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終歸是要還的

冉清谷回到沉魚閣時, 已過卯時熹微時分。

天邊泛着魚肚白,血紅的旭日在天之角冒出一點兒頭,黑夜未退, 旭日未升。

他剛踏入沉魚閣的門,就被拖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不用看也知道是商容與。

他不知道這段時日商容與突然發了什麽瘋,對他非常好, 倒讓他有一種他們是舉案齊眉夫妻的錯覺。

“昨晚跟誰偷情去了, 讓你丈夫好等。”商容與笑着摟他腰, 語氣暧昧在冉清谷耳邊說着。

他摸到冉清谷手時,詫異問:“你手怎麽這麽冷?病了嗎?”

冉清谷欲要躲開商容與的懷抱, 商容與手如同鐐铐似的, 烤住了就掙不脫。

“昨天南邊新來一批貨, 到了夜間子時才入庫, 我昨晚一夜都在查那批貨物。”

他有些疲憊, 說話有氣無力的。

商容與看他面容憔悴, 眼裏滿是紅血絲, 握住他冰冷的手搓了搓:“你丈夫好歹也是皇親國戚, 總歸餓不死你的, 至于這麽奔波勞累嗎?怎麽着?府裏虧待你了, 你的月例不夠花哨?”

冉清谷矢口否認:“不是的, 王爺王妃都待毓兒很好,只是……既然王妃将府裏的事情給我處理,我不想讓她失望。”

商容與笑了笑:“那我呢?我可是獨守空房一晚上。”

冉清谷不知如何回答。

這話怎麽聽都好像丈夫向妻子撒嬌。

恰好這時, 甲出進了沉魚閣,看到商容與摟着冉清谷依在廊前……似乎在做什麽不雅的事情。

他吓得連忙轉過頭,心裏慌亂說:“屬下該死。”

純兒跑了進去,也連忙轉過身, 對甲出說:“早就讓你別進來,非不聽。”

商容與挑眉看向廊下問:“發生了什麽事兒?”

甲出沉着聲說:“世子……”

冉清谷欲要掙脫商容與的桎梏:“世子,您去議事,我去換身衣服給王妃請安。”

商容與又一把将他摟得更緊,聲若清泉:“這裏沒外人,直說。”

甲出:“尹平被找到了。”

說完,他胃裏翻湧,若不是自小練武耐力定力比常人更甚,他此刻已經吐了。

商容與不解:“你喝多了?”

甲出按捺住反胃:“尹平在天一峽谷被找到的,他得罪了山匪,被活生生下油鍋了,已經炸成一團……我們趕去時,屍體還是熱的……”

話沒說完,他就說不出來,胃裏翻湧的厲害。

他見過的支離破碎的死人也不少,腐屍爛骨更是不計其數,如今卻被這麽一具屍體弄得惡心了一晚上。

純兒一聽完,就跑到牆根嘔了起來。

此時,天光漸漸亮了,商容與看向冉清谷,冉清谷臉色十分蒼白,雖然沒嘔吐,但這樣子比嘔吐也沒好到哪兒去。

大家閨秀果然是大家閨秀,被吓成這個樣子,卻能保持良好的風儀,不愧是他的世子妃。

他抱起冉清谷,冉清谷不解:“世……世子?”

商容與笑了笑在他嘴邊啄了一口:“吓到了?乖,是我的錯,我陪着你就沒事了。”

冉清谷滿腹疑問,莫名其妙的看着商容與。

思來想去,也是這件事太驚悚,商容與覺得他會害怕。

可是他害怕跟商容與有什麽關系?

商容與對甲出說:“我知道了,那些山匪可查到什麽?”

甲出:“不曾,但看得出來,那些山匪與尹家有仇,否則也不會用如此殘忍手段将其殺害。”

商容與冷笑:“被尹家逼成匪寇的人還少嗎?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說完,他一腳踹開房門,将冉清谷抱了進去放到床上。

冉清谷掙紮着坐起來。

商容與将他摁在床上:“你都累成這樣就別去跟母妃請安了,我待會跟母妃說說。在沉魚閣好好養好精神。”

“謝謝世子。”冉清谷實在是太累了。

昨夜騎了一夜的馬才趕回京都,身上每一處都累到極致,沾枕就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間,想到什麽,他一驚,拉住商容與的衣袖:“我在鋪子裏聽說世子處決了尹鐘,皇上不會拿世子怎麽樣吧?”

商容與笑笑用手指将他額前的頭發往後撥了撥,将他頭上的發簪珠花一個個取了下來。

“難得你還能關心你夫君,皇上讓我禁足三個月,閉門思過。”

冉清谷重新躺下去:“奧。”

他落枕就睡着了,手都沒放開商容與的衣袖。

商容與輕輕扯了扯,沒扯出來。

他招來下人說:“去跟王妃說,就說世子妃昨夜處理府外貨物一夜未眠,今早身體不适,就不去請安了。”

下人行禮:“是。”

商容與饒有興趣坐在床邊看着冉清谷。

這人眉目輪廓雖說不上美到極致,卻都十分獨特。

就連睡着的樣子,也都這麽獨特。

他握住了冉清谷拽着他袖子的手。

這雙手很秀氣,但不是尋常女兒家的那種秀氣,是很有力度的秀氣。

看到這雙秀氣修長骨節分明的手,就會堅信着,毓兒只要想抓住什麽,就一定會抓住。

就好比此時此刻他抓着他的衣袖一般。

商容與之前經常見他的世子妃走神。

走神的毓兒最喜歡盯着自己的手看。

一會兒翻過來,一會兒看過去。

他握住冉清谷的手,這雙手冰冷冰冷的。

冉清谷醒來時,商容與半側着身體躺他身邊睡着了。

他枕着商容與的左手,卻緊緊拽着商容與的右手衣袖。

商容與半摟着他,右手握住他的雙手,懷抱異常溫暖。

“醒了?”商容與聲音帶着睡夢不成的沙啞。

冉清谷慢慢坐起身,“是我冒犯了世子了嗎?世子可以叫醒我的。”

商容與倚靠着軟枕,挑眉微笑:“下次一定。”

這時,丫鬟羅貫而入,端着白玉盞,白玉盞裏全是精致的點心。

商容與下了床,整理衣着:“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平日裏見你愛吃糍米糕、雪梨汁,特意吩咐人用那材料做了點點心,睡了一覺也餓了,起來嘗嘗。”

冉清谷看着桌子上的精致糕點怔住了。

他娘很會做糕點。

做的最好吃的就是糍米糕。

她會将糍米糕做成各種形狀的各種顏色的……

因為糍米糕可以放很久都不會壞,他爹每次出征,他娘就會跟幾個姨娘連夜做,他爹第二天離家,馬背上拴着兩大袋糍米糕。

他爹說,他在塞外吃的最好吃的東西就是這個糍米糕。

商容與看着冉清谷怔楞,眼裏情緒很複雜,心中不由得犯嘀咕。

難道是他之前對世子妃關愛太少了嗎?

不然為什麽幾盤糕點讓她如此動容?

他雖然不是模範丈夫,但也算是細心體貼的吧……

他坐下來,溫和微笑:“不就幾盤糕點嗎?本世子以後還會給你更好的。”

冉清谷狐疑問:“世子為何突然對我這麽好?”

商容與微笑:“母妃讓我這麽做的,我也就裝裝樣子騙騙她,不然她天天在我耳邊唠叨,煩都煩死了。而且,只要我對你好,母妃也就不天天追着逼我跟你圓房。”

“所以,你以後也要幫我裝裝樣子騙騙母妃。”

冉清谷:“是。”

他就說商容與怎麽突然對他這麽好。

原來是王妃讓的。

他看得出來,商容與雖離經叛道,卻是個孝子。

京郊某處別苑裏,商玉州拿着剪刀修建一株繡球花。

方長弓拿着手裏的密信,臉色煞白:“下油鍋了?”

商玉州沒有半點驚訝,将花枝末梢剪了剪,左看看右看看:“早說過他不會留後路了。”

方長弓現在還後背生寒。

這冉清谷未免太可怕了。

殺人碎屍也不過如此,他竟然将人活生生的下油鍋了。

這人真不是一般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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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商容與所言,七夕那日,宮裏劉賢妃邀皇親國戚妃嫔與诰命夫人小姐進宮拜月乞巧。

商容與攤攤手微笑:“幸好那日陪你逛了燈會,不然你還以為本世子是個言而無信之人呢?”

冉清谷将王妃送來的碧色衣衫展開:“世子不是說過自己若是守信重諾,會被人戳脊梁骨嗎?”

之前讓他幫忙查案時,商容與承諾過七夕帶他出去玩。

眼下商容與被禁足三月,而他不得不随着王妃入宮。

所以七夕節,注定沒法出府去看燈會。

商容與眉眼彎彎笑:“是本世子這些天太寵你了嗎?竟然都學會頂嘴了。”

冉清谷垂首在梳妝臺前選飾品。

商容與從那耳飾盒子裏拿出那對紅色梅花耳铛。

他将耳珰戴在冉清谷的耳垂上。

那耳珰很小巧精致,紅豔如血,襯得冉清谷皮膚愈發的白皙凝脂。

耳畔的碎發垂下來,血色梅花耳珰若隐若現,有一種朦胧迷離美。

商容與看着銅鏡裏的人,笑:“戴這個吧,很好看。我也很喜歡……”

冉清谷說了聲“是”。

他收拾好,便同王妃乘車從王府出發,直奔皇宮而去。

到了皇宮外,需要下車例行檢查,檢查完後,在軒陽宮外乘坐步攆,前往後宮內苑。

今日的宴設在太液池。

太液池繁花似錦,地勢開闊,很适合晚上望月乞巧。

到了軒陽宮外時,已經不少诰命夫人小姐在等候,這些官家夫人小姐論品階,是以王妃為尊。

王妃之下,便是正一品诰命夫人,接着就是從一品世子妃。

放眼望去,一品诰命夫人不過寥寥幾位,而冉清谷又是簡醉歡的“兒媳”,因此步攆幾乎與王妃前後走。

偌大的宮巷裏,太監擡着貴人們徐徐往前走。

冉清谷坐在步攆上,垂首看着自己的手。

突然,步攆停了,後排小姐們小聲交談起來。

冉清谷擡起頭看了眼前方。

只看到一個步攆徑直拐過前方左側月亮形宮門,被宮人擡着走在了最前頭。

那人惬意的倚着步攆,金步搖一搖一晃,她不曾回頭看身後的人一眼,姿态傲然無物。

那側臉身形……

是藏嬌嬌。

顯然不少人已經認出來了。

藏嬌嬌的豔名冠絕京都,加上之前與成王世子鬧了那麽一出,認識她的人不在少數。

“她怎麽入宮來了?皇宮這等地方,怎容一妓子随意橫行?”

“你們怕是不知道吧?太子看上她了,封她為良媛,昨兒诏書剛下,可算是攀上高枝了。”

“我可聽說了,東宮她獨寵呢,太子為她冷落了一宮的美人,還訓斥了太子妃。現在後宮妃嫔見她都讓着點走呢……”

“看她的妖豔樣,指不定在勾欄裏學了什麽式樣勾引太子呢。”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開了。

冉清谷看向王妃,王妃面色如鐵。

她平日裏最重門第規矩,也非常重視禮儀。

現在不過一個五品太子良媛,步攆也敢走在她的前頭,完全無視後面王妃郡王妃與一品诰命夫人們……

更何況,這個妓子出身何等低賤,曾被她羞辱一頓,打出王府,如今在她面前趾高氣揚,不是挑釁是什麽?

藏嬌嬌的步攆哪兒都不走,偏偏要走在王妃的前頭。

而且,她的步攆行得極其慢,不一會兒就擋住了入宮一行人的路。

她搔首弄姿,撫摸了下鬓發,頭也不回,嬌滴滴說:“哎呀,走慢點,我被颠得頭暈眼花,反胃想吐。”

擡着步攆的宮人戰戰兢兢說:“良媛,王妃與诰命夫人在後面,恐怕……”

藏嬌嬌妩媚一笑:“怕什麽,我走我的路,她們走她們的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礙着她們事兒了嗎?給我慢點,颠得我難受,小心太子扒了你們的皮。”

後面官家夫人小姐幾乎全是出身名門望族,現今在皇宮被一個妓|女擋了路,誰也不服,但沒人敢上前。

“果然是賤民出身,一朝得勢,就如此猖獗。”

“王夫人少說兩句,她如今可得寵很呢,皇上又十分寵愛太子,要什麽給什麽,就算招個妓|子有辱皇室臉面,皇上不也依了太子。”

“不止呢,聽說她昨日跟朗華公主發生矛盾,就哭了幾句,太子鬧得不行,朗華公主就被禁足在寝宮了,就連七夕也沒讓公主出來。”

“朗華公主不是皇上唯一的公主嗎?自小就得聖寵。”

“得寵又如何,終究不如太子,那可是儲君,而那妓……良媛,一躍成了太子的心頭寵……”

說話間,幾個夫人沖着王妃與冉清谷挑挑眉。

“聽說太子良媛當日被王妃羞辱一頓,打出王府,現在如此這般行事,怕是沖着王妃來的,你看現如今,王妃也不敢招惹她。我們還是不要做那出頭鳥……”

“別說了,沒看到幾個一品诰命都不敢上前嗎?生怕惹到她,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藏嬌嬌的步攆幾乎原地踏步,行動緩慢如同垂垂老叟。饒是如此,她還叫嚣着讓宮人走慢點。

簡醉歡目光冷厲如刀,這小人得勢擺明了是沖着她來的。

藏嬌嬌撫摸着頭上琉璃珠,扭過頭嗤笑:“成王妃,是您呀,昔日多謝王妃教導,嬌嬌時時銘感五內,如今終于守得雲開,做了太子良媛,還未感謝王妃大恩呢。”

那幾個巴掌與三十大板,那一番羞辱。

她時時銘記在心,痛在肌膚。

她是賤籍腌臜出身又如何,如今她已然成了太子寵妾,連皇妃見她都讓步,更何談一個小小的王妃?

現如今被她堵在巷子裏,她不也照樣乖乖的不敢越道?

她就是要在這些诰命夫人面前羞辱她,讓她下不來臺,讓她丢盡臉面。

還有那該死的世子妃。

看着一副溫善和順的模樣,鬼知道心裏裝着什麽?

當日那三大巴掌,不就是拜這世子妃所賜。

簡醉歡冷眼看着她:“能當上太子良媛是你的本事,你感謝我做什麽?”

藏嬌嬌微笑:“謝你當日的教導,不然也沒有今日的我。”

劉側妃笑着:“原來王妃與太子良媛還有這等交情?”

簡醉歡冷嗤:“這等交情劉側妃難道不知曉?”

劉側妃幸災樂禍:“王妃的事情,妹妹怎敢過問?”

藏嬌嬌:“這位想必就是王爺最鐘愛的劉側妃吧?果然美豔無雙,難怪王爺會夜夜與您琴瑟和鳴。”

冉清谷皺眉。

藏嬌嬌如此捧劉側妃,純粹是為了羞辱王妃。

琴瑟和鳴一般形容夫妻之間,劉側妃雖說是妃,但只要王妃在,她就是侍妾。

哪有侍妾越過主母與當家人琴瑟和鳴的?

劉雪月嚣張跋扈慣了,與簡醉歡在王府鬥了這麽多年,人生最開心時刻就是看着簡醉歡吃癟。

如今藏嬌嬌遞刀,她怎能不握住。

她笑笑:“良媛說笑了,王妃還在這裏呢。”

藏嬌嬌這才恍然大悟:“哎呀,不好意思,看我一時情急。王妃,不若我教您幾招禦夫之術如何,勾欄式樣雖下賤,但有用,這不,我一來,整個東宮就我最得寵。這樣也好讓王爺多看您兩眼……”

讓一個王妃去學妓|女花樣,還如此諷刺王妃無寵。

冉清谷這個“兒媳”都聽不下去了,更遑論王妃。

他握着步攆的扶手,淡淡說:“良媛,毓兒不才,看到書中有寫烏鴉稚雀模仿鳳凰栖梧桐,食練實,飲醴泉。不曾看到過鳳凰如同鴉雀一般吃腐蟲臭鼠的。”

雖說王妃極其重視禮儀規矩,極其看中門第階級,為人有些許刻板迂腐,但對他還是很好的。

她出身名門世家,卻從未嫌棄過他這個“世子妃”來自窮鄉僻壤,配不上她兒子。

她也盡自己所有,将冉清谷的吃穿用度都考慮得很周到。

甚至,她盡心盡力教冉清谷如何管理整個王府,教冉清谷如何同達官貴人皇親國戚來往。

在某方面來說,她确實是一個“好婆婆”。

冉清谷雖然冷情冷性,但并非不懂知恩圖報。

衆人唏噓。

這世子妃當真恃寵而驕,竟然諷刺藏嬌嬌是鴉雀。

王妃看了眼冉清谷。

平日裏果然沒白疼這個兒媳婦,這個時候人人避小人不及,她卻為她出頭。

“放肆。”藏嬌嬌冷喝一聲,“你算個什麽東西,哪兒輪得到你說話?”

冉清谷挑眉,彎腰抽出侍衛的佩劍,緩緩站起,立在步攆之上:“你只不過是個五品良媛,燕雀安敢攔鳳轎?”

說話間,他已抽出劍刃,砍在藏嬌嬌步攆的繩索上。

步攆繩索斷裂,鸾座應聲轟塌。

藏嬌嬌“啊”的一聲驚叫,仰頭摔在了地上,摔得頭破血流,骨折脫臼。

伺候她的宮人震驚,連忙扶她:“良媛,您沒事吧。”

藏嬌嬌摔斷了腿,疼得在地上□□哭喊:“我要告訴太子去,你們……你們欺負我……”

衆人始料未及這副場面,步攆停在原地不動了。

王妃連看一眼都不想看,吩咐宮人:“還愣着幹什麽?七夕賞月宴是賢妃娘娘親傳的,去晚了,你們有幾個腦袋可掉?”

宮人們只得擡着步攆朝着前方走去。

幾乎每一個步攆都經過藏嬌嬌,将她那潑婦勾欄樣賞個夠。

不得不說,世子妃是真的厲害。

竟敢在皇宮中對太子良媛揮劍。

這嚣張跋扈的妓子本來要王妃難堪,現在自食惡果,怕是要淪為茶餘飯後的笑柄了。

果然是被世子寵過的女人,到底是不一樣。

這些人雖是名門淑女,但平日裏京都有個什麽,她們都會當成趣談。

這些時日說得最多的就是世子如何寵世子妃。

就連去大理寺辦案也要帶着她。

冉清谷才到太液池赴宴,就有宮人找來,說太子有請。

王妃站起身說:“我同你一起去。”

冉清谷淡淡笑着:“母親,太子宣兒媳,并未宣母親,母親若去了,怕是不合适,再有者,今日這宴,母親也推不掉,不能讓人覺得我們成王府不懂禮儀。”

王妃感慨萬千說:“也真難為你這麽懂事,你去了千萬別讓自己吃虧,凡是有我們成王府在,別讓人欺負了去。”

冉清谷點了點頭:“是。”

到了東宮,冉清谷在殿外見到太子。

太子身形肥胖,有兩三百斤,抱着藏嬌嬌,活像一根面條搭在一塊大燒餅上。藏嬌嬌腿上纏着紗布,玉足纖細白皙,裸露在外,豔麗不足,妩媚有餘。

看樣子,也并沒有傷得多厲害。

冉清谷行了一個禮:“成王府,白毓叩見太子。”

太子垂眸冷笑:“本宮還以為你不敢來呢?”

冉清谷佯裝懵懂無知:“不知太子這話何意?”

“何意?”太子冷笑,“竟敢對本宮的良媛揮劍,你是覺得有商容與給你撐腰,本宮不敢拿你怎麽樣,對嗎?”

若說這些皇室宗祠子嗣裏,他最讨厭的誰。

他同父同母親弟弟二皇子,另一個就是他的堂弟——商容與。

他的親弟弟要跟他争皇位,并且樣樣都強過他。

而商容與呢,仗着成王權勢,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

甚至外面都傳,将來的皇位,或許在他、二皇子、商容與之間角逐……

再有者,他最恨商容與還有一點,那就是商容與長得太俊美了。

堪稱皇室美男之最,在整個大溯也找不出第二個如他那般俊美無俦的人了。

而他呢,常常被人拉來做商容與的反面例子。

他從小就肥胖,試過無數方法,依然是個大胖子。

他本來就因肥胖而自卑,更遑論他并不俊美,長得一般般。

冉清谷跪下,畢恭畢敬道:“太子明鑒,實則是良媛無禮在先,我乃從一品世子妃,良媛見到我,不僅不下攆轎行禮,還如此那般無禮,我也是正宮規,不得已為之。”

藏嬌嬌嘤咛:“殿下,嬌嬌疼。”

太子拍了拍她的背,安撫着:“好了好了,待會兒本宮親自給你上藥。”

他目光森寒轉向冉清谷:“好一張利嘴,良媛才入宮不懂規矩,你卻咄咄逼人,害她摔斷玉足,實在可恨,你是次一品,嬌嬌不能拿你怎麽樣,但本宮能,既然你如此正視宮規,那對本宮無禮,本宮就罰你在這裏跪滿六個時辰。”

冉清谷垂首:“是。”

這太子真是會自掘墳墓。

處罰他不要緊,只是這一罰,罰斷了太子與成王府那薄如蠶絲的關系。

他無論如何都是成王世子妃。

為了一個妓|院出來的侍妾,懲罰他這個世子妃,無疑是讓商容與與成王府難堪。

現如今皇權角逐,多少人想拉攏成王,太子卻眼巴巴給自己樹敵。

這樣也好,将來他拿太子命時,成王與商容與必然不會幹擾他,倒也省去了他的一大麻煩。

他跪六個時辰,斷了太子一條後路。

很值。

欠商玉洲的一條命。

他終歸是要還的。

作者有話要說:非常感謝支持,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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