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辦公室裏的氣氛非常冷凝。

站在門口的王秘書小心翼翼地窺探着辦公室裏的情況,稍微有些糾結。

她沒有提前通報就帶着栾明黎上來,實際上算是一種失職。

但近期自家老板的舉措,她又都看在眼裏,知道再這樣下去肯定不行,只好想方設法的試圖挽救。

栾明黎完全就是一個送上門來的可能性,王秘書幾乎沒多加考慮,就選擇帶他上了樓。

而現在辦公室裏的氣氛有些微妙,讓她稍微有些自我懷疑。

是不是做錯了決定?

就在這個時候,王秘書的電話動了起來。

她有些倉促的在電話鈴聲響之前将這一通電話接通,湊在耳邊。

一般來說,很少有人會在上班時間打她的電話。

王秘書的私人號碼在上班時間是處于停用的狀态,而公用號碼只是為了連接網絡,公司裏所有人跟她溝通的時候都是使用內部的通訊設備或者用馬化騰家的産業。

一般來說,會撥打電話的只有……

王秘書心驚膽戰地看來電顯示。

“黎老先生。”

是黎昕梓父親的電話。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電話裏傳來一陣鋪天蓋地的怒吼:“王秘書,黎昕梓那家夥在公司嗎?”

“是、是的,老板辦公室裏。”

“很好,看來他還沒完全把我們家傳下來的基業忘掉。”雖然說了很好兩個字,但王秘書清楚地聽出老人的聲音并沒有多少舒緩,反而更加憤怒了。

電話都嘟一下被挂斷。

王秘書下意識的又探頭看了眼辦公室的裏面,發現裏面的三個人正處于一種詭異的對峙狀态,雖然自己這邊稍微有些動靜,但也絲毫沒有影響。

她腦海極速風暴,迅速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脫掉腳下的高跟鞋,匆忙從樓梯赤腳下去了。

她之前是帶領客人上來,所以就算有腳步聲也并沒有所謂,後來離開時也沒有幾個客人會注意到,是否有腳步聲遠去。

現在外面理應沒人,如果這時出現高跟鞋的聲音就有些尴尬了。

再加上猜測的情況緊急,王秘書幹脆就赤腳跑了出去。

此時,辦公室內,栾明黎的手指慢條斯理地伸向包。

黎昕梓原本就已經抖的開始打哆嗦了,腦袋上瘋狂的往外冒冷汗。

看到這個動作直接被吓得不行,甚至視線都産生了恍惚。

他已經對栾明黎的這個動作有點心理陰影了。

每次看到這個動作,都會迎接一波鋪天蓋地的傷疤。

栾明黎勾起嘴角,輕輕的在包的布面上拍了兩下,收回了手。

是的,他沒有別的東西可以掏了,剛剛只是一個假動作。

黎昕梓的表情頓時變得又青又白,可以說是相當難看。

“看來,你還做過別的我不知道的事情?”栾明黎雙手搭在下巴上,微笑着做出一個合理猜測。

否則的話,在他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黎昕梓帶惶恐的同時應該感到疑惑才對,如果他沒做什麽別的額外的事情。

但黎昕梓卻是純粹的害怕,沒有多少懷疑。

顯然的,他所做過的錯事不僅僅是揭發出來的那麽一張兩張,甚至其中還有不少非常嚴重的東西,否則不足以和之前的那些相提并論。

黎昕梓顯然也知道自己做錯了表情,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你……”栾明黎剛準備再套套話,忽然聽到電梯開門的一聲叮。

之前這聲音還并不怎麽明顯,但此時幾人都處于沒有開口或者剛準備開口的安靜狀态,電梯的聲音就非常引人注意。

有人來了?

栾明黎一愣。

黎昕梓也一怔。

白露下意識的抓了抓頭發,徹底把妝卸了,然後東張西望着想躲。

在房間裏的兩個男人反應過來之前,白露忽然抿了抿唇,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樣,一頭鑽進了辦公桌底下。

栾明黎:……女人心,海底針?

黎昕梓同樣也滿是錯愕:“露露?你怎麽了?你不用躲——我們說好的,要一起迎接所有的苦難,一起迎接所有的成功,一起體驗人生中所有的悲歡離合,一起白發蒼蒼終老……我不會放棄你的,你為什麽要躲?!”

栾明黎:……算了,還是糾正一下,男人心,海底針吧。

顯而易見的,白露是不準備繼續跟黎昕梓同甘共苦了,4000萬的巨大開銷和挪用公款,可不是随便幾句雞湯就能夠應付過去的東西。

也不是什麽愛情能夠輕易負擔的——黎昕梓這種戀愛腦除外,他的愛情太大了,比整個世界還要大,自然能“負擔”起一切。

“躲什麽躲?”

在栾明黎準備勾起嘴角嘲諷一通之前,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忽然推門而入,臉上的神情相當難看,身後也跟着七八個人,每個人的表情都很陰郁。

栾明黎在裏面發現了兩個熟人,都是自家奶奶那邊的親戚。一個算是表哥、不過和黎家這位老人一樣差了不少歲數,另一個也是表哥,但只比栾明黎大個四五歲,算是同輩裏比較小的。

兩人發現他之後都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揮手讓他稍微離遠一點。

……似乎有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栾明黎果斷的退後,找了一個舒适的位置坐好,準備當一個不知名的吃瓜群衆。

來的這一行人,七嘴八舌語氣裏都帶着憤怒,很快的就把一行人的來意說給一清二楚——

簡單的說,是黎昕梓腳踏兩條船的事情被發現了。

栾明黎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意外地挑了一下眉。

他确實有将這件事情公諸于衆的想法,甚至已經編輯好了一份匿名的郵件,将所有事情講得一清二楚,設置好了定時發送。

但他設置的定時發送時間是半個多小時之後還沒有到既定的發送時間。

是郵件設置的時間錯了?

還是有另外的人插手了這件事?

黎昕梓的父親憤怒地指責自己的兒子。

蘇筱曉的原身和黎昕梓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那一種。

但是蘇筱曉家世其實比黎昕梓好,小的時候長得也比黎昕梓好看,一直是圈子裏的小公主。

雖然說是青梅竹馬,但青梅有很多個竹馬,竹馬只有她一個青梅。

因此,黎昕梓從小到大都很重視蘇筱曉,從初中開始就一遍遍的訴說着自己對蘇筱曉的愛,也成功地憑借他這一份“早”以及之後漫長的時間得到了蘇筱曉的回應,以及兩個家族之間的婚約。

對于黎昕梓來說,蘇筱曉就是他小時候最重要的那一個白月光,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取代她的地位。

“是的,即使是現在也是這樣,她依舊是我在你們那些痛苦的學業壓迫下唯一的光。”

黎昕梓毫不猶豫地點頭。

他家裏幾個兄弟天分都不怎麽好,他是家裏唯一一個能看的孩子,所以從小到大學業壓力都很重,少數的休息時光基本都是為了與其他家族維持良好關系,也就是社交活動。

不是認認真真的小大人一樣進行社交,而是帶着所有人一起玩耍的蘇筱曉自然成為了他年幼時的光。

“但這其實并不是愛情!”

在黎昕梓的父親提問之後,黎昕梓大聲宣布 :“直到遇到了露露,我才知道原來所謂的愛情是這樣子的,不僅僅是那些輕微的快樂。而是持續很久的,就像是心髒都要跳動着送給她的心動……”

栾明黎站在牆角,面無表情的思索。

我為什麽還要待在這裏?

為了看這惡俗狗血的古早言情風味的劇情嗎?

這也太惡心到自己了。

栾明黎看了一眼手機。

上面是他特地準備的空白郵箱,裏面未發出的那一系列郵件都還待在存稿箱裏,但發信時間被無限延長,應該已經用不上了。

黎昕梓的父親被氣得跳腳,剛來的人群也臉色難看。

他們并不全是黎家的親屬,也有蘇筱曉的哥哥和母親,自然更站在自家人這邊。

栾明黎思考片刻,低下頭,給人群後方陰沉着臉拿着手機的蘇禾發了一條信息。

這是蘇筱曉的哥哥,栾明黎之前有查到對方的聯系方式。

拿着手機的年輕人有一瞬間的錯愕,然後手指移動了兩下,點開短信,表情頓時變得驚詫了起來。

“看旁邊乒乓球桌上的文件。”

蘇禾剛好站在乒乓球桌旁邊,抓起乒乓球桌上的那些紙掃了兩眼。

他的表情變得格外難看,手中的紙都險些被撕裂。

兩分鐘後,在經過四五個人之手後,這幾張紙終于被送到了黎昕梓的父親手裏。

年紀不小的男人抓着這張紙,手指抖了抖,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誰說兒子天分好就一定能好好繼承公司了!?”

“以後我再也不相信天分兩個字了……”

“作孽啊……”

栾明黎垂眼。

黎家的流動資金肯定不止4000萬,但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才能填補這窟窿。

而作為做下這件事情的人。

等待黎昕梓的,除了坐牢和破産之外,又還會有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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