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羅星洲此時非常的慶幸他現在不能說話,因為他沒有辦法對太極鶴軒保證,他必須要招惹男人,還不止一個,而且注定一個比一個不好惹。當然他最後一定會‘出事’,因為他要回家。
他在家裏也是有家人的,很普通的家庭,爸爸媽媽和一個弟弟。父母感情就像是中國絕大多數夫妻一樣,平平淡淡,弟弟就像絕大多數人的弟弟一樣,有點熊,喜歡搶大哥的東西,辦了壞事第一時間就想着把黑鍋扣大哥身上。但是長時間不見面,還會擔心的問一句大哥你過的怎麽樣,過去大學找大哥玩,至少記得帶着點好吃的好玩的過去。
沒有家庭紛争,沒有極品親戚。一切都很好。
他沒有理由不回去。
但是面對太極鶴軒的追問,羅星洲只能違心的點頭。
得到回答的太極鶴軒滿意離去。
羅星洲目送太極鶴軒離去,然後轉身對身後剛剛一直保持沉默裝作透明人的蓬旗比劃,追問白祁的所在。
蓬旗疑惑的看着羅星洲比劃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回答:“剛剛您的父親要去的地方,就是那三人住的客房。”
羅星洲一愣,他是想讓太極鶴軒想辦法把慕溪弄走,沒想到現在就……
想了想,羅星洲決定去看看。
慕溪覺得自己從羅星洲出事之後就沒有遇到過好事,尤其是這段日子。
不對,準确的說,是自從遇見白祁後,就沒有好事過。羅星洲出事,他不得已将人埋葬,事後尋不到,好不容易發現人竟然活了的時候,對方不僅将自己忘了個幹淨,還聲稱喜歡了別人。看上的還偏偏是一個黑皮,慕溪甚至有時候都以為是白祁給羅星洲下了什麽咒。
只是好不容易才見到人,他怎麽都不想放手,就跟随着來到了太極世家,一路上沒少和羅星洲提起以前的事情,可他總是搖頭,表示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本來打算到了太極世家後再想辦法将人拐走,太極世家的規矩與其他宗門不同,從不拘着人呆在門派裏,而是鼓勵他們出去游歷。因此慕溪覺得他想要把人拐進日月島也一定沒什麽難度,沒想到才翻進牆,就覺得頭昏腦漲,然後就暈了過去。
醒來後,就在房間裏了。
才睜開眼的慕溪感覺頭疼欲裂,渾身無力,好似什麽東西将他身體撕開再拼接一樣痛苦不堪。他醒過來後想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尋羅星洲,結果因為身體不能動的緣故,只能躺在床上說話喊人。太極世家并沒有對待羅星洲那樣對他們三人照顧細微,可至少也每人都派了一個侍從在旁照顧,聽到慕溪的喊聲那侍從就慢慢的走了進來,問他有何吩咐。
“羅星洲呢?”慕溪急忙問道。
“不認識。”侍從搖搖頭,“太極世家沒有這樣的人。”
慕溪一噎,想了想才道:“他現在叫太極星星。”
“新入門的小主子被細致照顧着,在東院。”
“他沒事?”
“沒事。”那名侍從搖頭。
慕溪松了一口氣,問道:“我這是怎麽了?”
侍從臉色略有些古怪,然後道:“是鶴軒主人走錯了地方,使得幾位踩中了陷阱,吸入了毒氣。幾位運氣不錯,都活下來了。”
“……”
“他連自己的家都不記得嗎!”慕溪沉默了片刻,怒道。
侍從反駁道:“鶴軒主人記得自己院子裏的路!”
“……”
這有什麽可驕傲的?三歲小孩都辦得到吧!
“就算記不得也無妨,主人就算把太極宅院所有的陷阱都踩一遍,也不會有任何事情!”侍從補充道。
很好,這點的确值得驕傲。
慕溪問道:“我的身體什麽時候可以動?”
“三日以內。”侍從道。
“羅……星星呢?他什麽時候能醒?”
“兩日之內。”侍從回答。
慕溪眉頭皺起又松開,然後問道:“那兩人呢?”
“住在隔壁。黑皮膚的那位已經醒來,一直在盯着屋頂有兩個時辰了。年紀稍小的那位……雖然身體已經無礙,只是還在昏迷中,偶有掙紮,好像做了噩夢。”侍從回答道。
“他也有噩夢?”慕溪嘲諷道,“等我能動後,我要去哪裏找……找星星?”
“您不能去。”侍從板着臉說道。
“為什麽?”
“小主人醒來後會先舉行儀式,儀式不能有外人在場。儀式結束後小主人要休憩。”侍從說道,“而且作為客人,您是不可以未經主人允許闖入主院的。”
“所以只能等他來找我?”
“是的。”
……
這答案對于慕溪來說也很是操蛋。對于一個已經失憶忘記自己的人,能有多大可能會主動來找自己?
就算真的來,他也是羅星洲去看望白祁的時候順帶的那個。
雖然慕溪的想法有一部分誤區,但是結果卻是正确的,羅星洲現在恨不得到處躲着慕溪,只要确定他人沒事就行,絕對不會來自己來找他。
或許是慕溪希望自己能好轉的願望太過于強烈,在第二天的時候他就已經好轉起身,然後就從侍從那裏聽到了羅星洲已經醒來去進行儀式的事情。他打算在那個儀式結束後搶先帶着羅星洲離開這裏。因為隔壁的白祁已經能起身走動,所以慕溪的危機感很高。
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去找羅星洲,就先被人找上了門。
看着面前嚴肅盯着自己的太極鶴軒,慕溪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跳動,似乎将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慕溪在看着太極鶴軒的同時,太極鶴軒也打量着慕溪。他對情情愛愛那種事情沒什麽興趣,雖然曾經有很多女修追求過他,對了,還有男修。只是太極鶴軒每天所想的事情大多數是修煉,其次就是如何不迷路以及怎麽尋找正确的路,對那種事情從來沒有分過一點注意力過。就算有哪個修者對他來了興趣,想要說點暧昧的話暗示一下什麽的,太極鶴軒能聊的話題常常只有一種:你知道這裏是哪裏嗎?或者你知道XX怎麽走嗎?
不管是認識的或是不認識的,想要說點風花雪月對方卻一開口就是這種話題,什麽話都說不下去了。
太極鶴軒的修真歲月,一半時間用來修煉,一半時間在迷路。
為了不迷路,他很少出門。一旦出門,最好不要有目的地。
好不容易有了個兒子,還是難得的稀有種……咳,是修煉稀有功法的,再加上祖上和星星類似功法的人是那樣的結果,太極鶴軒怎麽都要多上點心。戀愛這種事他不懂,但是兒子的戀愛對象,他不能什麽都不知道。太極鶴軒想做一個稱職的父親。
雖然眼前這位算不上戀愛對象。
太極鶴軒的管家很好用,趁着羅星洲昏迷的那段時間,把那三人都調查了一遍,然後告知了太極鶴軒。太極鶴軒了解後,覺得如果星星真要從這三人裏挑,他希望星星選慕溪。雖然慕溪以前有點花,但畢竟是從前,就算他日後又開始花心了,就憑借慕溪那點小背景,太極世家想怎麽捏就怎麽捏,完全不怕。白祁就有點難搞了,畢竟是青華真人唯一的徒弟,況且人太冷,長的又不好看,雖然一旦徹底覺醒模樣會改變,可到底不是人類。所以看白祁也不是很順眼。至于那個叫巫墨的……從管家調查得知就是他原本是父母雙亡的孤兒,從小流浪四處讨生活,後來好像得到了什麽修真的秘籍自己摸索着踏入了修真的道路,資質倒是不錯,可好像是他浪蕩慣了竟然不想要加入宗門繼續當一個散修。
一個沒有家族沒有門派甚至連師父都沒有的散修,能有什麽前途。這樣的人運氣逆天撐死了也就金丹,運氣不好築基就到頭了。太極鶴軒認為這樣的人就不該出現在星星身邊。
奈何星星對那有妖血的家夥有興趣,非要他将慕溪弄走。
慕溪就看見太極鶴軒一直盯着自己,眼神有些糾結又有些可惜,最終他嘆了一口氣,從懷裏掏出了一張信封來,遞到了慕溪面前。
“這封信,你替我交給千羽真人。”太極鶴軒說道。所謂千羽真人,就是慕溪新拜的師父,也是日月島的島主,一派掌門。
慕溪盯着那封信,慢慢的伸出手接了,收了起來。
“現在就送過去。”太極鶴軒說道。
慕溪皺了皺眉:“很急?”
太極鶴軒想了想,道:“盡快就是。”
“晚輩剛入門,還要等一年後才會和新入門的師弟師妹們回去,您還是換個人送信吧。”慕溪說着就想要将信送回來,太極鶴軒擺手阻止了他。
“你與來白元國收徒的弟子說一聲,會讓你先行回門派的。”太極鶴軒道。
慕溪沉默了。日月島在比太極世家還要偏南的地方,而白元國卻是在極北的地方。他現在從這裏去白元國,得到允許後再折返去日月島,那不是繞了遠路?
“若是有什麽事,以前輩的腳程應該比我快。”慕溪說道。
太極鶴軒搖頭:“我去,三年之內到不了。”以前他從沒去過日月島,迷路都能迷死,一點自信都沒有。
慕溪:……
你也知道你的方向感很糟是嗎。
“太極世家缺送信的人?”
“缺。”太極鶴軒毫不客氣道,将慕溪送回來的信往慕溪的方向又推了一分,“只能你去,現在,立刻去送。”
慕溪低頭盯着那封信,盯了很久,直到太極鶴軒都忍不住要開口說話的時候,慕溪問道:“這是逐客令對嗎?”
太極鶴軒表情有些僵硬。
太極世家很少有客人來,就算來了,也不過是坐坐就走的客人。沒有多少人敢在這裏多留,敢在這裏多留的人又大多很忙。所以說,下逐客令,太極鶴軒這還是第一次。而且他本來就是存着等哪天星星把白祁甩了之後和慕溪配對的希望,這才選擇了一個迂回的方式。
他果然不擅長這種東西,被發現了。
“是他的意思嗎?”慕溪啞着聲音問道,神色戚哀。
太極鶴軒搖頭。
“就是他的意思。”慕溪深呼吸,然後長嘆了一口氣,“他把我當成陌生人,所以覺得我總是插·進他和白祁之間,就覺得我很煩,對嗎。”
“……”
“就差一點,當年他要是沒出事的話,我就可以帶着他回去結成道侶了。”慕溪手捂住自己的額頭遮擋住臉頰,雙肩小幅度的顫抖。從心底止不住湧出的悔恨。
比被遺忘更糟糕的事情,就是被厭惡。
他好像被讨厭了。
“早知道,當初在京都的時候就直接辦了。”慕溪低聲道,也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哭,“不,見到他的第一面,我就應該直接把人往房間裏一綁,把什麽都做了,将人徹底定下來,就不怕了。反正他也是去找樂子的。”
慕溪第一次見到羅星洲的時候,兩人都在妓·院,多麽好的辦事地點。
他現在寧願當初失了元陽,也不過就是築基難度高了些,修煉的慢了點,也比現在什麽都得不到要好。
這種得到後又失去,被遺忘抛棄的感覺,就像是獨自一人呆在四處無人陰風陣陣的黑戈壁,渾身都感到孤寂和寒冷。
“前輩的信……我會送到的。”慕溪顫抖的手捏住那封信,收了起來,起身踉跄的往外走,才剛剛踏出門一步又轉了回來,對太極鶴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是請前輩告知他一句,若是要我放棄,除非我死。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只是不希望逼得太緊,讓他徹底厭棄我而已……”
人影漸漸遠去,太極鶴軒愣了一下,回過神立刻讓管家将人安全送出,低頭嘆息。
他原本不認為星星招惹的這幾人有什麽需要多在意的,現在看來或許真如小弟所說,要比獸皇盟的那個女兒難搞多了。至少那女子不是個癡情固執的人,就算道理講不清,讓點好處也就是了。可是這樣的人,卻是不得到自己想要的就決不罷休,有時候甚至寧願拉着喜歡的人一起去死。這世間最麻煩的就是不怕死的瘋子。因為他們會做出什麽樣的舉動永遠都很難以預料防範。
就算打得過,也未必能防得住陰招啊。
否則當年那位怎麽會至今下落不明?
那時候的太極世家雖沒有現在這麽鼎盛,在修真界也是數一數二的實力派一般人惹不起。
可人還是丢了。
最可恨的是連怎麽丢的都不知道!
他記得祖父曾經提起,那位功法和星星相似的先祖,曾經招惹了三個男子,各個脾氣執拗,三人曾經一起來太極世家要人,差點把太極世家整個給掀了。
能将太極世家整個攪和的亂七八糟的人,在修真界也都不是泛泛之輩。
如今星星這邊也是三個……
怎麽想都覺得完全是那個先祖的翻版,只是含金量低了點。不、不對。現在都三個了,等日後金丹甚至元嬰期後……
不行!
太極鶴軒猛然起身,沖出屋子左右看看,然後沖着一個方向而去。他要去尋羅星洲,此時太極鶴軒覺得現在與其教導他修煉的方法,不如先教一教他如何避免和男子接觸!以及防狼!
可惜太極鶴軒走的急,平時負責他生活的管家送人離開,身邊沒有侍從跟着,結果連自己走反了方向也沒注意。
更不知道他走後不久,羅星洲和蓬旗悄聲的來到了這個院子裏。
羅星洲踏進院子後就好奇的左右看,院子挺大,回字形建設,中間那一方沒有建築完全露出了清澈的湖水,湖面上還有着美麗的荷花。而在荷花池周圍一圈走廊建築就是客房的房間。其中一個房間門是開着的,羅星洲走過去好奇的往裏面看,只在桌上看到了兩杯還冒着熱氣的清茶,卻沒有任何人在。
羅星洲疑惑的看着蓬旗。
蓬旗搖搖頭,他也不知道住在這裏的人去了哪裏。
羅星洲正在詫異的時候,一個侍從走了過來,看到羅星洲很驚訝的瞪大了雙眼,等見到蓬旗後立刻低下了頭,走過來行禮。
“住在這裏的人呢?”蓬旗問道。
“慕公子剛剛離開了。”侍從回答道。
“其他人呢?”蓬旗追問道。
“在隔壁。姓巫的那位還沒有醒過來,黑皮膚的那位應該就在房間裏。”侍從擡起頭指着隔壁的房門道。
羅星洲走上前去,敲了敲門。
沒有反應。等他想要再敲的時候,門突然被打開,白祁站在了他面前。
羅星洲瞪大眼睛看着白祁,張張嘴,然後又閉上了。
總是忘記自己現在還不能說話。
覺得白祁似乎皮膚白了一點,只是他衣服穿得嚴實除了臉和手以外,連脖子都被高高的領口蓋住了看不太清楚,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皮膚變白了還是……虛的。
畢竟是剛剛毒解才能起身。
羅星洲揮舞着手比劃,想問他怎麽樣。
白祁皺着眉頭看着他,不明所以。
“小主人毒未清幹淨,暫時不能發聲。”羅星洲身後的蓬旗解釋道,“我想,小主人是想問您身體怎麽樣?”
白祁瞧了一眼蓬旗,上下打量着他,打量的時間有些久,蓬旗被那冷漠的眼神看的有點發毛。
“無礙。”白祁只這樣回答。然後又開口問道:“你去見了別人嗎?”
羅星洲搖頭。
白祁道:“那就去看看吧。”說着就轉身進了房間。
羅星洲有些摸不着頭腦,想了一會就不管了,他打算去看看巫墨。聽說巫墨一直沒有醒過來,他有點擔心。至于慕溪……既然都離開了,想必也無大礙了吧。
慕溪身體的确無大礙了,只是這心卻被羅星洲摔成了八瓣,估計拼也拼不回去了。
羅星洲進去的時候,巫墨還在細微的掙紮,做着噩夢,嘴裏小聲念叨着什麽,滿額頭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