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轉折
搶救了一天一夜後，黎昊澤的情況終于穩定了下來，老管家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小曦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着身邊的阿佑有點迷糊，過了半晌才聲音沙啞地問道：“阿佑，昊澤呢？”
阿佑一下紅了眼眶，連忙安慰道：“哥有事要出去，過幾天就回來，你好好聽醫生的話，不然哥回來會不高興的。”
小曦愣了半晌嘴角揚起一個凄涼的笑容，緩緩道：“他會回來嗎？”
阿佑俯身抱住小曦輕輕地拍着，小聲道：“會的。”
小曦的房間裏幹淨的一塵不染，沒有手機，沒有電視，沒有一切能接收到外界信息的電子設備，他每天就這麽看着太陽升起又落下，可是黎昊澤卻沒有回來。
一大早年輕的小護士就拿着液體走進了病房，白大褂的衣兜裏插着一份卷起來的報紙。
挂好點滴後小曦小聲和護士道：“報紙可以給我看看嗎？我不能出去太無聊了。”
小護士看着小曦溫柔地道：“好，不過外面天已經晴了太陽不錯，不要老窩在病房裏，讓你的家人陪你出去走走吧。”
小護士把報紙給小曦留下後就關上病房門出去了，小曦打開報紙的瞬間身體裏的血液仿佛都被剎那間凍結。
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楊爸爸拿走了他的手機，病房裏沒有電視，還不允許他出去。原來他們所有人都在騙他，讓他傻傻等着一個再也不會回來的人。
這份報紙上清楚地寫着萊昂家的私人飛機因惡劣天氣影響墜入南海岸，據悉年輕畫家黎昊澤也在飛機上。搜救隊于兩日前停止搜救，确定機上人員全部葬身大海無一生還。
小曦看着窗外明媚的陽光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将報紙折好放在床頭，緩緩道：“昊澤，天晴了，我們要一起去海邊的，帶着外公。”
阿佑帶着熬好的粥急急忙忙趕到醫院，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無來由一陣心慌，病房的門怎麽推都推不開。
“小曦？你在睡覺嗎？我是阿佑，小曦？”阿佑用力地拍着門板裏面卻一點聲音都沒有，慌亂地拿出手機打給了辛一宸後連忙去找醫生來幫忙。
病房的門從裏被反鎖，而且用東西頂上了，好幾個大夫好不容易才打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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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佑急着往裏沖卻被裏面的場面吓得尖叫，“大夫，快！快看看他啊！”
小曦臉色青白的躺在病床上，身下的白床單已經被染紅，手腕上好幾處猙獰的傷口正往外冒着鮮紅的血液，床頭放着一份報紙。
辛一宸和楊晉趕過來的時候小曦已經被送進了手術室，阿佑站在手術室門前瑟瑟發抖。
辛一宸心疼的把阿佑抱緊懷裏柔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小曦會好好的出來的。”
楊晉看着手術室上方亮着的紅燈眼裏閃着淚光，他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其實他一早就知道，如果有一天黎昊澤不在了，那麽小曦一定會活不下去。
不多時，手術室裏的醫生緩緩走了出來長嘆了一口氣，對着楊晉道：“今天是你們發現的及時，下次可能就沒有這麽幸運了，所以我不建議病人繼續待在這裏，你們家屬應該帶他去看看心理醫生或許會更好一些。”
楊晉跌坐在牆邊的椅子上，雙手遮住了面頰，肩膀發出輕微的顫動。
小曦醒來之後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哭不鬧，過了半晌才小聲道：“你們為什麽都騙我呢？昊澤不會回來了……你們都騙我。”
阿佑心疼地看着小曦手腕上雪白的紗布，認真地說道：“小曦，不可以就這麽放棄了，哥的屍體還沒有找到，我不相信哥已經死了。”
小曦眼睛裏閃過一抹淚光，看了看身邊的阿佑緩緩搖頭。
從那之後，楊晉、歐陽慕、阿佑和辛一宸幾乎放下了手裏的所有工作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陪在小曦的身邊。
可是每次阿佑幫小曦擦身體的時候總是還會在他身上看到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的泛着青紫，有的已經結痂。
小曦說只有身上疼了他的心才不會那麽疼，阿佑每天看着小曦一點點消瘦下去急得嗓子都啞了，每天帶來的飯他也只吃幾口或者幹脆不吃。
大家都知道他根本就不想活下去，所以只能用這種方法來一點一點的耗盡自己。
每次楊晉來都會強迫小曦喝掉一碗粥，他怕小曦這樣長此以往下去會慢慢的開始厭食，未來的某一天會真的死在病房裏。
夏天到秋天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小曦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醒來的日子越來段越短。
阿佑把家裏黎昊澤送給小曦的杯子帶到了療養院來，還帶來了黎昊澤之前寫的信每天念給小曦聽，雖然信是以小曦爸爸媽媽的口吻寫的，但是阿佑感覺他念這些信的時候小曦是醒着的。
晶瑩的淚珠從小曦眼角滑落，低低的近似呢喃的聲音從他唇間滑出，“昊澤……我好想你……”
阿佑穿着厚厚的棉襖手裏拎着一個袋子急急忙忙的走進療養院的大門。袋子裏是許多大的小的玻璃瓶子，裏面裝滿了彩色的千紙鶴。
楊晉正和醫生站在病房門口說着什麽，阿佑晃了晃手裏的帶着朝楊晉點點頭走進了病房。将身上落了雪的棉服脫掉在沙發前站了一會兒，阿佑才拎着袋子緩緩靠進了病床。
這半年來小曦幾乎已經瘦得沒了人形，稍微着了涼就會開始發高燒，一燒就是好多天，後來大家來的時候都格外小心，生怕把涼氣帶給他。
小曦睜開眼睛看了看阿佑又緩緩地閉上，“阿佑，讓我去找昊澤好不好？”
這是小曦這半年來說的最多的一句話，阿佑當做沒聽見幫他蓋好被子看着他，強忍着眼裏的酸澀。
這半年來小曦有時候一個月都不會開口說一句話，可是只要開口永遠都是這一句。醫生和他們說過好多次，一定要引導他開口，不然會影響他以後的交流，可是他們真的沒有辦法。
“小曦，我把哥買的折千紙鶴的紙都帶來了，你還記不記得哥說過可以和他換願望的，我們一起疊千紙鶴好不好？到時候你就可以許願讓哥重新回到你身邊了。”
“……會嗎？”小曦啞着嗓子問道。
阿佑眼裏都是淚花，忙點頭道：“會，一定會的。”
冬雪漸漸消融，黎長楓在《森》上發表了一篇申明引發了一場轟動。
申明發出後大家都對他是黎昊澤的親叔叔這件事而感到驚訝不已，關于普勒大賽的抄襲畫作之說，黎長楓也給出了合理的解釋，黎昊澤的那幅作品并不是他原本的參賽作品，只是和他的樣品稿拿錯了而已。
關于這個解釋有人相信也有人懷疑，只不過沒有人再有興趣對這件已經過去那麽久的事情進行深究。
三個月後在英國舉行的世界性畫展，其中一幅名為黑夜的畫作再次掀起了一場風暴，原因之一是這幅作品本身的獨特之處，原因之二是這幅作品的作者是——莫茨萊昂。
一時間記者紛紛出動，對萊昂家這位一出場就嶄露頭角的畫家莫茨好奇不已。
不少記者每天都等在萊昂家老宅的門口，一堵就是好幾個月，可是始終都沒有捕捉到一絲關于莫茨的消息，仿佛這個人是憑空蹦出來的一樣。
辛一宸人在中國卻每時每刻都在關注着萊昂家的動向，不管是當年萊昂先生的葬禮還是現在出現的這個從未聽說過的畫家莫茨。
他心裏隐約覺得這個莫茨可能就是黎昊澤，但是他不敢告訴小曦，萬一弄錯他怕這次小曦會真的撐不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