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生活

皇天不負有心人, 就像施怡然料想的那樣,在一個岔路口,林深看到了一塊兒木制的有些粗糙的指示牌。

按着指示牌開了有二十分鐘,越野車停在了一扇鐵門前, 鐵門連着一圈石牆, 圍住了一片空地和兩間水泥平房。

刷了白灰的石牆上,用紅色的油漆寫着歪歪扭扭的八個大字:保我家園, 護我森林。

只不過,這和她們想象中的護林站,有些出入。

“畢竟不是航空護林站……”林深憋了半天憋出來這一句話。

施怡然輕笑了一聲,“挺好的, 你看右邊還種着東西呢, 看上去像是……西紅柿?”

林深趴在方向盤上,歪着頭, 透過施怡然那邊的車窗, 就看到了右邊開墾出來的平地。

用土壘出來的平地, 稍微有些高, 上面已經長了許多雜草,但是在一片綠葉當中,還有星星點點的紅色,可不就是西紅柿嘛?

這個護林站建在了兩座山峰中間的鞍部,四周視野開闊, 想來光照肯定很充足, 種出來的西紅柿應該會很不錯。

林深掏出手機來, 點開裏面的指南針,紅色的箭頭正沖着鐵門後面的平房。

“坐北朝南啊。”林深嘟囔了一下,又看了看兩邊的山峰,一左一右,一東一西,護林站離着西邊的山峰近一些,算是背風坡吧。

總之,這裏确實是個好住處。

施怡然也坐在車裏觀察着,面前的鐵門看上去是關起來的,她想了想,開口道:“先看看這裏有沒有人吧?”

林深點了點頭,但是卻止住了施怡然想要解開安全帶的動作,說了句“我先下去”,就打開車門,跳下了車。

走到鐵門前,林深看了一眼門上挂着的已經生了鏽的鏈條鎖,又走回了車旁。

“門是鎖着的,”林深趴在副駕駛那一側的車窗前,對着裏面的施怡然說道:“我覺得裏面沒有人。”

一直住在這裏的護林員應該在某一天下了山,發現了山下滿目瘡痍的世界,就再也沒有,或者沒能上來。

施怡然“嗯”了一聲,示意林深讓開。

她從車上下來之後,也走到了鐵門前,纖細的手在扶上鐵門的那一刻停下了動作,上面的鐵鏽在潔癖的施怡然看來有些紮眼。

林深注意到她的動作,笑了下,卻伸手過去握住鐵門上的護欄,晃了晃。

鏈條鎖也跟着晃了下,敲在鐵門上,嘩啦一聲,有些沉悶。

“請問有人嗎?”林深沖着裏面喊了一聲。

沒有回答。

她和施怡然對視一眼,詢問道:“我把鎖拆了?”

以前并不是沒有幹過這種事,在她拿着她的□□轟開醫院食堂的倉庫門時,半點兒猶豫都沒有。可是現在,在施怡然面前,要做這種“打家劫舍”的事情,她心裏莫名其妙的矯情起來。

這次不僅要“打家劫舍”,還要“鸠占鵲巢”呢。

聽着林深探尋的語氣,施怡然安撫地笑了笑,聲音如往常一般超然:“拆了吧,如果護林員真的回來了,我們再向他道歉。”

在之前的那個商場裏,她們就已經做了和其他人一樣的事。不需要付出等量的錢財,就獲得了商店裏面的東西,和強取豪奪似乎沒有什麽區別。

只不過,別人是見財起意,她們卻是為了生存下去。

在這樣的末世裏,所有的虛榮、內疚、罪惡,和生存比起來,全都不值一提。

林深點了點頭,走回越野車,拿出來她的□□。她讓施怡然站遠了一些,廢了兩發子彈,就卸掉了鐵門上挂着的鎖,卻也把旁邊的護欄給崩彎了。

她撓撓頭,決定假裝自己沒有看見。

施怡然先進了院子裏,林深才順着那條窄的不能再窄的水泥路把越野車開進來,停在了一邊。

進來之後她們才看見,靠近鐵門這邊的一個角落裏面還有個小房子。說是房子應該不算貼切,林深去看了一眼,是個廁所。

正對着鐵門的兩間水泥房也全都上了鎖。

不過,那兩扇木頭門上挂着的只是老式門鎖,林深拿出來工兵鏟,幾鏟子下去,就把鎖搞了下來。

小廚房裏,竈上藤編的簸籮裏面放着已經發了黴的饅頭,角落裏小木架上面的菜散發着腐爛的味道。而另一間房裏,床上桌子上全都落了灰,桌子上擱着的老式的瓷杯中還有半杯水,旁邊的爛果子流出來的汁液讓這張木桌顯得污濁不堪。

“看來要收拾一下了。”

林深看向施怡然,見她看見桌子之後快要從這個屋子裏退出去的樣子,一下子笑了出來。

眉眼彎彎的,眼睛裏面卻像是盛滿了泠然的泉水。

施怡然嗔了她一眼,往前走了幾步,故作淡然地開口道:“現在四點,收拾收拾正好吃晚飯。”

五月份的北方,下午四點的時候天還大亮着,雖然白亮的太陽光已經開始偏移了,卻也沒多大的影響。

她們在外面的時候,就看到了安在屋頂山的太陽能電池板,林深找了一下,在廚房的牆上找到了控制器,上面的小燈還在頑強地閃着。

除了電以外,水也是有的,施怡然擰開院子裏的水龍頭之後,看着鏽色的水流完之後又流出來的清澈的水,她伸過手去接,涼涼的水就像是山泉一樣。

林深已經找了一個小盆過來,準備接水了,施怡然這才站起身來,走到越野車旁邊,在副駕駛座前的儲物盒裏拿出來一條毛巾。

“加油贈的,當抹布用吧。”

林深點了點頭,伸手就想把毛巾接過來。她沒打算讓施怡然跟着她一起收拾,這裏沒有什麽橡膠手套,擦了桌子之後,還要洗抹布,林深覺得,施怡然會潔癖發作。

結果沒想到,施怡然拿着毛巾的手往後一縮,開口道:“我去拿刀,把它裁一下。”

然後她們兩個人一起收拾。

林深愣了一下,在施怡然轉過身之後,反應過來立刻走了過去,從施怡然的手裏拿過毛巾來,“我來。”

她弄完了之後,遞給施怡然一半兒,有些猶豫:“你要和我一起收拾嗎?”

施怡然睨了她一眼:“我還要和你一起住呢。”

說完也不管林深是什麽反應,濕了毛巾,就走進了廚房。

林深站在後面,看着她通紅的耳邊,笑逐顏開。

都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林深卻覺得,只要和施怡然在一塊兒,不僅不累,效率還高。

兩個人裏裏外外忙了一個多小時,把護林站收拾的幹幹淨淨的。林深找了個一個桶,把那些壞掉的瓜果食物全都裝了進去,擱在了院子的角落裏。

她想着,回頭兒處理處理,說不定可以當肥料用。

廚房裏還有一包挂面,外面的包裝還完完整整的,也沒有過保質期,于是晚飯也有了着落。

“先把今天找的那些鍋具燙一下,消消毒,”林深想着施怡然的潔癖,安排道:“然後我們先用那些煮面,廚房裏留下了的那些廚具,等過段時間,我下山一趟,多找點洗潔精,之後再處理。”

施怡然自然是沒有異議,她現在就是站在一邊,看着林深拿着從工兵鏟裏拆下來的打火石,眼中滿是好奇。

林深搬了一塊石頭擱在地上,直接坐在了上面。她右手拿着打火石,左手拿着那把戰術刀,準備生火。

而腳邊則當着她從牆角拔下來的一小堆枯草。

“這是,鎂棒吧?”施怡然看着她手腕翻轉的動作,開口問到。

“對,那些搞戶外生存的,或者出來野營的都會用到這個東西,”沒幾下,她刮出來的火星就引到了枯草上,“要不是廚房裏的打火機不能用了,我們也不用這個。啊,怡然,去接點水來。”

她說完,又往火堆裏填了些從廚房竈邊拿過來的細幹柴,等火燃得更旺了,才支起來吊鍋支架。

施怡然已經提着半鍋水回來了,她把吊鍋挂在垂下來的吊鈎上,下面的火舌立刻瘋狂地舔舐着鍋底。

“你在這兒看着,我去看看外面那些西紅柿。”

囑咐了兩句,林深往火堆裏扔了兩塊兒幹木頭,這才站起身來。她走了兩步,突然意識到她坐得那塊兒石頭上光禿禿的,立刻就轉身回去,準備找個東西墊在上面。

結果她一回頭就看見,施怡然已經坐了下來,火光映在她的臉上,紅彤彤的。

眼角的餘光察覺到她的動作,施怡然仰頭沖着她彎了嘴角:“怎麽了,不是要去看西紅柿嗎?”

“對,我現在就去……”

看着她呆愣愣的背影,施怡然臉上的表情愈發柔和了。

不過是潔癖而已,在這個時候,怎麽能因為潔癖,就讓林深一個人做所有的事情呢。

沒一會兒,林深拿着兩個不大不小的西紅柿走了回來,她蹲在水龍頭旁邊,一邊洗着西紅柿,一邊說道:“沒剩幾個好的,很多都被蟲子咬了。”

她挑了很久,才找出來這兩個比較“完美”的西紅柿。

施怡然看着林深遞過來的西紅柿,她想了下,說道:“能吃就行。”

這個時候哪兒還能要求那麽多。

燙好鍋具之後,林深又重新接了水,開始燒。而施怡然則是把西紅柿切成小塊兒,等水開了之後直接放進了鍋裏。

煮進去一把面條,又加了一些鹽。

“這叫什麽,西紅柿湯面嗎?”

林深又搬了塊兒石頭,擱在施怡然旁邊,坐了上去,看着施怡然拿着筷子攪着鍋,笑着說到。

“嗯,”施怡然也打趣着,“不放油,也不放蔥姜蒜的西紅柿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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