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帝企鵝是企鵝裏體型最大的,而不管是哪種企鵝,孵化率以及小企鵝存活率都很低,因為它們生活在環境惡劣的地帶。

至于人工孵化率,那就更低啦,尤其是低緯度地帶。

——《我開動物園那些年》

怎麽可能有人面對這樣的待遇,露出這樣的表情?白盛秋猝不及防之下,确實難以置信。

白盛秋仔細觀察奇跡的神情,以他對奇跡的了解,幾乎都要以為是真心實意的了。

可奇跡還在環視這個地方,一種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白盛秋的所有構思,讓他無比親切,有種回到童年的感覺……

——要知道,奇跡曾經和譚夢龍解釋,他之所以叫奇跡,是因為他的降生是一個奇跡。

再具體一點說,他的降生地并不是南極,而是東海市靈囿動物園!

以東海市的緯度,能夠成功孵化帝企鵝蛋,在當時的确是一個奇跡。而孵化他,飼養……不,養育他,帶他修煉成精的,就是他的養父們。

出生後很長一段時間,奇跡就住在動物園的極地館。該展館有大大的透明玻璃牆,供游客參觀。長大後奇跡修煉有成就搬離了極地館,再也沒回去住過了。

所以,什麽無隐私的羞恥感,怨念,不存在的,奇跡在這裏能感受到久違的童年,甚至是安全感!

通常奇跡不會和前任過多交流,但毫無疑問,白盛秋的舉動打動了他的心,讓他無法再冷臉面對白盛秋了。

對一個讓自己終于重溫童年之夢的人,怎麽可能還鵝心似鐵?!

這是奇跡收到最好的禮物!

尤其在看到這裏還有一個巨大的冰箱——為了儲存足夠的食物——奇跡就更加興奮了。

他沒忍住,上前感動地握了握白盛秋的手,然後一下跳到床上趴着,露出舒适的神情。

白盛秋:“……”

萬萬想不到,他求而不得那麽久的東西,卻在這樣的舉動後,輕易獲得了。沒錯,在他設想的結局中他們也該如此,但奇跡絕不會這麽快改變……

是了,以奇跡的奇思妙想,也許他是故意這樣做,想麻痹自己。

從邏輯上說,這才是最有可能的。

白盛秋慢慢收拾起了那幾分震驚,淡淡道:“既然你喜歡,那就再好不過了。”

說罷,白盛秋出去,隔着透明材質的牆打了幾個電話,眼睛則一直盯着奇跡。

奇跡并沒有怎麽在意他的目光,而是很自由自在地換了個姿勢靠着床,甚至撓了一下腰,衣服被摟了上去,露出一點白嫩嫩的肚皮。

晚上,白盛秋拒絕了表妹一起吃飯的邀請,自己下廚,炸了一盤魚幹,做了兩道小菜。以前他和奇跡在一起時還不會做飯,這是在外留學時學會的,他還記得奇跡喜歡吃什麽。

“奇跡,我們來吃飯了。”白盛秋真喜歡“我們”這個詞。

奇跡剛剛就在他的注視下睡了一覺,睡得很沉,好像既不在意自己被困,也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失蹤會給別人帶來什麽樣的困擾。

白盛秋很贊賞他能裝到這個程度,心中猜測以奇跡的暴脾氣,能夠挺多久。

“真香啊。”奇跡眼睛亮晶晶的,對白盛秋道,“我給你表演一個,百分百空嘴接魚幹。”

白盛秋:“?”

奇跡:“你丢啊,你就丢這魚幹。”

白盛秋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将一條魚幹抛了出去,他不覺得這會有什麽危險。

眼看魚幹被抛棄,奇跡動作迅速,一下蹿了起來,不用雙手,仰着臉大張嘴就銜住了魚,并幾口迅速嚼動把魚給吃了,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倒很是捧場。

奇跡很得意。想當初在動物園,他是最壯最高的帝企鵝,飼養員喂吃的,沒有帝企鵝搶得過他。只有他吃飽了,別的帝企鵝才有進食的份。他也練出了好身手,完美接魚。

白盛秋:“……”

眼看奇跡玩得不亦樂乎,靈活地用嘴接魚,他嘴角有點點抽搐。很好,這是他認識的奇跡,就算是這樣的環境,奇跡還是那麽愛玩……

……

李域和譚夢龍打了一架,保镖被他喝止了,他也早想揍這家夥了,最後兩人都鼻青臉腫。

譚夢龍憤然離去,李域則在原地站了半晌,哼了一聲。

李域細細思考了這裏面的關節,已經認定了,一定是嚴璟華在這裏面搗鬼。想想他當時那詭異的仿佛洞察了什麽的眼神,卻又一言不發,說不定就是在打鬼主意,想坐收漁利了。

他并不打算把這個線索告訴譚夢龍,直到譚夢龍離開,才立刻開車回學校,他要去找嚴璟華那王八蛋。

結果到了學校,又聽說嚴璟華不在辦公室也不在教室,而是在奇跡的宿舍。

李域立刻又腦補了很多,比如嚴璟華來了個英雄救美,把奇跡送回去了,更或者,他把奇跡放自己家去了,此去是到宿舍拿奇跡的私人物品的!

于是李域又慌裏慌張地往奇跡宿舍跑,他氣喘籲籲到了奇跡住的樓層,就見嚴璟華也站在奇跡宿舍門口,不知在和人說些什麽。

李域立刻沖上前,喘着氣道:“奇跡呢?”

“你也是來找我們奇跡的?”這時,李域才發現宿舍內還站了一個人,也是宿舍唯一的人,這人不是奇跡的室友,年輕俊秀,但氣質看上去不是在校學生,一頭微卷的短發,态度親切。

李域一聽他的措辭,立刻愣了愣,他從未見過奇跡的家人,腦子迅速轉動,堆出一個巨大的笑容,“哥哥好,一看你這個發型就知道了,你一定是奇跡的哥哥吧!”

對方:“……”

……

白盛秋坐在長沙發上,隔着透明的牆看奇跡,那間透明的房間內現在只開了一盞很暗的小燈,奇跡睡得正熟,他卻無法入眠,也不敢進去和奇跡睡在同一張床上。

也許以後他會,但不是現在,現在他還很怕,怕一覺醒來,奇跡已經把控制器拿走,甚至掐着他的脖子。

一直到了夜半三點,他才逐漸睡着,一半美夢一半噩夢,極不安慰,不過睡了兩三個小時,就醒來了。

醒來後白盛秋第一個反應就是看向奇跡的方位,只見奇跡不知何時也已經起來了,正站在牆邊,頭深深的埋着,抵在胸口,靠着牆。

這是一個非常別扭、非常封閉自己的姿勢,白天還裝得十分興奮的奇跡,此時卻……白盛秋的心髒猛然跳動了幾下。奇跡這樣,果然是因為他吧。

這到底是什麽滋味,白盛秋既心疼煎熬,又有一種快意。多少次,他也夜不能寐,用不舒服的姿勢或不舒服的環境,用身體上的難受感分散注意力,好不那麽難過。

白盛秋緩緩起身,打了門進去,只是一進門,他就渾身一顫,奇跡把溫度調到了最低!

可是奇跡身上只穿着短袖,還是赤足,他立刻幾步上前,兩手放在奇跡手臂上,只覺一片冰涼。

“你這是幹什麽?”白盛秋一陣心痛,把和自己相比十分嬌小的奇跡抱起來,放到床上。他把溫度調回來,又用手掌捂住了奇跡的腳,那裏像塊寒冰一樣。

奇跡是選擇了傷害自己麽,他到底這樣的溫度站了多久。

被白盛秋一抱,奇跡如夢初醒,“啊?”

他這茫然的樣子,讓白盛秋心情更為複雜。

白盛秋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就篤定了我舍不得看到你這樣?”

奇跡繼續有些迷糊地道:“什麽?”

白盛秋凝視着他,掌心捏得青白,語氣卻愈發輕柔起來,“奇跡,我放你離開這裏好不好?”

奇跡這時才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憤憤道:“我不!我才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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