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剖心
十二封情書：你就像我的蓋世英雄，總是在我最難堪的時候出現在我面前，看到我最醜陋的樣子，對我伸出手說，“來，跟我走。”
直到被拉到樓下，蘇冉都沒有反應過來，她怔怔的看着前面一步之遠的背影，突然有點懷疑，自己其實是在做夢。
她伸出手來，想要觸碰她飛揚的發尾，最後卻只是扯住了她的衣角。
慕青頓住，轉過身去，臉上的怒氣全都化作心疼，低垂眼角的模樣溫柔的讓人心動，像是怕驚擾到什麽，她聲音放的輕柔，“怎麽了？”
蘇冉搖了搖頭，專注的盯着面前人的臉，都不敢眨眼睛，怕這只是一個夢，一轉眼就破碎了。
她輕聲問道，“學姐……不是回去了嗎？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接到了一個信息趕回來的。”慕青看到她認真的眼神，內心軟的一塌糊塗，她伸手壓住她的頭發，有些懊惱，“怎麽忘記帶條毛巾出來？真是……你這全身都濕了，不擦幹會感冒的。”
她有些焦頭爛額，偏偏她身邊的人都是走讀，這個時間早就回家了，遠水救不了近火，夏玖因為即将到來的物理競賽回家去了，一個小時前才發了一條上了火車的朋友圈。
她拿出手機将通訊錄從頭翻到尾，最後在嚴肇的號碼上停了兩秒……難道要這個男生送來？
……算了。
夏天本來就穿的薄，淋上一點水就什麽都露出來了，她看了看蘇冉現在的樣子，實在不适合男生過來，她還是上去找人要一條吧，她拍了拍蘇冉的頭，“你在這等着，我去給你拿條毛巾下來。”
說着就要走，被蘇冉拉住。
“學姐，”她扯了扯慕青的袖子，将懷裏當時随便拿的T恤衫遞過去，“用這個吧。”
“用這個？”慕青挑了挑眉，還是接過了，有些遲疑的道，“你确定？”
“嗯，”蘇冉點了點頭，她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抿唇笑道，“其實也沒濕多少……”
“還沒濕多少啊？”慕青沒好氣的拿衣服罩她頭上，語氣不好，動作卻輕柔的給她弄幹頭發。
兩人之間陷入靜谧之中，一個擡着下巴一錯不錯的看着人，一個專注的拿着衣服給人擦頭發。
“……別看。”慕青突然拿衣服将蘇冉視線罩住，在她疑惑的要撩開時，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動作。
沒有了視野，其他感官被無限放大，蘇冉恍然感受到緊貼着手腕內側微涼的指尖，在輕輕顫抖着，頭頂的聲音有些喑啞，帶着一點點鼻音，“你別看。”她再一次說道。
“學……姐？”蘇冉瞳孔微縮，感覺到有滾燙的液體落在她手上，一瞬間又蒸發在空氣中像是錯覺，卻燙的她指尖無措的蜷起。
“……對不起。”慕青吸了吸鼻子，驀然松開手，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微彎着腰給她擦後面的頭發，遮在眼前的布料被往後扯開，昏暗的光重新落盡蘇冉眼睛裏。
她眯了眯眼，看着前面的綠化，從宿舍樓投射出的燈光将兩人的影子拉長，落在樹幹上，就像是——兩個親密擁抱的人。
慕青此時正歪着頭，認真的給她擦頭發，有溫軟的呼吸撲在側頸上，激起一陣雞皮疙瘩，燙的她心跳加速。
砰砰——砰砰——
如同擂鼓。
“學、學姐，”蘇冉咽了咽口水，她手頓了頓，終于輕輕收起虛虛落在慕青背上，她有些緊張的攥了攥手心，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麽顫抖，“學姐……為什麽突然道歉？”
慕青動作停了片刻，輕撫着她的肩站直了，蘇冉卻以為她是發現了自己的動作，心虛的趕緊收回了手。
“我……我不知道你……你……”
“我？我什麽？”學姐是發現了她的心意嗎？蘇冉心猛的提起，小心翼翼又帶着期待的問道，背在後面的手緊張的蜷起又放松，掌心起了黏膩的汗。
慕青表情有些愧疚的張了張嘴，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還是掏出了手機劃出信息頁面遞給蘇冉。
“嗯？”蘇冉接過，就見上面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簡短的兩條消息——蘇冉是抑郁症。
第二條：SOS。兩條消息發送時間不超過三分鐘。
蘇冉眨了眨眼，心裏先是失落了一下，緊接着又覺得好笑。暫且不說那個求救信號，抑郁症？她有很嚴重的焦慮是沒錯，但也是由社交恐懼症引起的，但是抑郁症……她怎麽不知道？
“學姐，可能……”是搞錯了。
然而蘇冉話沒說完便被慕青一句“對不起”打斷。
她垂下眼睑，滿是愧疚的的抿起唇，“我能看出你對別人的接近都有種焦慮感，卻沒想到是抑郁症……”
“你之前在學校一定經歷過什麽不好的事情吧……我卻還跟你說那些東西……”慕青斟酌着字句，越說越內疚。
“……等等！”蘇冉連忙制止她的話，原本心裏還殘留着的難過全部煙消雲散，化作哭笑不得，她揮了揮手，“都是誤會，我沒有抑郁症。”
慕青的情緒一窒，茫然的眨了眨眼，吐出一個音節，“……啊？”
“我……确實害怕人多，害怕別人的關注，一靠近人群，我就十分焦慮，手心冒冷汗，眼前一陣陣發黑，會想要躲到一個沒有人的小角落裏……”蘇冉攥了攥手，将這些曾經到現在，一直為難她的症狀，非常自然的說出口。
其實這個時候承認有抑郁症最好，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學姐，得到她的關心，成為她柔軟的一根刺，被小心的去呵護……她光是想想就非常心動。
可是她搖了搖頭，背着手乖乖的、鄭重的解釋道，“我不是抑郁症，我只是有社交恐懼症。”
她想了想，為了作證她的話，慢慢将自己的內心世界剖析出來，“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只是焦慮，發現自己害怕跟人說話，害怕表達自己的想法，成績極速下降……開家長會的時候，聽老師在上面宣布那些個位數的成績，就像是把自尊放在實驗臺上淩遲一樣。”
“我看見媽媽坐在那些家長中，聽見別的家長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的話，反正落在我耳中無比刺耳……也就是那個時候，我開始逃避。”
“逃避人群，逃避成績，每天就坐在角落裏，低着頭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然後有一天，本子被偷走了。”蘇冉回想到那時候的場景笑了起來，眼中卻染滿了落寞。
“那些字和畫被一張張的貼在黑板上展示着，被人奚落嘲笑……”她聲音輕柔緩慢的，構建出一個場景。
小女孩早晨走進教室，盡量躲避着人群低着頭坐到座位上，卻有人喊着她的名字，大聲笑道，“你這寫的都是什麽？日記嗎？還有畫哈哈哈哈哈哈……”
她怔愣在原地，擡起頭看見黑板上的畫，陷入了難堪的境地，周圍的聲音像是一把把小刀子，狠狠地在她身上刮下一塊肉來，然後随意丢在地上，肆意的踐踏。
“每次看電影，我總是想和裏面的主人公一樣，對那些奚落的話狠狠地還擊回去……可是現實生活中，我就是個膽小鬼。”
她尴尬的笑了兩聲低下頭，有些忐忑的用腳尖蹭了蹭地面，“其實本來都不是什麽大事情，是我太敏感了，換在學姐身上一定不會是我這樣，對吧？”
她說着擡起頭，臉上挂着的笑卻瞬間僵住，化為錯愕，她愣愣的眨了眨眼，只見慕青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眼淚直直的往下掉。
一只手突然蓋過來，遮住她的視線，有些涼的掌心落在溫熱的眼皮上令她下意識眨了眨眼。
“……學姐？”蘇冉有些無措，她伸手覆在慕青手背上，正要拉下來，卻被死死按住。
慕青有些氣惱的啞着聲音道，“你別看。”
明明面前的人在掉眼淚，蘇冉內心卻莫名雀躍，她嘴角勾了勾，輕聲問道，“學姐是因為我在……難過嗎？”
她本來是想說“哭”的，但是看慕青的樣子是不想聽到這個字了，臨時換成了難過。
“沒哭，沙子進了眼睛而已。”慕青吸了吸鼻子，沙啞的聲音沒有絲毫說服力。
盡管這個時候的微弱風根本帶不起沙子，蘇冉還是笑起來，煞有介事的點點頭，緩緩道，“嗯，沙子進眼睛了。”
“……該死！”慕青當然知道蘇冉不相信，別說她不信了，這跟偶像劇裏一樣的劣質借口連她自己也不信。
她用力揉了揉有些紅的眼眶，就感覺到手心一陣瘙癢，蘇冉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一聲，“其實……我很幸運。”
“無理取鬧的情緒，每一次都能得到諒解，每一次難過的時候，學姐都會出現在我面前，學姐——是我的英雄。”
眼皮上的溫度突然離開，重獲光明的蘇冉不适應的眯了眯眼，眼前人影猛的撲上來，身後的力道攬過來讓她身體微微前傾，撞進慕青懷裏。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狠狠抱住。
蘇冉想回頭，被一只手扣住後腦勺按了回去，慕青用側臉在蘇冉頭發上蹭了蹭，溫柔的聲音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
她突然低笑了一聲，壓低的聲線莫名撩人，她輕聲問，“這個時候，英雄是不是該擁抱自己的追随者？”
呼吸噴灑在耳廓上，熱氣後知後覺的沖上臉，蘇冉伸出手，又頓了頓，終于能正大光明的放在慕青背上，她将臉埋在學姐肩膀處，只露出一雙眼睛，偷偷看着自己擁抱着的雙手，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她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你很棒，做的很好，小冉。”慕青聲音緩緩，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你不是無理取鬧，這不是你的錯，我們出現在你面前，是因為你很好，你值得。”
“上帝偏愛你，世界才會給你這麽多苦難，讓你難過，讓你痛苦，讓你懷疑自己……”
“堅強的從黑暗中找到了出路的你啊——”
“才是我們所有人的英雄。”
蘇冉聽着這話，怔愣了很久，心裏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噴泉，被人輕輕一撥，泛起陣陣漣漪。
慕青學姐，這樣溫柔美好的你，這樣為了我落淚的你，這樣好的你。
讓我怎麽能舍得放棄？
她閉上眼，将頭靠在慕青胸前，從鼻子裏哼出一點鼻音，“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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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是上帝最愛的天使，世界才會給予你們這麽多苦難。
這麽努力生活的你們，才是我們所有人的英雄。
my hero。
——小劇場
蠢作者：喲～慕大青掉的第一滴眼淚～～慶祝撒花～～～
慕青：咳咳，我沒有哭，是沙子迷了眼！
蘇冉：對對對，學姐哭起來都好可愛～
慕青：我！沒！有！哭！
蠢作者：好好好，你沒哭（轉頭）出售慕大青哭泣特色！價高者得！
蘇冉：我我我！
林七七：我也來一份～
周鵬：難得，來一份。
慕青：……
