怡然沒理自己,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轉身準備繼續去收拾東西。
可是還沒等她走上兩步,卻突然聽到趙常曦的聲音:“這張床墊上怎麽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