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銀衣之人

盛夏午時的烈陽,絲毫不留情面。

秦長落的素色衣衫,被汗水浸透。他情緒激動,胡亂将劍戳着腳下蘿蔔地,狼藉一片。

一顆梧桐粗樹後,一襲銀衣之人,微微蹙眉望着他。指尖霧氣缭繞,化出一方濃雲,挑過秦長落的上空,貼心替他遮擋毒辣的日頭。

可秦長落,不曾察覺,暗暗有人相幫,這身子上涼爽了許多,心中也平靜不少。

握緊劍,步步堅定朝着一旁的道觀而去。

他心道:人都是被自己克死的,豈能讓他們屍首橫野,無人善後。

不管花多少力氣,多長時間,他要把道觀裏的道士們,埋了。

梧桐樹上銀衣人瞧他走了向道觀,若有所思:怎麽第二次見他,就這般沮喪悲傷模樣了?剛才他給我吸血的時候,情緒可是十分享受。

秦長落在道觀裏尋到了鋤頭和鏟子,推着木輪車,把血還未凝的三五屍體,一趟又一趟堆在蘿蔔地旁。

七八來回,日頭偏西,他抹了抹額上淋漓汗水,看着逐漸暗淡的天光,終是發覺了自己頭頂上随行的厚雲。

挪動腳步,厚雲亦挪,跑,厚雲緊追。

秦長落警覺起來,看着堆在一起,死不瞑目的衆多道士:莫不是這些人死的冤枉,化作冤雲跟着我?

梧桐樹上銀衣之人,正在品嘗梧桐花,看到秦長落一臉愧色躲避厚雲,将花扔掉。

他擡眼看了看天,已然不在燥熱,指尖輕搖,厚雲瞬時無蹤。

再垂眸看他,只見俏公子模可人,喜歡的緊。

嘴角翹起,笑聲不自覺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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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長落聽到這極其輕微的笑聲,戒備,四下打量:“是哪位有怨氣的道長?”

銀衣人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嘴,懊惱自己情不自禁,也感嘆這人耳力如此敏銳?有趣有趣,他竟是不怕死人,還敢問話?

不錯,這性子,我喜歡。

秦長落見頭頂厚雲不見,皺眉搖頭,想不明白。

他繼續折返推拉屍體。

銀衣人瞧着他來來回回數次,有些納悶:不過睡了一覺,這又是幾百年過去了?怎麽…這個看起來挺純情的小公子是其實是個殺人惡魔?且殺了人只是用來給蘿蔔增加養料?未免,多了些,有些些個殘忍啊。

總不能娶回去一個惡毒之人,得再觀察一番。

暮色籠罩,視線有些不清明。

秦長落最後一次推運的屍體,是慈眉善目的老道長。

“師父…”他木讷地喊了一句,不過半日的情分,足夠這個沒爹沒娘的人不舍了,他聲色悲嘆“我秦長落,對不住您,還有知無觀的所有人。”

木輪車的颠簸,似是讓老道長動了一下,秦長落停下,小心翼翼的擺正他的頭。

“秦…長…落…”幽幽緩慢的蒼涼一聲,老道長突然睜開眼,血紅滲人!

“啊!!”秦長落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猛的跳開。

詐屍?還魂,還是未死?

“知無…觀,唯剩你…報…仇!報仇…”老道長目眦欲裂,嘴角溢血,泊泊不停,“給…給你…”

他用盡力氣,将手劃向腰間一柄寸長白色玉如意,眼裏血淚湧出,“觀主…之…之位…傳于…你…”

老道長聚了不甘之氣,把希望托付給唯一幸免血光之災的初入弟子身上。

秦長落內疚至極:“您可知,是我貪婪您的慈善,妄想能得常人的日子,才害得整座道觀之人,死于非命。您,所托非人啊!”

可垂下頭的老道長,聽不見這些話了。

蘿蔔地中,銀衣人左右等了又等,不見俏公子,便翻看這些道士屍體,天色暗沉,卻也不影響他的視覺。

身後微微響動,他警覺,即刻隐身。

回頭,月色裏,俏公子只推着一位老道士而來。衣着雖粗陋,卻不影響面若桃花,就是,膚色不是十分白皙。

好看還是很好看的,如此精致的男子,除非畫裏才有。銀衣人走了過去,賞心悅目的近距離看着俏公子,莫名有些春心波動。

殺人惡魔,就惡魔吧!慢慢調。教就是了。沖着臉,也值得娶!

“師父,我一直不願意相信我是天生煞命。爺爺生前總是告誡我不要接觸任何讓人,可我貪圖了,我想知道有人陪伴的日子是什麽滋味。不過相處半日,我就克死了你們,長落恨自己,恨這命格!”

他幽幽嘆氣,無限悲傷迷惘:“您要我去報仇,這事不難,只需我找到殺害你們的人,與他待上半日,許是就能将他克死了。”秦長落愧疚,自嘲地笑。

銀衣人本是被他的情緒影響,有些難過,卻被他的這一個苦笑挑到心間一顫:啧啧,好看!

“可是,要不是我的出現,想必,你們定不會遭逢此劫,您讓我,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去報仇?”

銀衣人覺得他的聲音甚是好聽。聲線幹淨,餘音微拖,咬字間似斷不斷,如泉水叮咚。

未聽夠。

等等,這會他反應過來,這模樣俊俏的公子不是殺人之人,是僥幸逃過一劫之人。他口口聲聲說道觀的人是被他克死的,怎麽又出來個仇家?還有,他喊人家師父,那應該是個道士。怎麽卻穿着一身粗陋的補丁長衫,為何不着道服?

好奇心勾起,銀衣人笑:這人越來越有意思。

他不關心這衆多道士是被誰殺死的。人族的紛擾,世代如此,他是龍族,管不着這些事。此刻,他只想靜靜品味俏公子無可挑剔的側顏,心緒搖曳。

秦長落開始挖坑,埋人。

夜風吹拂,雖是略有微涼,卻也消減不了他賣力氣挖坑的一身汗水。

也不知道自己挖了多少個深淺不一的坑,埋頭揚土的他,忽的意識到什麽。

他将鏟子戳入土中,納悶:“挖了大半夜的坑了,怎麽不累?”

銀衣人坐在坑邊,撩了一縷發絲,肆無忌憚地欣賞俏公子。他的臉上一層水光泛着銀月光點,煞是好看。

心裏笑:你還沒有發覺,這坑,憑空多出來數十個?還真是心善,憑自己一人之力,要埋這百十屍骨。

他見俏公子挖坑着實慢,便随手幫他挖好一些。

銀衣人的指尖在腰身滑動幾下,羞赧笑起來:“今日是我千年一次的脫鱗時機,往次裏,都是睡夢中渾然不覺就脫完了。今日被你刺了一劍,微疼略癢吸吮我的傷口…好不舒适,想要…再來一次。”

白天接近午時那會,用龍身睡得正香的銀衣人突然被疼醒。

那時——

秦長落挖出來一個蘿蔔,在衣服上擦擦土,啃掉幾口皮,大口吃起來。

“水靈!”他瞧着不遠處的道觀,笑的開心。今晨,他觀裏的老道長收為徒弟,以後,做個小道士,有地方住,有地方吃,饒是不錯。

不過…爺爺說的話…

秦長落不由得皺了皺眉,顯露出一絲擔憂與不安。

“若是爺爺說的話不準呢?”他自我勸慰,“今兒個上午,我與他們待了那麽久,每個人都沒出什麽事。所以…不用擔心吧。”

他又啃了一口蘿蔔,看見遠處一座顏色不尋常的山頭。

暖黃色,陽光下,微微閃光,像是冬日裏冰上跳躍的陽光。

郁郁蔥蔥的群林環繞下,這抹暖色顯得美不勝收。

挨着道觀的地方,被仙氣滋養,這山長了奇珍異寶了不成?

好奇心催使,他把挖出來的蘿蔔放在籃子裏,朝着山跑去。

七拐八拐,繞過一片矮樹林,躺過一條溪水,他走近這座會發光的山。

道長讓他午時之前回去,不耽誤把蘿蔔給竈房做飯就行。他看了看天色,尚早。

這山連綿不絕延伸很長很長,看不到盡頭,山體參差不齊的布滿反光堅硬、厚實寬大,像是玉一樣的圓形交疊的東西。他拿着道長給他的佩劍,戳了戳,叮叮脆響。

這是什麽絕世好寶貝?肯定跟值錢!

山體還有些地方是柔韌的,顏色更淺一些,仔細瞧着,暗藏紋理。秦長落又拿着劍戳了戳,一道深痕印出,慢慢又彈回來,恢複原來平整。

“有意思,”他回頭看了一眼道觀方向,心裏感嘆,“福地仙氣,連山都這麽令人大開眼界!”

他起了玩心,準備再用劍戳一戳。

銀衣人龍身被敲,迷迷糊糊中挪了挪腰身。

“嗯?”秦長落轉回頭的時候,看着眼前的山,怎的,離自己遠了一點?

他撓撓頭,琢磨了琢磨,卻也沒做回事,跨過兩步,拿着劍用力朝着“山體”刺入!

“噗呲噗呲”

甜香氣息撲鼻而來,一道琥珀色粘稠的液體緩緩流出,晶瑩剔透,閃着光點。

銀衣人突遭襲擊,腰上一痛,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妖界一分為二,兩國君主乃千年宿敵,交戰不歇。

奕晟一次與蘭曳打鬥時,不慎陷入詭異法陣,二妖帝不得不暫時止戈,聯手破陣。

但是從法陣出來後,奕晟卻發現向來與自己勢不兩立的蘭曳,走向不太對。

以前二人交鋒:

蘭曳:“土豹子,今天讓你無命回去!”

奕晟:“破孔雀,能動手別多話!”

接着刀光劍影,激烈厮殺!

如今二人陣前:

蘭曳開屏:“我的尾巴好看嗎?”

奕晟:“???”

接着兩國妖兵嘩然,戰場公然開屏求偶,難道兩位妖帝在法陣裏做了什麽不可言說的事?那還……打不打了?

奶兇貌美受「雪豹妖帝奕晟」v騷浪粘人攻「藍孔雀妖帝蘭曳」

1  雙潔  he

1.受人見人愛,攻花見花開「沒錯,花見到他就開」。

2.文中的配角妖,部分參考《山海經》,會在原文基礎上,改一些符合本文的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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